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小竹便又从怀里掏出些碎银子塞给他们:“劳烦两位大人。” 侍卫颠颠手里的银子,又往后看到凶神恶煞的祁仞,终于松了口:“那说好啊,我们只是给你们通报,这见不见的,我们可做不了主!” “多谢多谢!” 俩侍卫一个看门,另一个进去通报,不多时便回来了。 他朝门内一扬手:“进去罢!殿下说可以见!” 几人进得寓所内,入目一派压抑死气沉沉,洒扫的宫女太监在院子里沉默做事,看起来脸色都不大好看。 掌事宫女更是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把三人引到殿内,太子正在书桌前抄佛经。 祁仞看他一脸戾气还要忍着抄书的样子,抿了抿唇低头忍住笑意。 “你来干什么?看本宫笑话?”他头也不抬,嗤笑一声问道。 小竹按照他的比划翻译道:“承蒙太子殿下照顾多年,此次前来,确实是有要事相商。” 太子这才施舍般抬眼看向来人,见到抱着胳膊的祁仞时身形一顿,往后退了半步。 “有什么事?”手腕隐隐作痛,他警惕地看向祁仞,问道。 “关于谭大人一家入狱之事……” “嗯?” “不瞒您说,将军府大少爷的妻子,正是谭大人的女儿。昨日她突然找到我们,说手中有东西要交给父亲,故以来找殿下求情,不知能不能让她们父女见上一面?” 太子放下笔,走到几人面前。祁仞往前一步把傅予安朝自己身后塞了塞,吼他:“干什么?!离远点!” “你!”太子气结,“这就是你们求人的态度?” 傅予安抱歉笑笑,自己走出来面对他。 太子问:“她倒是孝顺!这人都入狱了,还要给什么东西?” 傅予安摇摇头。 “这我们便不知了。好像是说什么话本,也不知为何要这般大费周折。想必是什么孤本?” 太子若有所思点点头,又问:“你不是跟傅阳曜那家伙更亲近么?哪里轮得到本宫出头?” 这话倒是问道点子上了,傅予安毫不犹豫就是一通马屁:四殿下和娘娘一直瞧不起我们,哪里肯帮。再者说,还是您在父皇面前能说得上话,求他有什么用!” 傅嘉赐惯喜欢被戴高帽,蓝封身旁不少溜须拍马之流,眼下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得意起来。 傅予安趁热打铁,又怂恿道:“父皇最看重孝道,如今您被禁足,若是他知道您为了成全她一片孝心,自然会感动得无以复加,到时候解了禁足不还是朝夕之间的事么!” 这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太子如今正为禁足一事头疼,听他这么说,顿时有了兴致。 况且她说要送什么话本,其中定然有诈,指不定是什么郊外的宅子账本,到时候若是截了送给父皇,岂不又是大功一件! 不仅可以彻底和那没用的老头子撇清关系,还能在父皇面前长脸,一举多得! 见他神色似有动摇,傅予安见好就收:“我也只是个带话的,您若是实在为难,我便只好回去跟大嫂如实相告。不知您意下如何?” 他当然恨不得一口答应下来,但母后说过凡事要三思而行! “嗯,这事本宫知道了,你们先回去罢!有消息我会派人去将军府。” 傅予安心中一喜,连忙告辞。 临走,太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欲言又止,踌躇良久,还是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一段时间不见,你气色倒是好多了!” 以往瘦削羸弱,仿佛风一吹就倒了,被自己百般欺辱也只敢咬着嘴唇忍下。 如今面色红润,本就昳丽的容貌感觉又多了几分不自知的水意,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万种。 风情万种…… 虽然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子很不恰当,但他找不到其他的了。 他看看凶神恶煞的祁仞,顿时心下了然,朝他露出揶揄的笑来,冷笑一声。 傅予安心中嫌恶他这样审视肮脏的目光,但却不能反驳什么,只能谦虚着说是将军府伙食好。 两人对视一眼,祁仞又警告地瞪他一眼,这才作罢,摆摆手算是放人离开。 等出了宫,祁仞才毫不避讳地露出生气的脸色,沉默着一言不发。 傅予安拍拍他的手背,安抚道:“别生气,跟个畜生一般见识做什么?” “我就是看不惯他那眼神!”祁仞怒道,“跟臭水沟里抻着舌头的癞蛤蟆似的,恶心!”
第五十章 野鸳鸯 他轻笑一声,道:“你这比喻倒是有趣地紧!” “你还笑!”祁仞有些咬牙切齿,见他这幅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倒是稍微放了心。 傅予安伸过手,祁仞把他拉上马车。 傅予安看了眼宫门,放下帘子感慨道:“在皇宫住过这么多年,这宫门倒是没见过几回。” 祁仞把他拉回到自己身边,箍着对方的腰终于还是亲上去,借以发泄心中的憋闷- 虽然事情有些波折,但好歹结果是好的。但傅予安也不敢保证太子一定会上套,于是还是和大嫂照实说了。 他只说是傅阳曜没答应,是以使计求了太子。 那话本之类,太子既然想成账本,那便去拆了个账本的封皮,套在了真正的话本上。 “也不知道皇后会不会上当。”沽鹤苑里,傅予安坐在石桌上斟茶,心里有些打鼓。 这都快半个月过去了,再过几日谭大人一家就要出发,太子那边却是了无音信。 祁仞吹了吹浮叶,冷哼一声道:“皇后又病倒了,前几日听说还发高烧,神志不清一直说胡话。傅嘉赐草包一个,早晚会安排的。” 傅予安没出声,又给他续上杯。 “话说……”祁仞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问:“没几日便是重阳了,陛下似乎是要按照往年惯例,去城郊狩猎。” 傅予安:“他那身子板,还要去狩猎?” “这便不用我们操心了。谭大人一家是九月中旬发配,若我是太子,肯定会抓着狩猎这个好机会!” 他神情似笑非笑,傅予安算算日子,顿时了然。 “你去过吗?”他突然发问。 傅予安一时怔然,问:“什么?” “狩猎!”祁仞往他那倾了倾身子,问,“你好歹是皇子,以往秋狩都没去过么?” 傅予安凄然一笑,叹了口气,惆怅不已。 “我又不会骑术,去了也是丢人。况且,太子和父皇不会让我去的。” 他话到最后声音渐小,似乎是被说到了伤心处。 祁仞顿时一阵心疼。 这宫里皇帝的宠爱便是赖以生存的根本,他一出生便没了母妃,又不受陛下喜爱,这些年日子可谓是难过。 若是能早些嫁来与我,相必便不会受那么多苦了。 “没关系,我小时候也不喜欢骑射,都是父亲打着骂着才学会的。你若是感兴趣,下午我便可以带你去城外骑马!”祁仞笑着说道。 傅予安不甚在意地摇摇头,没说愿意:“都过去了,我也不喜欢马背上颠簸。” 祁仞神情有些失落。 于是他顿时改口:“不过你若是得空,能出城走走也是极好。” “那便说好了!”祁仞闻言顿时神采飞扬起来,“我这便去马厩给你挑一匹温顺的来,下午咱们便去!就我和你!” 就我和你? 只是骑个马干什么这么避讳旁人? 哦,他定然怕我技术不好,带着人放不开,生怕被笑话去了。 傅予安会心一笑,心道他可倒是真体贴。 结果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郊外确实无人,俩人连仆从小厮都没带,便更是着了祁仞的道。 最后骑术没练多少,倒是被人欺负得站都站不住了。 傅予安靠着树滑坐到地上,眼尾绯红一片,警惕地盯着他。 马儿在一旁低头吃草,祁仞又凑上去,牵起他的手在手腕上啄了一口,低声道:“要我抱你起来么?” “不用。”傅予安有气撒不出,挣扎半天却怎么也站不起来,看到他就一阵头皮发麻。 他气得简直要打人,树叶簌簌落下几片,落到树下交缠的一对野鸳鸯身上也无人在意。 …… 两人闹到日薄西山才回府,小竹正收衣服,看见傅予安走路都不稳了,心生疑惑,于是问道:“殿下练了一下午马吗?怎么穿着将军的外袍?哎呀奴婢都说郊外冷要多拿点衣服了!” 祁仞手里拎着傅予安的外袍,闻言朝她扔过去:“他的脏了。” 傅予安哎一声,想拦没拦住,衣服稳稳当当落到她手里,傅予安顿时红了脸,低着头就往屋里跑。 小竹奇怪地看着他的反应,抖了抖外袍嘀咕道:“怎么了这……哦。” 她抬眼看了眼好整以暇的祁仞,越发觉得殿下被欺负得太狠了。 真够不要脸的! 祁仞冷笑一声,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转头便回去哄人了。 傅予安这辈子没干过这么出格的事,祁仞在外头屏风后边也不敢进去,连声道歉加保证。 傅予安坐在床边生闷气,不断反思自己是不是对他太过纵容了。 虽说如今还没有到最后一步,但他的行为越发大胆,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日益露骨…… 他有些害怕。 但却也不是完全没有期待…… 傅予安有些唾弃这样的自己。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祁仞相貌出众,一身肌肉结实好看,压上来的时候气势凌人,他打心底根本就反抗不了。 傅予安深呼吸几口,绕过屏风看见他。 祁仞大喜,便要上前来把人抱住,傅予安瑟缩一下后退半步,警告道:“你若是再胡来,晚上便出去睡罢!” 祁仞动作堪堪止住,抬起的手又放下,最终还是不敢上前。 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他还是知道的。 祁仞退后一步,妥协道:“不动不动,我不动。安安乖,你自己过来。” 傅予安:“……” 两人无声对峙着,傅予安说什么都不愿意再靠近他一步。 祁仞啧一声,耐性逐渐消失,眼看就要上前把人抱住,小竹突然进来了。 傅予安:“……” 祁仞:“……” 被这两人之间古怪的氛围吓了一跳,小竹举着手里的一堆衣物,讪笑两声,道:“这衣服干了,奴婢来放到柜子里,两位主儿,你们继续,继续……” 今天是犯了什么太岁,怎地这般倒霉! 傅予安趁着她过去的空档闪身出了门,祁仞也连忙追出去- “她不仅是你母亲,更是我的女儿啊!” 竹林之中,舒老哭声凄然。 “好孩子,你愿意跟我离开吗?予安予安,这名字你母亲早年便跟我念叨,如今却是并没能给你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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