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仞不以为然地道:“我不介意让它更皱一点。” 陆屏不禁凑近去看他那件华丽的罩甲,看得出神。严仞问:“喜欢它?喜欢的话送你。” 陆屏摇头:“罩甲这种东西,只有给适合的人穿才好看。” 严仞挑眉:“多谢殿下夸奖。”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到无话可聊了,陆屏寻思这人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呢,还不走?他忍不住开始旁敲侧击:“世子不回校场么?下午女子御马赛,八姐姐也会上场呢。” 严仞对陆蔷的名字没什么反应,反而环视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一旁伺候的秋水上。 秋水不禁打了个寒战。 严仞面露和善:“你们这里管午饭吧?” 秋水:“……” 严仞意有所指:“背了你家殿下这么一路,肚子都饿了,他却开始赶客了。” 陆屏:“……” 于是,苍篴院留了严仞下来吃午饭。 有外客在,平时没有规矩可以上案吃饭的宫人们全都屏退一旁,案上只剩下陆屏和严仞两个人。 严仞道:“明日步射别去了,在屋里好好养伤吧。” 陆屏黯然神伤道:“参赛肯定是不行了,好可惜。” 严仞不语。 陆屏补充道:“我的步射其实不差的,算是……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若是好好发挥入围复赛肯定没问题的。” 严仞点点头:“我相信你。” 陆屏不在意他信不信。他又道:“但明日我要去观赛。” 闻言,严仞笑道:“殿下想去看我比赛?” 陆屏不禁翻了个白眼,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自恋的人?他想看的是他哥。 一顿饭吃完,严仞似乎甚是满意,道:“殿下这里的嬷嬷烧菜手艺了得啊,位置离校场也近,这熟门熟路的,要不今夜我顺便留下来吧。” 陆屏气得放下了筷子。 严仞似笑非笑:“殿下难道不想我留下来么?” 陆屏面无表情:“我比较喜欢独自睡我的床。” 严仞道:“是嘛,我也挺喜欢睡你的床的。” 陆屏:“……” 他今日得连夜去东宫找陆景要一张新的软垫,非把严仞赶下床去不可。 陆屏准备去午睡,严仞便被达生送出苍篴院,正坐在廊下候着的宗昀赶忙跟了上来,出过门后穿过凉亭,严仞欲往南边走。 宗昀问:“主子,咱们是去校场看御马么?” 严仞道:“不去了,有什么好看的。” 宗昀道:“听说八公主在等着主子呢。” 严仞冷笑:“让她等呗,我可没说过我会去。” 自从进了白虎殿认识过陆蔷之后,这位公主殿下便有事没事来找他,今儿约他去这里明儿约他去那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陆蔷喜欢他。就这样了,皇帝竟也没什么反对的表示,是以整个启安城都在说他是未来的国婿。 本以为宫里有个九殿下暗暗恋慕他也就算了,还来一个八殿下,真是让人头疼。 对此,镇北伯府的宗嬷嬷曾问:“世子如何看八公主?” 当时严仞回答:“我以后是要去北疆的,陆蔷那个性子必定吃不了北疆的苦,陛下不会赐婚的。” 宗嬷嬷又问:“那世子喜欢八公主么?” 当时严仞哈哈大笑:“这世上就没有我真正喜欢的人!” 不过,相比起八殿下,九殿下似乎更有趣些,并不把爱慕放在脸上,而是常常欲拒还迎、以退为进,让人捉摸不透。严仞想。 宗昀在身后问:“不去校场,那我们去哪儿?” 严仞加快脚步道:“去趟白虎殿。” 文武校验开始以来,白虎殿便停课数日,平日里少了人烟寂寥无比,但严仞可以确定,那个与他互传书信的人一定会在书格子里放新的书信。而他已经两日没去了。 宗昀将书格子里的信封取出来,严仞坐到书案前亲自拆封展开。“留安”这个人依旧同往常一样写书批,写完之后回他的信。一听他说起文武校验,留安便自谦自贬了几句,说自己武验并不在行,恐怕很难出类拔萃,但一定会尽力而为。 宗昀磨好墨,严仞便提笔开始写。 宗昀看着信纸,还在猜留安此人到底是谁:“白虎殿二十余人,实在难以知道对方身份。听主子的描述,这人宁静守拙,应当不是三殿下四殿下等人,也不会是八公主。” 严仞道:“陆蔷没这个脑子。” 宗昀道:“不会是太子殿下吧?” 严仞看了他一眼:“不是。” 宗昀不敢说话了。 严仞懒懒道:“有可能是几个宗室的小王爷或郡主姑娘,这两日武验,倒是看到有几个打得不错的宗室子,以往在白虎殿里竟没注意到。不过是谁都好,早晚有一天能知道,不急。” 他折叠起这简简单单的一张纸,装入新的信封,让宗昀放回书格子里。而后出了白虎殿,出宫找傅轶玩。 他和傅轶、何新柏被人称为“启安三俊”,缘由便是经常聚在一起做一些哗众取宠的事情,吃酒也好,跑马也罢,有好的有坏的,既不是大家口中不学无术的纨绔,也不是大家心中的正人君子。 何新柏下午一定是去看女子御马赛了,严仞不想去,便被傅轶约了去灯影楼看灯影。傅轶叫的茶是顾渚紫笋,给严仞烹了一壶后,自己却喝起了桑落酒。 “你和那九殿下不是互相不对付么?怎么你今夜还要回他那里住?”傅轶惊得放下酒杯。 严仞身子往后仰:“谁说的我和他不对付?” 傅轶奇道:“难道不是么?白虎殿里人人暗地里都这么说,因他是如此蠢笨,你又如此优秀,他嫉妒你嘛。我看你那日同他大吵了一架,从此后便没怎么说过话。” “……差不多吧。”严仞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便道,“但他并非嫉妒我,而是……” “而是什么?” 严仞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一个皇子恋慕一个伯爵公子,传出去都是非常尴尬的事。他只好道:“关系没外人传的那么差,而且那小院子也住得挺舒服。” 傅轶笑道:“奇怪了,到底是有柔软的绢帛锦被还是有如云的美人娇娥,比你那伯府还舒服。” 绢帛锦被,称不上柔软,但也算舒服。美人娇娥?确实也是个美人…… 严仞拿起茶杯,斟酌道:“主要是他手臂受伤了,院子里就那几个下人,照顾不好的,我得去看两眼。他那只手是写字的手,容不得有个差池。” “那也不需要是你啊……”傅轶嘀咕。 他实在不解,喝了一口桑落酒后便转头去看台上的灯影。这灯影戏演的是《还魂梦》,正巧做到杜家小姐在梦中与书生后花园初见。 傅轶受不了了,指着那灯影戏批判道:“我就不信天底下有穷酸书生长成月亮一样的脸,还能让姑娘家一见钟情、相思成疾。我看国子监那帮书生都长一个样儿,挑都挑不出看得过眼的。” 严仞也不喜欢这出戏,道:“所以你带我来灯影楼做什么?” 傅轶将酒碗一放:“手痒了。走,咱上朔方营打架去!” —————— 远山文几: 夜来风冷,宜多添衣。承蒙企盼,厚谢!然愧于鄙愚才疏学浅,力有未逮,文不有墨,武不在行,恐难拔萃。见君字行温言,不甚感激,定全力以赴,不遗余力。君亦然也,伫候佳音。 留安谨拜。 【📢作者有话说】 假期结束了呜呜呜呜……你们假期都玩了什么呀?我看了海,看了电影,然后就是打麻将和吃吃吃~
第16章 16 我是懂人情世故的 晚上,严仞回到苍篴院。院子里一片漆黑,他熟门熟路摸进陆屏的房间里,见床上的人早已睡熟,但书墙已经撤掉,床前地板上铺了新的床垫和被褥,是给严仞准备的。 他只得脱鞋,拉开被子睡到地上。 陆屏翻了个声,迷迷糊糊道:“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严仞压低声音道:“要回的。” 陆屏问:“你喝酒了?” 严仞笑道:“就喝了一点。” 陆屏又问:“洗浴了么?” “怕吵醒你,只擦了身子。”严仞说完,又低低笑了一声。 “笑什么?” “殿下这些话好熟悉,寻常人家丈夫晚归,妻子也会这么问话的。” 床上的人沉默了,随后翻身:“……明日去太医院看看脑子吧。” 估计他是太困了,懒得计较,若是醒着指不定羞得脸色通红、怎么骂他呢。严仞忍着不笑得更厉害,轻声问:“手臂还疼么?” “大多时候是不疼的。”陆屏咕哝道。 严仞知道他要睡觉了,便不再打扰他,自己和衣而卧。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床上仍有动静,像是陆屏把手缩进了被窝里,接着他在梦中补充了一句:“只是暂时不能写字了……” 还想着写字呢,先把伤养好吧。严仞想。 武验初赛持续了三天,复赛持续了三天,据说决赛也是三天。 只不过这些和陆屏没什么关系了。自从摔伤手后,他只出门看了一次陆景的步射,从此后只在待在书房里看闲书。由于无法写字,每每看着远山君写的书信,总是很烦躁。 斗武决赛那日,皇后和几个嫔妃、各家命妇都要去观看,按规矩,陆屏不得不去。 主亭的正座上坐着皇后,身边是皇后的弟媳,也是傅国公夫人、傅轶的母亲。这两人的感情向来很好,皇帝专宠肖贵妃,与皇后成了外人暗地里所传的貌合神离的帝后。皇后日常没什么事情做,见傅家人的次数倒比见皇帝的次数多。 陆屏原本坐在最边边的亭子里,却被太监带到了主亭,坐在皇后下座,傅夫人的对面。 皇后和蔼可亲道:“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陆屏恭敬道:“谢母后关心,再过几日便可以拆卸石膏。” 皇后点点头:“在这里坐下陪母后和你舅母喝喝茶吧,再看看你皇兄比武。” 她口中说出的“母后”和“舅母”总是带着很假的客套,但假归假,皇后还是一个很好的人,只是与他没有母子之情罢了。 陆屏应声坐下,常年的习惯使得他全程不语,只安静听皇后和傅夫人谈话。正对主亭的斗武台上,陆景和严仞相对站立,陆景拿的是苗刀,严仞选的则是春秋大刀,双方蓄势待发。 严仞今日穿的是短式圆领袍,全身干净利落了些,重甲套在身上,和以前相比,像是换了个人似的。那套圆领袍穿在他身上闪着光,衬得人意气风发,若是换个人来穿,估计穿不出这样的气质。 陆景额前戴抹额,留着两条鬓发,随风飘动时如柳絮在春波中荡漾。 陆景率先挥刀上前,刀锋相交划出尖利的风啸,二人挥刀和斩落的速度相当之快,有时只剩下残影,每次交锋后的“哐当”声直击人心。严仞几次将长枪抵在陆景身前,都被及时奋力挡住踢开,而陆景每次挥刀,严仞却能巧妙旋身躲过,看得皇后锁起眉头开始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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