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有些惊愕的楚祯,和站在楼梯中表情玩味的林青元和温光启,还有摇着不住摇着扇子的赵景同。 楚祯朝着赵景同道谢道:“多公子出手相救。” 赵景同轻轻抬了抬嘴角,眉目深邃,笑容清俊:“不用客气,不过我举手之劳而已。” 林青元此时也走下楼来,对着赵景同说道:“好久不见,景同兄。” 赵景同面色不改,也回了个礼:“原来是林家二公子,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不知你近来身体可好。” 林青元:“劳烦您记挂,好得不得了。” 赵景同将扇子“唰”得一声收起,又道:“那就好。我之前听闻林二公子似乎卧病在床许久。你我二人相识这许多年,我在心里十分记挂。今天见你神采奕奕,心中的石头总算可落地了。” 林青元:“我竟不知赵公子如此挂念我。劳您多费心神了,我倒是十分过意不去。” 赵景同拿手指了指楚祯问道:“不知刚刚这一位小兄弟是林二公子什么人呢?” 林青元一把搂过楚祯:“不瞒您说,我们已经结为夫妻。” 赵景同不禁哼笑一声:“林兄娶亲之事我有所耳闻。不过从别人那里听到时我还有些不信。今天见了这位小兄弟一面之后才知道,能将林兄迷住的人果然不同凡俗。你的才情也只有小兄弟这等样貌才能配得上。” 林青元皮笑肉不笑:“谬赞、谬赞。” 赵景同:“一会儿我还有约,先您一步了。改日我们再叙旧。” 林青元:“多有耽搁,您请自便。” 看着赵景同远走之后,温光启凑上来说道:“许久不见这赵景同,他好像越发得意了。不过还像以前一般假惺惺,白生得一副好皮囊,面上说得好听,不知道背地里又搞什么鬼。” 林青元把楚祯拽到身前,像关照小孩儿一样,给楚祯整整衣裳,一边喝温光启回话:“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不经历过,谁能想到他是这样混蛋的一个人呢。以后多防着点便是了。” 温光启:“我这边还要给吴大哥捎两句话,就先告辞了。” 林青元:“打探消息的事有劳你,日后我必定重谢。” 说话间温光启已经走远,林青元转过身轻声和楚祯耳语道:“吓坏没有。” 楚祯有意卖惨撒娇,手搭在胸口,软声道:“倒是没吓坏,就是心脏跳得快得紧。” 林青元眉毛树了起来:“苏胜他们一定是找机会自己乐去了,我临走时叫他们小心照看着你,怎么这种时候,人影也不见一个?” 楚祯:“算了,左右没什么大碍,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林青元两手抻了抻楚祯的衣角:“他们越发不像话了,等我回家,好好给他们立立规矩。” 说罢,叫苏胜过来训话。 那苏胜被胡文宇派去接温光启,回来却劈头盖脸挨了林青元一顿骂,心里好不委屈。 待林青元说完后,嘴里嘟嘟囔囔道:“我知道少爷你心疼媳妇,怎么不心疼心疼我们小的。我在日头下等温公子等了那半日,回来还要挨骂,真是委屈。” 林青元知道自己错怪了苏胜,在苏胜瘦猴儿一样的脸上摸了一把:“怪狗才,行了,知道你受委屈了。你这是撒哪门子的娇,怪腻歪人的,想来你是缺人疼缺人爱,也想当别人媳妇了。” 一番话说得跟着的另外几个小厮都乐了,只又苏胜一个人闹了个红脸。 说笑间,众人起身回家。这一行人动身时,天已经微微擦黑。楚祯和林青元两人依旧坐着同一顶小轿子回家。 路上,林青元想起楚祯下午弹的琵琶。相处如此之久,他竟不知道楚祯还有这项能耐。思及这里心中欢喜,因凑到楚祯身边。 楚祯在轿子中闭着眼睛睡觉,冷不防出现的林青元的脸,将他吓了一跳,伸出小手推开他的脸道:“做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回家说,我打盹打得好好的,被你弄醒了。” 林青元伸出手揽过他:“好人儿,你既然会弹琵琶,怎么不和我说。” 楚祯睡眼迷蒙:“我不爱弹。会弹是因为在船上时那些管教们逼着学的。今天不过是偶尔手痒,弹着玩罢了。” 林青元:“你既然会弹琵琶,那会不会唱曲儿。” 楚祯斜着眼睛乜了林青元一眼:“做什么?” 林青元:“你既然会,那就挑几支体己的小曲儿唱给我听。” 楚祯:“我也不愿意瞒你。确实能唱上几支。” 林青元听了顿时急不可耐:“这路上无聊,你现在就唱一支来我听听。” 楚祯推他:“怎么就急成这样?回家再给你唱。” 林青元:“你小声些唱,我现在就要听。” 楚祯见拗他不过,只得挑一支《两头南》给他唱了。 林青元听了还觉得不够,笑笑道:“好听是好听,不过太文雅了些。” 楚祯:“这也称得上雅?不知道你所谓的俗是个怎么个俗法。” 林青元扭扭捏捏,没说话先红了脸儿:“就...就是唱给夫妻两人之间听的那种。” 楚祯笑笑说:“你早这么说,我不就明白了。” 于是又轻声唱了首《梅花酒》。唱完后,林青元似乎仍不满足,抱怨道:“我叫你唱夫妻两人听的曲儿,你唱的这是什么。” 楚祯圆睁眼睛:“这支曲儿就是讲夫妻两人生活恩爱和谐,相敬如宾的。我照着你的要求唱曲,你怎么还不满意?” 林青元待要撒娇厮缠,却听见外面的轿夫此时高声道:“少爷,要听体己曲儿,我知道往哪走,向南一直走,有个堂子,里面有个小娘儿唱的可好。可别难为奶奶了。” 说得众人都笑了。 林青元气得在轿里笑骂:“怎么,你们都没有老婆。专门听我们俩的墙根。” 轿夫又道:“您可真是错怪人了。您二位也不低声避个人。要不是我们挑没人的小路走,全堰州城都知道您缠着夫人唱体己的小曲儿了。您不赏我们也罢了,怎么还派我们的不是。” 林青元:“好好好,你们一个两个都有理。” 轿夫:“我们也只是有理,只可惜没个漂亮媳妇给我们唱小曲儿。” 两人在众人哄笑声中红了脸儿。楚祯伸手锤了锤林青元的胸口:“叫你不忍耐些,落了别人的笑柄了吧。” * 两人回到家中。换好衣物后,林青元将屋门关好,又开始缠着楚祯给他唱小曲。 楚祯却说道:“你先别急着听曲,倒是把你和赵景同两人之间的恩怨先说给我。” 听到赵景同这个名字,林青元厌弃地撇了撇嘴。“你要是想听,我只是讲给你也无妨。原本我也没想瞒着你。” 楚祯:“既然如此那就细细地讲给我听。” 林青元翻身上床,两人脸儿对着脸儿说话:“我在病倒之前最喜欢收集古玩字画。我家虽是商人出身,祖上也是出过文官、画家的,因此和堰州城里一众文人、画家私交都甚好。那赵景同彼时才刚搬到堰州城来,是个不知什么来路的暴发户,家里有几个钱儿便使劲往文人名士的圈子里挤。自己琢磨不透便开始跟着我有样学样。我做什么,他便做什么。我结交什么人,他也结交什么人。” 林青元喝了一口茶继续说:“也有些人贪图他出手大方,甘愿唯他马首是瞻。因此渐渐地在这堰州城也有了些名望。一年之前,我无意中结交了一名隐居在山中的居士。家里藏着好些祖上换下来的珍贵字画。不知怎么的,这消息被赵景同知道了,他买画不成,便计算着雇用强盗来夺。我出了一招,叫这居士找好画匠临摹几副相似的画。依赵景同的眼力,是断然看不出真假的。那居士也就照着我说的做了。” “赵景同得到了字画后好不开怀,自以为得到了真迹。于是拿着他到与我交好的名士面前炫耀,却被名士当场揭穿。我也趁机多嘲讽了他几句。赵景同知道我和那居士交好,便认定是我出主意骗了他。又因为我出演讽刺,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心里恨我恨得要命。便在他生日宴宴请众人时,在我的酒里下了毒。所以,你见到我的时候,我才瘫成这样。” 楚祯:“你如何认定是他下的毒?” 林青元:“我虽然顽劣,但是树敌很少,唯一得罪过的只有他;况且他酒后和他几个密友吹嘘时,将这件事明明白白说出来的还能有假?只可惜,当时桌上的友人又和他反目的,将这件事告诉了胡文宇,我们这才断定,当初毒害我的人便是他。” 楚祯:“那官府也不怀疑他。” 林青元:“一是苦于没有人证物证,二是那大老爷收了他不少好处,尽管我们家也献上了不少银钱,只是那老爷同时吃着我们两家银钱,只是将这件事一再推脱,再接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最后只判定说我是自己吃东西吃坏了。再就不了了之了。” 楚祯气得鼻孔喷气:“今见天乍一见赵景同,还以为他是个正经的好人。看他相貌堂堂,原来是心胸狭窄,心狠手辣之人。县太爷也是个糊涂蛋。” 林青元听罢冷哼一声:“他做的事还不止于此呢。你可知道他的财产是怎么来的?” 楚祯问道:“怎么来的。” 林青元:“他本是赵员外家的一个小厮,就是因为这副皮囊,唬得赵员外将他当亲儿子对待。赵员外的亲生儿子都不争气,赵员外也只是将所有的财产都握在自己手里。谁知那赵员外一死,赵景同便卷了赵家所有的财产跑了路。分毫儿没留给赵家的三个兄弟。” 楚祯:“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青元:“都是温光启他们几个四处打探出来的。今天他私下叫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如今他们已经找到了赵员外的几个亲生儿子,他们正要一齐找赵景同告官呢。” 林青元:“我被毒之事不能将他绳之以法一直是我的心头之恨。如今,赵氏三兄弟,可是人证物证具在,我看他还能嚣张到几时。” 楚祯说道:“这样盗取别人钱财四处作恶之人,着实可恶。只希望官府能彻查,好叫你出一出心头这股恶气。” 林青元有些凄哀地笑了笑。官场上的事谁又说的准呢。不过看楚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也着实可爱,于是故意将恼人的烦心事抛下,转回身,换了个粘人眼神,抱着楚祯的腰央求道:“我把你要我说的事都告诉你了。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唱我想听的小曲呢。” 楚祯伸出手指,点着林青元的鼻尖:“你呀你,我就知道你如愿事不会作罢。既然你这么想听,那我就唱给你吧。” 楚祯便唱,这回唱的是一支上不得台面的窑调。工种号梦白推文台唱得林青元是面红耳赤,不住地亲楚祯的白脸蛋儿。 楚祯轻喘着道:“想来你是听得动情,恨不得为我伴奏,把我当成琵琶又挑又揉的,叫人怎么唱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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