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个屁算!”弓捷远不认他的解释,“卢极见我几次就算出我的功夫来了?他是不怕劈死我。你也别把话说得好听,接不住就丢人么,砍坏了大不了再躺着养,也不耽误你什么!” 谷梁初见他不依不饶,有些无奈地道,“非要孤惊慌失措奔去扑刀才见真心?你是什么轻功,孤一点儿都不知道,只要发傻?” 弓捷远仍旧面色不善,拉着张脸不高兴。 “别闹!”谷梁初轻声哄他,“卢极明知孤与你不寻常,非要蠢到当面害人,也就别做镇抚使了。” “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弓捷远仍旧愤懑不已,“你去北疆,我也明明知道不会出什么大差错的,还是日夜揪心。凡能淡定得住,就是不甚在意。” 他这么说,谷梁初心里立刻生愧,软得能扯棉絮,伸臂把他搂在怀里,“是孤的错。以后谁敢这般鲁莽,孤绝不给他留情面了。” 弓捷远终于好受了些,“算了,你坐那么远,就是想挡那刀也来不及。” 谷梁初哄顺了人,往他唇上亲了一亲,“孤知道必然伤不到捷远,但也没算得你能接得那么漂亮,心里好生自豪,恨不得跟谁嘚瑟嘚瑟才能舒坦,可惜周围并无那人。” 弓捷远没有嘚瑟的心,只是问他,“你爹卖力鼓动匡铸操办寿宴,就为了让卢极试试我的身手?这是匡勤提起来,别人都不反对,我没理由独善其身,所以临时耍的,你爹也能算出来吗?”
第189章 内外力欲助欲关 谷梁初缓缓摇头,“自然不是。他是想借这个机会看看朝臣们私下都有什么牵扯,谁跟谁好谁跟谁近,你是卢极顺带手试探的,只怕也是临时起意。可他胆子确实够大,明知孤有多在意你,还敢行这险招,竟似有把握般,却很耐人寻味。” “那我今夜舞刀,”弓捷远不由问他,“是不是糊涂了些?该藏拙的。那个许光就……” “藏什么拙?”谷梁初却又说道,“许光是安心要当京官做近卫的,本事也不一定怎么好,自然得小心些。捷远还要出去带兵,总让人觉得文弱娇嫩没有本事怎么成呢?你舞的好!” 匡府这边宴席撤得迅速,夜还没有很深,已经完全没有了聚饮庆祝的意思。 匡铸坐在自己卧房里面纳凉,室内烛火映在他那张沧桑严肃的面庞上,有些亮色藏到纵横沟壑的褶皱中去,有些则浮在他的须眉和眼睫尖上,光影十分奇特。 匡勤从外进来,见他还没安歇意思,关切地问,“祖父累了没有?” 匡铸不答这话,抬眼看看自己孙儿,喟了一声,“莲在泥中,可赞可叹!” 匡勤知道他的意思,也感慨道,“弓挽的身手实在是俊,做了郎中委实有些可惜。” 匡铸捋须不语。 匡勤忍不住说,“祖父今日对他的关切之情,会不会明显了些。” 匡铸看着桌上轻轻跳动的烛火,“我装糊涂,当不明白皇上的真实意图办了这几桌酒菜,只能虚虚实实真假参半。各线将军家小在京的只有弓涤边,弓挽最近在朝堂上又屡有表现,我这兵部尚书全不放在眼里可正常吗?” 匡勤闻言也叹,“竟是如何都要疑的,还追这场寿宴做什么呢?个个都在装样子,又能看出什么东西?” 匡铸轻轻冷笑,“咱们这位皇帝精力好的很,明知道大家都要装样,也想从装样里面看出些许痕迹来。不说别的,弓挽今晚这一趟刀,就够他琢磨的了。” 匡勤闻言面色微凝,“孙儿未料会有这般枝节,倡议献武实缺思虑。” 匡铸却又摇了摇头,“我觉得好。弓涤边昔日开疆拓土,如今镇守边防,他养的儿子,便看着文弱些,就该是草包吗?皇上几次领教过这孩子的脾气,也该知道知道能耐了。” “祖父……”匡勤仔细去看匡铸的脸。 “总要助这小鸟儿飞出圈地去啊!”匡铸声音很轻地说。 这可是件极不容易的事。 谷梁立见到汤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做皇上的不愿相信心腹的汇报,轻轻皱着眉说,“小东西果真恁么出挑?” 汤强认真回他,“朝中重臣皆在当场,亲眼见的,微臣不敢夸张。” 谷梁立使劲儿搓着下巴,有些嫉妒地道,“朕也认真给初儿和厚儿请了武师父的,怎么都不如弓涤边会教?” “朔王爷长于弓马,”汤强立刻就说,“刀也使得凌厉,北疆之战便是良证,只是身份尊贵,不能随便耍好看的花路子给人瞧罢了。” 谷梁立听他绕开宁王不提,更叹了声,“长于弓马,这个小郎中的弓才真的好呢?厚儿若能耍些花路子玩玩也成啊!” 汤强不敢不接这话,“龙生九子,各有专长。宁王爷身体略微弱些,胸有文韬是一样的。” “文韬个屁!”汤强多年贴身伺候,谷梁立不装样子,“脑子也没长好,既不如他兄长也不像他娘亲,更没有半点儿似朕,若不是亲眼看他生出来的,简直是要疑心哪里弄来个混国俸吃的假货色。别提他了,明儿送出去就藩朕也就省心了。” 汤强默然不响。 谷梁立生了会儿气,又想回到正事上,“这个弓挽看着风吹就折,却是不能小瞧,放在王府敢闯祸,放在工部里也知道动脑筋,随便贺个寿,宴上也能崭露头角,真真是个关不住的。” 汤强抬眼去看谷梁立,“皇上的意思……” 谷梁立摇了摇头,“杀是不能杀的。一得指望弓涤边效命,二则朔王得力,朕也不想父子反目。可这小崽子总能弄出动静,硬生生混出了名气,满朝文武都知道了,始终放在眼皮底下养着,万一真同匡家联络起来,刘举不就成了尚书一党?” “刘家的亲事……”汤强又说。 “改不了的。”谷梁立仍在思索,“太后的明旨,金口玉言。朕也不怕刑部和兵部有什么勾连,只是如今没了周阁珍,匡大人的势力太大,将来难免要在朝政上左右朕。” 汤强不甚明白谷梁立的意思,仍望着他。 “你说这个弓挽,到底是和妹妹亲呢还是和郎君亲呢?”谷梁立微微眯起深眼,“朔王到底能不能定住他的心啊?” 倪彬捧着女册给冯皇后看,态度恭敬地说,“之前选的这些女子,教养了数月可以用了,皇上让娘娘先挑,捡喜欢的留。” 冯皇后看向倪彬的神色异常温和,“这样的事情还得公公费心,真够劳累的了。” 倪彬越发恭敬,“皇上心系娘娘,老奴但尽本分。” 冯皇后将女册接过去递给贾德徽,“虽然不缺使用,还是挑两个吧!正如公公说的,是皇上的心意。” 倪彬越发笑了,“娘娘总说不缺使唤用度,也是勤俭惯了。一国之母,还是规制些好。” 冯皇后听了竟然叹息一声,“公公还知说本宫呢,长日陪着皇上,怎么不多劝劝?首轮登造女册,多少贵女巴眼望着得近天颜?只留下这些门户稍低的女子选伺候用,那些王侯世家的闺女反而只在册上挂着,不也寒了臣子们盼望亲近的心?” 倪彬稍稍现出两分尴尬来,“娘娘却是难为奴才,皇上只重国事不重女色,得闲时候只有夫妻情谊,总想着往娘娘这里来看看,琳妃娘娘和俪嫔娘娘多盼圣眷而不能够,年轻姑娘们便再貌美,又怎么能近皇上的心?老臣哪里劝得?” 冯皇后闻言更叹,“琳妃也罢了,毕竟好伺候了些年,俪嫔皇子幼小青春正盛,自要常常思念丈夫,所谓家国不能两全,便是这样。皇上肩头的担子实在太重了。” 倪彬点头应道,“老奴只能心疼罢了。” 冯皇后瞄着贾德徽勾了几个女子出来,淡淡地说,“公公觉得贵女册里,哪家的姑娘最出挑啊?” 倪彬似很意外,“老奴没懂娘娘的意思,这个最字,是从哪方面看?” “不瞒公公,”冯皇后说,“宁王妃新殁,厚儿府里缺了主母,子嗣也该放在心上,本宫是做娘的,着急给他挑选媳妇。只惜身子总是不好,没有精力多与勋贵眷属亲昵往来,得不着端详打听那些明珠般的闺女,所以才要问问公公。你接触的人总比本宫多着,眼睛也清楚些。” 倪彬连忙就道,“这可折煞老奴,亲王娶妻何等大事,怎容老奴插嘴?” “闲话聊聊。”冯皇后说,“公公无需害怕,只管提个醒便成,真好真赖本宫自然要再留心,不会落着埋怨。” 倪彬这才认真想想,“从前也没往这上面寻思,仓促念头,娘娘姑且听听。宁王爷择妻,自然得要人品好有见识的才行,如今朝里能称得上贵女的也就那么几个,年龄合适的么,国舅爷家里的直亲薛女儿和孙大人家里的小闺女都很好,娘娘不妨琢磨琢磨。” 冯皇后闻言点了点头,“嗯,本宫知道了。许大人家里有个孙女也造了册吧?” 倪彬立刻答道,“是造了册。不过许姑娘的年纪比宁王爷大了一岁,所以老奴没提。” 冯皇后又点点头,没再说话。 倪彬走后,贾德徽立刻就问冯皇后,“娘娘何故问他?” 冯皇后冷笑一下,“他是给天子洗脚叠被的人,巴巴地给本宫送女册来选伺候?分明是皇上急着要厚儿就藩,催本宫给他说亲呢!” 贾德徽闻言就道,“皇上前儿才来坐了会儿的,也不直说,绕这弯子。” “咱们的心别太痴了!”冯皇后说,“皇上总是过来坐坐,坐多久啊?他是不好女色,本宫这张病脸,还能比俪嫔更好看吗?都是情面,莫只糊涂。” “那……”贾德徽沉吟地道,“娘娘想选谁啊?” 冯皇后不由冷了表情,“听着倪彬这个话风,皇上想要二国舅或者孙明的人。” 贾德徽看出冯皇后不高兴,小心地问,“二国舅是家里人,娶他家的只能落个踏实,不算多了倚仗。孙大人的官……” “他的闺女都往宫里面送!”冯皇后皱着眉头,“去年才封了两位容华,小的还当王妃?这个架势真像国公爷,只要做女儿买卖了。可惜身后又没有个大望族,自己还是靠何辞才得的重用,其实没什么真本事,长远里看,不是好的。” 贾德徽闻言便叹,“如今南面的世族都受打压,眼前没什么贵重家族,还真不大好挑。” “这是咱们的命!”冯皇后叹息一下,“南面行的时候,咱们也挑不上。只是皇上为何舍不得许正呢?” 谷梁立听倪彬说皇后问起了许正孙女,也蹙蹙眉,“怎么往他身上落了心思?” 倪彬回答,“想是觉得许大人稳重内敛,家风会好。就可惜这女子本定过亲,男家拎不清楚,举家都愚建殊,事情才没有成,耽搁着了。这也不算什么,就是人比宁王爷大了一岁,稍嫌年长了些。。”
247 首页 上一页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