顾诀点了点头,眉间结起一层淡淡的悲郁。 “你这次回来,是洛半深安排了什么任务吗?”傅珩问道。 “他让我来查出夜袭军火库的间谍。” “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顾诀点点头。 “……”傅珩愣了一下,这世上居然真有这么巧合的事。“那你打算怎么办?” “拖着。”顾诀认真地眨了眨眼,“这次出来,不想再回去了。” “林江渠知道了吗?” 顾诀摇摇头,“我想先来见你。” “……”傅珩咳了一声,他忽然发现,顾诀这小狼崽子,平时沉默寡言,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冷不防蹦出句胡话来,还挺会撩拨人心。 傅珩也算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了小半辈子,没想到对上顾诀,还会偶尔老脸一红,觉得不好意思。 关键是,这臭小子完全没自知之明,歪着头,眨巴着大眼睛,看起来天真又无辜。 傅珩觉得自己真是有点禽兽了。 “那你给我说说,你这两年过得怎么样?”傅珩拄着下巴,另起了个话头。 顾诀抬着脸想了想,“不怎么样。” “我听说,你不是还娶了个公主吗?” 顾诀的脸刷地一下黑了,手指紧攥在一起,起身就要走。 傅珩没想到自己的打趣儿会招来顾诀这么大反应,连忙一把拽住顾诀的手腕,“哎哎哎――怎么了你?” 顾诀赌气不肯说话,背过脸不看他。 “真生气啦?”傅珩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唉哟对不起嘛,我错了好不好?你别走嘛,我都这么久没见你了。” 傅珩像哄小孩一样哄他,奈何顾诀就是很吃这一套。 但还是继续板着脸,眼中一片寒气。 傅珩心说真是头疼,却又自知理亏。凑上去把顾诀的身子扳正,“你坐下,我自罚三杯成不成?” 说着,傅珩把桌上的酒拎起来,倒了满满一杯,“看着啊,一杯。” 喝完,还给顾诀示意了下空底。 “两杯――” “三……” 傅珩的第三杯酒刚要递到唇边,杯子就被人夺走,傅珩愣了一下,只见顾诀一仰头,一饮而尽。 然后呛得蹲在地上不停咳嗽。 傅珩忍住笑,连忙弯腰拍拍他的背脊,给他缓气。又倒了杯茶水递过去。 顾诀接过茶杯,咳嗽已经缓了许多,喝了口茶水,脸色总算不胀红了。 “干嘛呀你?你没喝过酒吗?”傅珩问。 顾诀摇摇头,刚才咳出了眼泪,眼神还有些朦胧。 以前那些山匪总是用酒灌夏绫,小顾诀常常看着她在后房里吐到脱力,地上除了有难闻的酒秽,还会有血迹。 他一直拒绝饮酒,大概也是这个缘故。 “没喝过你逞什么能啊?” “你不也喝了吗?” 傅珩歪头看着他,“你能和我比吗?我十三岁就已经是号称千杯不醉了。你一个毛孩子,好的你不学,净学这些干什么?” “我不是孩子。” 顾诀哼了一声,一赌气,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条长腿大伸着,特别像那种想要玩具大人不给买就坐地上撒泼耍赖的小屁孩。 傅珩震惊地看着他,按理说顾诀在傅珩眼里虽然一直是被当孩子来看,也从未真的做出过这么孩子气的举动。 这是……被刺激过度了? “喂,顾诀?”傅珩蹲下来和他说话。 顾诀偏过头不肯搭理他。 傅珩绕到另一边,“你怎么了?别坐地上,会着凉的。” 顾诀又一扭头。 “……”傅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端倪。 这小子,该不会是……喝醉了吧?摸了摸侧脸,确实有些烫。 傅珩嘴角抽搐。居然还是个一杯倒。 “快起来,听话,”傅珩轻声哄着他,“咱们回屋里。” 顾诀抬起头,定定地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张开双臂,嘟着嘴说,“抱。” 那一个字的尾音拖得很低,再加上顾诀的声音本来就带着少年的清脆,听起来就是奶声奶气的。 傅珩脑子里仿佛有朵烟花嘭地炸开,一时间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原来顾诀其实是这种性格吗? “我的天哪……”傅珩咽了咽口水,伸手要去抱他起来,没想到顾诀一个熊扑,把他整个人都拽了下去。 “唉哟,”傅珩无奈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臭小子你是想压死我吗?” 顾诀不说话,埋头在他肩膀上。 傅珩忽然感觉颈边一热。 “你咬我干什么?狗吗你?” 傅珩正要推开他,却听见轻轻的呼吸声。 这是……睡着了? 傅珩叹了口气,把人扶起来,带回屋里去睡。
第56章 他吃醋了 顾诀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没先睁开眼,等到确认周围没什么动静之时,才缓缓抬起眼皮。 一转头,正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那张脸的眼角周围有红色的花纹,像树枝的形状,只是更柔和。好久不见,那颜色仿佛更深了,几乎像血。傅珩还在睡着,睫毛垂下一片阴影,高挺的鼻梁微微翕动,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唇色很浅,接近于樱花的颜色,看起来很柔软。 顾诀呆呆地盯着看了一会儿,慢慢抬起手,似乎是想去试一下触感。 “干什么?” 那双漆黑的眼睛刷地睁开,眼睫轻轻煽动着,仿佛是要贴上他的脸。说话的气息温热,扑上鼻尖。 傅珩看他不说话,勾起了唇角。“嗯?” 顾诀咽了下口水,猛地翻身下床,“醒了就起来。” 傅珩悠悠地一只手拄着头,散发披在肩上,衣服也乱糟糟的。在清透的光影下,居然有种慵懒的美感。 “这么冷淡?昨天不知是谁,趴在我身上不肯下去呢。” “你……我、我做了什么?”顾诀感觉耳边忽地升起一片火焰,热气腾腾,连忙抬手挡住脸。 “没事儿,”傅珩哄人似的笑道,“也就是拽拽衣服,咬咬脖子,睡着了还一个劲儿地往怀里窜,跟奶猫似的,可黏人了。” 顾诀的脸彻底红了,眼珠子四处看了看。浑身僵直,手都不知往哪摆了。 傅珩放声大笑起来,“骗你呢,傻子。” “你!”顾诀咬牙切齿,你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反驳的话。 “不是我说啊,你这酒量也太差了吧,”傅珩坐起身,竖了一根手指,“一杯倒诶,以后出去可千万不要沾酒,否则呀,肯定被笑死。” 顾诀努努嘴,不高兴地说,“我又不像你,老酒鬼。” 傅珩啧了一声,“怎么说话呢你?” 顾诀不理他,穿好衣服,自己出去洗漱去了。 傅珩看着他轻车熟路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 真的是长大了,连样貌都锋利不少,但脸颊上还是肉肉的,看起来很好捏。 事实上也确实很好捏。上手过的傅珩可以担保。 傅珩倒也没骗人,昨晚这小子黏人得不行,傅珩把他扶到床上,刚要转身,顾诀就伸手一把揽住傅珩的腰,不准他走。Ⅸ 力气大得差点折了誉王殿下的老腰。 傅珩起身,也准备去洗脸。 对着盆里的水掀开自己衣领看了看,只见侧颈上留一个极其明显的红色牙印,破了皮,还流了点血,到今早已经结血痂了。碰着还有点疼。 傅珩叹了口气,这臭小子,果然是属狼的。 这时候顾诀已经离开了誉王府,今天是约了和林江渠见面的日子,得尽快赶去暗卫营。 都怪傅珩的破酒,给他整了骑在马上都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刚才他出誉王府的时候,注意到那些在王府周围徘徊的禁卫军。其实把守得也不是很严,倘若真有意要看着傅珩的话,那点人就跟闹着玩似的。 看来陛下对傅珩并未打算严惩。 思及此,顾诀忽然想到之前在傅珩军营里看见的那个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子,都忘记问他和傅珩什么关系了。 失策。 顾诀面色有些不高兴,扯紧缰绳,加快了速度。 刚进了宫里,还未见到林江渠,就有个挺面熟的太监凑上前来,“顾大人,陛下在乾坤宫等您呢。” 那公公顾诀还记得,傅霄身边的,好像是叫无风。 “劳烦公公带路。” “顾大人这边请。”无风弯腰道。 两人一路走着,顾诀不说话,无风倒是自顾自地找起了话头,笑道,“许久不见,顾大人真是愈发英武了。” 顾诀愣了一下,不知该怎么接话,说了句谢谢。 无风又说,“顾大人这些年为大齐出了不少力,来日定然是国之栋梁。陛下对大人,也是时常夸赞不已啊。” 顾诀轻轻挑眉,“夸我?” “可不嘛,林首领每回上的封赏折子,总是把顾大人列为头功呢。” 顾诀抿了抿嘴,“受之有愧。” “顾大人太过谦虚,您当之无愧呀。”无风笑呵呵的,一张脸不知为何怎么看怎么喜庆,“唉哟,奴才话太多,吵到顾大人耳朵了吧,顾大人见谅啊。” 顾诀摇摇头,“没有。” 话音刚落,两人已经一前一后到了乾坤宫。关门却是紧闭着。 看见顾诀皱起眉头,无风连忙解释道,“这几日陛下圣体不适,不宜见风,便四处都关起来了,顾大人莫见怪,跟奴才走这边。” 顾诀跟着无风从侧门走了进去,殿内果然关得严严实实,幽暗的气氛让顾诀有些不舒服。 像洛半深府里的监牢。 进了内殿,只见傅珩坐在书案后,脸色仍是苍白的。旁边站了个人,是林江渠。 顾诀屈膝行礼,“顾诀见过陛下,林首领。” “免礼,”傅霄笑了笑,他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像飘荡在上空。“没想到你都长这么高了,这两年过得可还好?” 顾诀点点头,“一切安好。” “你这几年陆续传过来许多重要机密,做得很好。” “陛下谬赞。” “还是这么话少啊,”傅霄笑了一下,起身走近,“这次回来,朕不打算让你再回去了。” “那臣在漱川的身份岂不是……”顾诀故意道。 “无妨,”傅霄摆摆手,“洛半深的军队已经明目张胆地向边境进发了,这九州,很快又要燃起烽火了。” “这么快?”顾诀惊讶道,“可是臣得到的消息是半年。” 傅霄摇了摇头,“洛半深性格狡诈,随时有可能改变主意。不过我大齐,早就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顾诀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很好,朕就知道你是个靠得住的人,朕已经与林首领商榷过。战事一起,还是得把誉王召回担任主帅。到时候,朕会封你为副将,助他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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