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那种种回忆的充斥下,才惊觉刹天在布一张巨大的网。 而我在这种时候离开他,无疑是在给刹天可乘之机。 我惊恐转身就出了万渊阁。 我虽猜不透刹天掐断枂城与万武陵的联系用意何在,可在那些记忆勇猛的攻击下,我很后悔我们分别十二年,好不容易相聚那么些日子,我却在这种时候离开他。 记得被带到刹天的天窟时,我和千重一一起和被他们捉来的孩子被关在石武里,关押我们的黑衣人居高临下的站在我们面前,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白馒头。 他问我们:“想吃吗?” 已经被饿得有气无力的孩子们一个个双眼直盯着黑衣人手里的馒头默默咽着口水,却都不敢说话。 不知道这些人抓我们来的用意,而他古怪的行头让人觉得害怕,一身黑色的衣,苍白的,空洞的面具,简单又随意的着装,却透出一股让人发寒的阴森之气。 那时候小小的千重一惊恐的紧拽着我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放。 阴森的面具下,那双空洞的眼睛一一扫过所有人的脸,然后咯咯的笑起来,朝我们面前扔了几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刀在这里了,今天谁杀的人多,谁有热馒头吃。” 孩子们被他这句话吓得哭叫起来,那黑衣人一鞭子便将离他最近也哭得最凶的孩子劈成了两半。 我看着那孩子活生生死在我面前,血液喷洒在离他最近的孩子身上,所有人都被吓得魂飞魄散,再次哭闹成团。 黑衣人似乎很不喜欢孩子的哭闹,他呵斥了一声:“你们再哭,下场就和他一样,想死就继续哭。” 剧烈的惊吓和饥饿下,无助的孩子们不敢发声。 黑衣人满意的坐在仆从端来的椅子上,饶有兴味的打量一群本该天真无邪的孩子。 “哭,会死,闹会死,不哭不闹没饭吃也会死,如今,怎样都会死,我给你们生路,你们不选,就怪不得我了。” 他的声音沙哑,撕裂,仿佛冬日临窗的寒风。 千重一把脸埋在我的颈窝,不敢去看血淋淋的孩童尸体。 “啊!” 不知过了多久,静默冰冷的石屋中传来一声痛苦的尖叫,一个身穿黑色麻衣的小男孩,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刺向了他身旁的小男孩,一刀入心,直取了他的性命。 脑孩在震惊中瞪大了一双无辜的眼睛,身体里血液流淌出来,染红了他的眼睛。 “我要活下去,我没有办法,你们不要怪我……” 黑衣小男孩握匕首的手是颤抖的,眼里流出恐惧与自责的泪水,可转头,匕首还是刺向了另外的人。 阵阵尖叫声中,有人逃窜,有人吓得腿软,也有人再次捡起了匕首。 混乱中,我也捡了一把匕首,可我并不想杀人。 然而,此番情景已经由不得我杀不杀人,那些陷入恐惧与无奈的孩子,只剩下自保的情绪,他们争先恐后,迫不及待,像极了一个个初生的恶魔。 “子轻,你不会杀我的对不对?” 我和千重一躲在角落里,他害怕极了,整个人都颤抖,额头和手心都是冷汗,他紧紧抓住我的手掌问我这个问题。 我当然不会,我也好害怕,我从未想过我困苦的生活里,竟还有这样血腥残忍的事情发生。 那时候我心里千转百回,不停质问上苍,为何要带走我的娘亲?为何要弱小的我如此困苦?又为何让我经历如此残忍的事情? 我那个神秘的爹,又为何丢下我不管? 我恨啊,我恨上苍,更恨这惨无人道的人间,可我的良知却告诉我不能去杀人。 “子轻,如果非得杀人才能活下去,那还是你把我杀了吧,倘若你活下来,还有机会回到武陵的话,一定要去武陵的青梅巷书家帮我看看爹娘。” 千重一在我身旁这样说着。 我回头看了看他,他的脸色苍白,身体瘦小,眼里的坚定我却从未见过。 谁能想到那样胆小无助,习惯依赖人的小娃娃,后来会长成冰冷如雪,能用他的智慧与魄力,护得一人一方平安的郎儿。 我反握住小千重一的手,笑了笑:“对不起子落,我无法不杀人,但我不会杀你。” 上苍从不怜人,我也不能耐上苍何,如今的局面,我唯有杀出一条血路,让自己活下去,为了书子落,为了有朝一日找到我狠心的爹,想问问他,为何不管我娘亲,也不管我。 因此在那些乱窜的孩子扑过来时,我没有再害怕,也不曾手软,一个又一个,把他们打趴下,而小千重一被窝护在身后,那双用来读书写字的手,从未沾到一星半点的血迹。 打到最后,我们一百来个孩子当中,只有五个活了下来,而其中黑衣男孩是杀的人最多的,我和千重一排在最后一名。 若不是他们三个受的受伤,精疲力尽的精疲力尽,估计我和小千重一都无法活下来。 黑衣人不由得拍拍手掌,很是欣赏的大笑:“精彩,精彩。” 他边说着,边朝着我和千重一走过来,一路走到我面前,狠狠掐住我的脖颈:“你很想保护他啊?” 他语气淡淡,但凌冽的杀气还是透过面具空洞的眼睛传到我眼里,我不寒而栗,在他手中犹如一只待宰的鸡崽。 千重一惊慌的跪在那人面前:“你放开他,要杀就杀我好了。” 黑衣人低头看了眼千重一,竟一脚把他踢到石墙上,千重一连叫都叫不出来,便昏厥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匕首朝他刺了过去,速度很快,哪怕还是被他伸手挡住了。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回过头:“临死之前还能杀人,有意思。” 虽然我便莫名其妙被放了下来,并得到两个白馒头:“想活下去,就乖乖听我的话。”
第七十五章 过往 然后他伸手一一指过我们五个,给我取了名字,直至指到黑衣男孩时,他被叫做了海煞。 那便是我同海煞的首次相遇,也见证了他的暴戾和不择手段。 之后我们被分到了不同的石房里,而我和千重一被迫分开。 随后每天都要吃黑漆漆的药,以及做非人的训练,习武只是其中一部分。 而千重一是我们五个之中最没有习武天分的,一个简单的招式他来回十几遍也学不会,每次都要被黑衣打。 “你们不要打他!”第一次被打的时候我想冲过去替他挡鞭子,可被黑衣人们死死拦着,眼睁睁看着鞭子在他洁白的肌肤上划出长长的血痕。 千重一没有挨住那一鞭子,当场昏死过去,至此,黑衣人没有再拦我。 我走到他身边,想把他扶起来,身上的血痕却让我不敢轻易下手。 “天窟不收没用的东西,把他扔去鳄鱼池。” 领头人冷漠发号施令。 我拦住前来抓他的黑衣人,憋住恐惧的颤抖和即将夺眶的泪水:“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他不会习武,不代表他没有用了!” 领头人的穿着并不一样,别人穿黑衣,而他穿一身白衣,带暗红色夜叉面具,黑衣人们都喊他白夜大人。 他似乎对我说的话饶有兴味,挥停了黑衣人:“我到想知道,他有些什么能耐。” 我心下一紧,其实我对千重一知之甚少,我们也不过认识了几天而已,但此刻我却不能有半分迟疑,张口道:“他是读书人,对书本过目不忘,我不信天窟里只需要打架杀人的人。” “呵……”白夜冷笑一声:“天窟里确实需要一个读书人,让他试试也不成。” 千重一总算不用再习武,而他也没有让我失望,仅仅一月的时间,就读完了天窟偌大的书库,白夜不禁感到欣喜,并开始让他学习大渊之外的六国语言,还在高兴之余许诺,一月内学习完六国语言便让我和他住回到一起。 千重一不负所望,真的在一月内学习了各国语言,虽说起来有些生涩但能与白夜对答如流。 白夜便不再对他发难,只把各国难懂又十分机迷的书籍带回来让他读,并进行翻译注解,好让其余人都能懂。 我就不那么幸运了,每天早出晚归,带回一身的伤,还要承受毒药发作是的痛苦。 刹天把每个拐来的人都喂**,阻止有人试图逃跑,这药不仅苦涩难吃,每天夜里都是会发作一次,浑身疼痛无比,仿佛千万只蚂蚁在身上噬啃。 想要让自己过得舒坦一些,就得乖乖听他们的话,他们高兴了,就会给你一颗暂时让你不那么难受的解药。 好在有千重一在,为我涂伤药,揉脑袋,日子也就不那么煎熬了。 时间渐渐过去,我们每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谁也不提当初那场杀戮,直至新一批的孩子再次出现天窟之中,我们被带来一处有着巨大药池,并散发着恶臭的石洞里,白夜把人赶在池子边,冷笑看着我们:“让你们习,便是为我所用,为我所用者,便是我最得力的刀,即是刀,就得杀人。” 说着他把手中一把刻有龙鳞图案的大刀插在脚边:“这把囚龙,杀人多者得。” 我握着手中一把简陋,没什么特别的刀,没想过那场我们闭口不谈,甚至以为不会再发生的杀戮,会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再度呈现出来。 那一张张鲜活的脸,惊恐,愤怒,无助,绝望……通通闪现在我脑海里,从一张张仿佛水墨画般的脸,到印有鲜红血液的模样,冲击着我的神经。 “你们怎么可以……”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些惊恐无助,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们,仿佛看到自己就在其中,想逃,却无能为力。 要么坐以待毙,早死早超生。 要么……带着一生悔恨的内疚情绪提起屠刀,渐渐麻木。 再次第一个冲出去的海煞,他比当初更果断坚决,甚至待上了残忍的快感。 “海煞,不可以!” 我追过去,一刀拦住他。 他吃惊的看向我:“你在做什么?碎影。” “不可以……”我拦着他,说不出个所以然。 海煞冷笑一声:“若你真的心怀慈悲,当初怎么不直接去死?还不是踩着尸体走到这番地步,如今习了两天功夫,就妄图称英雄救人了?” “我……”他说的没有错,我若真的够善良,在那时应该竭尽全力去想救人的对策,又或者大义慷慨的赴死,终究还是踩着同龄人的躯体,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不是吗? 我有什么资格去劝阻批评别人。 其余的人也冲了上来,像追赶我们的饿狼一般,我一一拦下,五个人扭打在了一团。 “阿轻!” 突然一声尖叫,叫停了我手中的刀。 寻声望去,千重一被押在池子边,惊恐的看向我。 白夜走了过来,提溜起一个小孩,走到池子边,冷眼看向我:“碎影,你若是再拦着他们,我让无霜进这药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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