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捷远听说谷梁初趁势推了刘跃出去,不由惊讶,“你这借力使力可玩得妙,顺手就是一送,连我都要疑心刘家与你可有什么干系。” “反正没有,”谷梁初笑容得意,“孤也不怕父皇猜忌,他下一番大力气调查,发现孤只是随口推荐,刘大人也果然得力,便会重用了。孤给你妹子的夫家寻了升官机会,捷远怎么谢啊?” 弓捷远马上哼了一下,“弓家若是在意门楣,干脆就把婕柔许给匡勤就是。我还没怪你让刘家翁去当出头鸟呢,倒想讨谢?” “唉!”谷梁初假意哀叹,“孤想在你这里买个好可当真艰难。” “我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弓捷远反过去逗他,“王爷讨我的好有什么用处?还是想想将来怎么办吧!张家一个不剩,身边的草给剪除得如此干净,你这只大鸿鹄以后越发高处不胜寒,没个地方暖暖。” “孤有捷远暖着,”谷梁初笑着将他拽进怀里,“更有涤边将军那么厉害的岳丈大人做后盾呢,有甚怕的?” 弓捷远使劲儿踩他脚背,“什么岳丈?我看你再胡说?” 谷梁初哈哈笑了起来,“不是岳丈吗?那该怎么称呼?” 弓捷远翻了脸,“这话不仅语气混账,更露你的内心,还是要利用我们父子不是?” 谷梁初放弃同他争辩,张口咬住他的耳朵,低声说道,“你就不能也用用孤?” 越发混了。 夜里,谷梁立特意到坤宁宫看望冯皇后,亲手为其端碗汤药,看着她喝干净了方才说道,“朕念夫妻情谊,只怕嘉娘孤单,可你看这厚儿,明知母亲病了也不知来跟前侍奉,养他可有什么用处?” 冯皇后轻叹一声,“所谓福莫享全,臣妾能得皇上厚爱,于子嗣上凄凉一点儿也是命数。厚儿也长大了,还能指望他在跟前侍奉汤药?既是心粗,硬来也是别扭。总归咱们当爹娘的需要尽心尽力,等得宁王妃的事情淡上一淡,重新给他寻门好亲事,挑个富庶些的地方就藩去才是正经。” 谷梁立点了头道,“你能舍得也不容易,说起亲事,可有什么好选择吗?” 冯皇后沉思地说,“皇上且容臣妾再想一想。” 等得谷梁立起身走了,贾德徽立刻便对冯皇后说,“娘娘这是要舍了王爷么?” “他不中用。”冯皇后长叹一声,“早走了早让长史和地方官员看好,省得惹祸上身。” “怎么知道他以后就不中用呢?”贾德徽还是想要劝阻,“反正也要再议亲事,将来如何且不好说。之前因为侯爷有孝所以按下没提的弓家小姐,不若咱们娶进门来?王爷就多了倚仗,倒比从前的周家还要强些。” 冯皇后摇了摇头,“恐怕会得罪朔王爷的。本宫这段时间琢磨着,他对那个质在城里的弓挽似不寻常,只怕本宫这里刚刚提出打算,他立刻就要想法子阻挠,若是那样想不对立也不成了。” “怎么个不寻常法?”贾德徽不由问。 冯皇后看了看她,“你忘了昔日的何辞吗?” 贾德徽大吃一惊,“娘娘可有实据?” “怎么会有?”冯皇后笑得苦涩,“那时何辞就住在咱们身边,又有证据了吗?男人伙着男人,近点儿远点儿都很正常,咱们若猜就是妄自揣测,要招事端。不过感觉体会的事,本宫也只能和你说说罢了。” “便是猜测,”贾德徽则道,“娘娘也可有意无意地提醒提醒皇上,这是大节有失,还怕皇上会不放在心里?况且那弓家少爷毕竟是外臣,要是锦衣卫能查出什么端倪,可就够朔王好看的了。”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冯皇后仍似淡薄不争,“皇上若要知道自有办法,却不该从咱们这里起头。一来会遭他的忌惮,觉得本宫的心思不止后宫,二来难保朔王会不会觉察风声何来,心生恨憎。本宫倒不畏惧小辈戕害,瞻儿却在他的屋檐之下,总是投鼠忌器。厚儿指望不上了,只这瞻儿,才是咱们的长久打算。”
第165章 计厉害弱女成筹 “可若皇上不查,”贾德徽到底是下人,不如冯皇后沉得住气,“或者是不想干涉,朔王就得了辽东一脉的支持,实在威胁。” “他们若是太好,皇上很难不查,若是不好,也就不必在意。”冯皇后当真是谷梁立的妻子,一贯都是轻声说重话的性子,“至于当父亲的推己及人不想管么,咱们也不必着急,你不记得何辞当日是如何死的?所谓天妒良缘,两个太亲近了自然就要旁若无人,也就到了尽头。” “万一……”贾德徽还是不甚放心,“他们就能处理得好,细水长流……” “弓家小姐只比瞻儿大了几岁,”冯皇后笑得淡雅,“怎么就不是良配呢?我看朔王虽狠,对瞻儿倒有几分真情,若是这般安排,未必就遭他的反对。” “对啊!”贾德徽高兴起来,“这样一来肥水也没流到外人家去。” 冯皇后也未如何高兴,“只是这中间还有一个太后,本宫久未侍奉婆婆,怕是不会伺候她了。” 弓婕柔万没料到柔弱的自己竟是别人眼中的“肥水”,只知突然得了一位甚是慈爱的义祖母,每日诵经念佛之外就只拉着她和继母说话。 “你也太胆大了。”这日无意间谈到弓婕柔自制的凤冠,太后便对继夫人说,“珠子虽然是初儿赏的,你也要看看合不合礼制,那么大的东珠顶子明晃晃地送到银作局去,幸亏皇后只是想给婕柔找婆家,若是要寻将府的麻烦,可得怎么解释?偏把王爷搅进来么?” 继夫人十分汗颜,“妾妇实在愚蠢,想得少了。” “你是慈母之心,”太后温和了声音,“只想让人看到将府在意女儿。可她原该在册候选,哪能明晃晃地选夫家呢?便你是皇后的族姊,这也是一招昏棋。好在她的哥哥够机敏,即刻拦下来了。也亏了锦儿,凡事都肯同哀家讲,不然婕柔哪有今日?竟要白白糟蹋了好女儿家。” 继夫人愧然不语,沉默地望着庭内扑蝶的婕柔。 “哀家说这些不是为了责备你,”太后伸指抚抚继夫人的手背,“而是想你明白,婕柔如今是皇上皇后眼里的人,便有哀家护着,也不合长久留着不嫁,否则定有麻烦。锦儿带那姓刘的年轻人来过几次,你都见着的了,心里可还满意?” “婕柔已是太后的孙女,”继夫人立刻回道,“自然全凭太后做主。” 太后叹息一下,“哀家从前确实总爱胡乱做主,全凭自己喜好办事,如今身皈佛祖,不造那样的孽。那孩子也是婕柔哥哥看中的人,哀家细细瞧了这段日子,心里觉得还成。你若不觉得委屈,过两日她哥哥过来,本宫就要定下来了。” 继夫人点了点头,“没一定时心里发虚,说着定了妾妇又觉得舍不得,都凭太后拿主意吧!” “为人父母总是这样。”太后似很理解,“孩子小时盼大,大了又盼他们好,都安排完了自己又凄惶了。你也莫虚,婕柔是哀家的孙女,你便是哀家的媳妇,她嫁出去你也莫回空荡荡的将军府去干守着,长日伴着哀家就是。” 继夫人听了这话立刻屈膝谢恩。 太后更叹一声,“嘉娘是哀家亲选的媳妇,她为自己丈夫思虑,反而误了你一生,哀家也没旁的法子补偿,咱们作伴度日就是。” 一向淑和沉稳的继夫人眼角现了泪花,慌忙扯帕拭去。 端午这日朝廷放了节假,弓捷远头一晚就听说谷梁初要去德寿园陪伴太后,立刻就道,“自从太后来了,你可有了不进宫去演父慈子孝的好借口。” “父皇寡情,”谷梁初说,“但不好演。孤是不爱陪皇后假惺惺地亲热。” 弓捷远闻言便叹,“你躲得了,世子却没处藏,还得端正装样子去。我也好久没见到他,真的想了。” “想了还只犹豫什么?”谷梁初立刻就怂恿他,“孤夜夜都在穿梭房脊街巷,觉得别有一番意趣,今日便也带你领略领略。” 弓捷远闻言起了玩兴,“我的功夫还不行呢,若是给巡逻的军士发现了怎么办?” “有孤陪着你怕什么?”谷梁初不以为然,“惊动了人孤自替你引开,你从房上下来大摇大摆地走。什么错处没有,谁敢把个工部郎中怎么样呢?” 弓捷远听得喜悦,立刻就想换身衣服出门,找了半天发现自己没有一套适合翻窗爬墙的短靠,只好又寻郭全帮忙。 郭全笑吟吟地借他一身,叮嘱地道,“小主子的气息还不足呢,莫学王爷凌晨往返,还要早些回来。” 弓捷远点头应了,麻利换过衣服。 谷梁初故意使坏,没等他弄利索就上了屋顶。 弓捷远提气追上,站定脚跟就低声骂,“你往上蹿的样子和师父不一样呢!他似仙君,你似妖灵!” 谷梁初忍着笑意,“孤没修炼到那等道行。你也不大一样,像只扑棱棱的大瘦鸟儿。” 遭了反击,弓捷远越发气恼,“说我笨就说笨的,何必寒碜鸟儿呢?” 谷梁初马上哄他,“怎么就是寒碜?孤的捷远便是鸿鹄,不过翅膀稚嫩一些,多练练,再长长,就不得了。” 谁也没有办法多骂好言好语的人,弓捷远只能不悦地哼,“能不能长并不知道,只你这些日子委实耽误我练功夫。” 说是这样说,他还是大长进了。 王府距离将府不是太远,也并不近,若不骑马需得走上小半个时辰,房梁上面自然可穿近路,寻常腿脚也得两三刻时,二人却只耗了一炷香的时间。 弓捷远十分高兴,颇为雀跃地道,“怪道你夜夜往返也不叫苦,实在不算什么难事。师兄还只惦记我呢!” 谷梁初也不提他借了自己路熟的光,只嘱咐道,“不累就好。只你莫要溜顺腿了,回头自己独个往出跑,那就惹人牵挂。” “我可想呢!”弓捷远又不乐意,“不光给你看着,也给师兄时刻看着!” 言毕直接掠到东院附近,想跳进去寻谷梁瞻,却被谷矫发现,立刻喝道,“什么人?” 谷梁初连忙出声,“是孤。” 谷矫不由一讶,“我还以为来了刺客。王爷怎地这早回来?” “有人想念徒弟!”谷梁初淡淡笑道,“孤是成人之美。” 谷矫闻言望向他身后的弓捷远,了然地道,“那莫耽误。世子早已在盼。” 既已落地,谷梁初就不预备惊吓儿子,伸手叫开了门,领着弓捷远走进去。 谷梁瞻迎出房来,看见弓捷远大喜过望,竟连见礼也顾不上,奔过来就搂住弓捷远的腰杆。 弓捷远心里也很感慨,回手反抱住谷梁瞻,二人竟都没有说话。 谷梁初先还容他们紧紧贴着,只在一旁笑言,“孤也走了许久,瞻儿并没如此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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