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眼辩,然后手指一船,“癫痴都在那里,你想法子炸吧!” 弓捷远见他说话就走,忙喊了句,“师父如何?” “孤去寻找,盏茶必见。你就只管炸那毒船……”谷梁初的声音远远传来。 弓捷远也顾不得欣赏他的美妙身姿,立刻吩咐,“不算刚毁去的,右起第四只船,全火开炸!” 三十亲兵如背诵般,一字不差地传令出去。 瞬息之间,八船集中了炮火轰炸那只毒船,威力大得海都翻了。 弓石险些扶不住弓捷远的步车,在那太巨大的震荡里面摇摇晃晃。 幸亏弓秩飞速而来,随后梁健也过来了,前后兜着弓捷远的身体,才没让他扣在甲板上面。 再过须臾,柳犹杨和二十四卫也都飞落大祁甲板,中间押着几个倭人。 谷梁初人在最后,过来就将弓捷远给搂住,“差不多了,放心轰吧!” 远海此时已经震耳欲聋,水上起了数朵巨大火花,映穹插渊,绚丽无比。 谷梁初紧紧揽住弓捷远的肩膀,让他观看那副盛景,“这真要比孤的焰火壮观多了。” “爆竹焰火能送邪祟,”弓捷远在他臂弯里面幽幽地说,“这些火药也能送走魔鬼。大祁生灵真得感谢谷梁初呢,王爷之身,却不专心权势爵位,早早地与师父控制血不外流,否则他们火药充裕,怎知没人知道精进武器做出子母弹来?” “你怎不提自己这几个月的苦营?若非准备得足,这些意料外的癫痴岂非大祸?”谷梁初叹了口气,“总算是击沉了。咱们且等戚志回报,料那被纵走的人里该不会有毒源。孤看过了,那些癫痴已不是人,时时张口作撕咬状,却又没有什么功夫,瞧着只是力气大些,一副与谁同归于尽的样子。” “除非他们自己想要灭掉自己。”弓捷远胸有成竹似的,“否则匆忙逃命之际哪会带上这种祸患?况那炮火之下,什么能耐还能再分身去抢出毒源?只是癫痴都在深海之上只是九鬼小樱的供,有几分准还不确定。而且咱们忙忙碌碌时时用心,也只能击杀来的船,明知那些卑污还要没甘休地算计咱们,却做不了更多,也是憋屈。” 谷梁初闻言再次叹了口气,“自守疆境既是大祁宽仁也是被动之处,不怪父皇总想不顾国力如何,想要彻底收服北元。” 他们说话之间,东倭船只已经全无反击之力,一艘艘地哑火,毁损,进而逐渐沉进海里,像一蓬蓬终被波浪淹没掉的纸花。 青州战船始终兜住左边半数倭船,不准他们脱出火炮范围,威海卫那边却依弓捷远的吩咐,故意纵了一只小艇出去。 戚志立在将军柱前冷冷地笑,“看着人数不少,小舟远渡,能熬回去的还有几个?遇见咱家用兵如神的少将军,直接死了才是造化!” 沉重威胁转瞬消失,竟只用了大半夜的工夫。 弓捷远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强自说道,“剩下的事全都交给师兄,我不管了,咱们快回舱室里去,昏在这里丢脸。呃……青州和威海卫的船只都回去吧,不必亲来登州,告诉他们王爷自会上表请……” 一个功字实在没说出来,他就歪在谷梁初的肩头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又在之前房里,昏灯如豆一室静谧,安宁得仿佛并没出海御敌,炸毁许多敌船的事只是癔想。 谷梁初看着人笑,“睡了一整天呢!这次觉长,确实是在见好。” 弓捷远轻轻地说,“我做了梦。” 谷梁初道,“梦什么了?” “梦见自己不能浩,”弓捷远答,“将远行了。想着身边还有一个王爷,有父不慈有妻无情,继子挂心怜女疼儿,师父亲卫指望他做事情,还把弓挽供在心上,什么样子都不嫌弃,只没有谁真的知道疼一疼他,实在不忍撒手就走。” 谷梁初没有太多表情,“所以不要撒手。” “我这一段好不愧悔。”弓捷远又轻声道,“若是当真不能好了也就不对你说。” “愧悔?”谷梁初问,“因为什么?” “愧我从前总未好好信你,”弓捷远微笑着说,“悔我守着良人不晓珍惜,白白坏了许多厮守。” “你这也是揉搓孤啊!”谷梁初长长叹了口气,“咱们还有这一生呢,总要吵吵闹闹地过才是寻常幸福,莫要在意细枝末节。” 弓捷远缓缓起身,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等我再好一点儿,咱们去趟威海卫吧!” 谷梁初的身体微微一僵。 “莫只忌讳,”弓捷远更轻声说,“我娘在那里呢!总得让她看一看你。” 夜里全是柔情蜜意,天亮起来弓捷远又变成个不听话的,一下要审谷梁初捉回来的那个看癫痴的倭人,一下又要去问后来抓的俘虏都是什么身份。 谷梁初不躁不恼,也不怕他甩脸生气,硬把人给扣在房中将养。 第一日弓捷远只气哼哼地朝内干躺,不爱搭理人,第二日就性子厉害起来,开始丟枕头丟被子,全然没了运筹帷幄时的沉稳样子。 谷梁初只觉好玩,乐呵呵地夸奖,“你能耐了,之前坐也无力,如今好长了劲儿!闷东西丟着过瘾吗?也不吝个茶盏杯盘,只管疏散,孤来管扫!” 弓捷远瞪眼看着他递过来的瓷器,真气死了,最后还给亲了几下才算好些。
第264章 疼继子别样父心 等到第三日时什么哄也不管用了,谷梁初被弓捷远推得根本近不了身,更不要说亲和搂抱。 好在柳犹杨及时出现,靠着长辈威严弹压住了不懂事的徒弟,“全儿在审,我一直都跟着。你就不能放心也得先以身体为重,为你能好哪是一两个人剥皮抽筋样痛?才去了毒又打海战,样样纵容还不知足?再不将养我们忙个什么劲头?” 弓捷远鲜少听到师父严厉,耷拉着脑袋老实下去。 谷梁初又忍不住护着,“大好年纪总是憋在屋里是难受些,不怪他躁。等下好好吃了东西便去外面转转,反正天气暖了。” 弓捷远哪是急着玩呢? 他乖乖地捧着一碗肉羹,边喝边觑师父的脸,一眼一眼。 到后来柳犹杨也实在绷不住狠心,叹口气道,“师父也算宠徒弟了,谁要看到这样情形不得说我没计较的?让你审九鬼小樱,让你出战,如今海都安静下了,你只急个什么?今日不算,再养三日,只管好吃好睡再散散心,而后我不拦你处理正务。” 弓捷远只得答应下了,可他实在干躺不住,只好又去观看谷梁瞻骑马。 演武场上绿草葱茏,生机勃勃。 逐影也长得快,身姿还不能比伴飞,却也雄姿渐露。 谷梁瞻没有心情驰骋,守着弓捷远道,“谷矫前日才对我说你和父王竟然出去打了一场海战,行前还曾交代若有差池送我回京。弓挽好生狠心,你们若有差池,我在睡梦里面当小傻子,以后日子怎么过呢?” 弓捷远笑着说道,“那只是个策万全的交代,你父王英明神武,怎会轻易就有差池?我们不是好好的么?” “你尚病着,”谷梁瞻并不同意,“父王熬得脱了相,这个时候亲自出海,实在太过冒险!” 弓捷远正色看他,“世子,弓挽有话得告诉你,交战出兵总是劳民伤财人物两耗的事,能不打时自然不打的好。可是国境之上也难永远以和为贵,若是必须出手丝毫犹豫不得。莫说病弱,哪怕就是填去送死,也需义无反顾,没办法的。” 谷梁瞻垂下眼去,“但我望能自己去填,而不瞅着父王和你强顶上去。” “那你好好地长!”弓捷远伸手摸摸他脸,抚慰而又期待地说,“长得独当一面,同时也有忍痛送爱去战场的坚韧。天下的事纷杂变幻,不是什么身份能独撑的,舍亲远比舍己更难为些。” 他不经意抬眸,扫见谷梁瞻的身后立着一个伺候打扮的年轻人,面容恭顺站姿谨慎,眼里却掠过一抹嫉恨之色,心里不由微微奇怪。 谷梁瞻察觉到他的目光,解释地说,“这是父王送给我的亲随,名叫步承通。” 弓捷远闻言又瞄一瞄长相清秀的人,虽有似曾相识之感,也没多问。 午膳时候有好鸡汤,谷梁初道,“你喝一碗,再睡一刻,起来还有力气孤陪你去城上转转。” “那个步承通是哪里来的?”弓捷远端着汤碗看他,“瞧着不似寻常家的子弟!” “他是冯承显的弟弟。”谷梁初如实答他。 “什么?”弓捷远的手立刻抖了一下。 谷梁初连忙帮他端住了碗,“这么惊讶做甚?他有癫痴毒吗?” 弓捷远瞪着眼睛,“可是真的?” 谷梁初点一点头,“真的。同父异母。” “你是怎么想的?”弓捷远自然急切起来,“世子何等纯良,弄个狼崽子来盯着他干什么?” 谷梁初微微地笑,“你这岂非父母之心?永远觉得自己孩子纯良不过。” 弓捷远不想与他争辩什么父不父母,只发急道,“世子不纯良吗?” “纯良便是好事?”谷梁初略微正经了些,“身为谷梁家的儿孙,生而尊荣,这些尊荣都是实在可用的吗?瞻儿受孤庇护,是福,也可能是祸。若不早早知道提防身边一切,谷梁家的血脉也许就是夺命之刀。而今形势如此,孤能怎么做呢?把他送进宫去给人算计还是弄个小狼崽子陪他玩儿啊?” 弓捷远竟然说不出话。 谷梁初将那汤碗往他嘴边送送,“别太担忧,都是幼兽,伙着玩么!你咬我一口我还你一下,不会是甚要性命的大伤。况且还有谷矫时刻看着。” 弓捷远这才知道谷梁初为何少用谷矫伺候,喝口汤后才哼,“谷矫那大脑袋能管用吗?” “太管用的不行。”谷梁初则说,“换了梁健,啥都先看出来,两个小孩儿还玩什么?” 弓捷远没在谷梁初的环境里面长大,不知他的想法是错是对,未再置喙,喝光鸡汤才又叹息,“说来那个孩子与侯爷一辈,兄长贵极,他却当个亲随,也是造化弄人。” 谷梁初只淡然道,“这节瞻儿还不知呢,孤不准那个孩子说,你也别露风声,只当寻常小厮看待。” “是防他长野心?”弓捷远问。 “是防瞻儿心软,怜人举家获罪孤苦伶仃,行动之间宽厚纵容。”谷梁初道,“没见识过人心险恶的孩子最容易折在仁慈上面。” 弓捷远彻底不说话了。 父母之爱子,必计深远。这些打算安排,或没有错。 柳犹杨准徒弟第六日起管理正务,谷梁初比师父更有算计,第六日一早就安排药浴,亲自给弓捷远洗澡换药,然后又梳头发又挑衣服的,磨蹭这磨蹭那,终于万事齐备可以理事了,下属们却都到了休息时刻。 弓捷远深知大家为了他的毒伤都是一大阵的人仰马翻,又刚出战回来,这六日里也未彻底歇整,好硬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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