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弥声,你好好看着他,本宫要他求而不得,同样也要你们阴阳相隔,再也不复相见。” “行刑。”江淮序直起腰背,一字一句加大了音量。 “江淮序,我恨死你了。”辛弥声双目看着四匹马往不同的方向走去,惨笑道。 “本宫无所谓。” “裴羡风——” 血色蔓延开来,占据了整个世界。 “啊——” 黑暗铺天盖地的笼罩着眼和鼻息,身体坠入到了无间地狱。
第55章 否则前功尽弃 临观二十一年,周天子驾崩,太子江淮序登基为帝。 而同时,新帝大刀阔斧,肃清朝堂。裴氏旧堂祸乱朝纲,勾结神岐暗害皇帝,裴家所有人斩首示众,一人未活。 六皇子江致宁养私兵暗杀新帝,事情败露后逃走,不知所踪。 江致宁母族全族抄家,男人斩杀,女眷充军。 新帝废黜神岐一职,火烧巫堂。 一件件事情处理下来,朝中大臣胆战心惊,民怨四起。 江淮序丢下手中的公文,抬手按了按眉心,沉声道:“去叫神巫来,还没到时候吗?” 方白胆战心惊,“王上,神巫说时候已到,移步小寝。” 江淮序站起身,朝小寝的方向走去。 等进了宫殿,神巫早已等待多时。 神巫穿着一身宽大的衣袍,整个人埋在黑色的布料里,头发编成一条长辫垂落至腰。一张脸全是苍老褶皱的痕迹,一双蓝色的眼睛令人不敢直视。 江淮序匆匆扫了一眼,就把目光定格在床上。 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雾蓝色的头发披散,一身白色中衣衬得人消瘦又脆弱。 眉头紧锁,似陷入在深沉的梦魇当中,无法醒来。 神巫佝偻着腰,抬眼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天子,“牵丝蛊很是特殊,所以要在一个人意识薄弱时种下,效果才是最好的。” 神巫的嗓音低沉沙哑,像是常年不喝水的怪人,沙哑得厉害。 江淮序移开目光,落在神巫的脸上,“孤的人说,在南域无人养牵丝蛊。孤有些好奇,为何无人养?” 神巫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陶罐,陶罐上好似有千万双眼睛,很快就归于平静。 “这就是牵丝蛊的特别之处,因是控制一个人的心神,与养蛊人有关联。” “牵丝蛊成功的几率不大,倘若失败养蛊人也会被伤到。” “牵丝蛊有母蛊和子蛊,中蛊人只需种下子蛊便可。而养蛊人则需三日喂养一次精血,无需种在身体内。” 神巫打开陶罐的盖子一角,一股说不出的味道顿时弥漫在殿宇内。 说不上是什么味道,有些刺鼻,但很快就充满了香甜的气息。 “王上,劳烦你喂些精血。”神巫把陶罐递在江淮序的身前。 目光落在陶罐上,江淮序低头慢条斯理地把袖子挽到臂弯处,拿匕首在手腕上割开,殷红的血线滴进陶罐里。 争先恐后爬动的声音响在耳边,神巫及时盖上盖子。 方白找了布匹和药,江淮序站在一侧任由他包扎。 等声音彻底堙灭后,神巫似乎是松了口气,“还望王上能好好保管好母蛊,倘若让中蛊人看到,否则便前功尽弃。” 江淮序接过陶罐,神巫来到床前,闭上眼睛念念有词。 不大一会儿,便听见窸窸窣窣爬行的声音,但却看不见实物。 江淮序眉头轻蹙,垂落的手渐渐握成拳头。 方白早在包好伤口后,就退了出去,如今殿里只有三人。 干枯的手摸在白皙细腻的脸颊上,随即停留在唇边。 神巫站起身,“王上,一切顺利,晚上便能醒。” “带神巫去休息。”江淮序说完后,就自顾自坐到了床前。 那个陶罐很小,他能时时刻刻带在身上,藏在袖袍之内。 辛弥声对裴羡风用情至深,只有让他亲眼看见裴羡风死,心灰意冷下才能把牵丝蛊中在他的体内。 脚步声渐渐消失,殿内只剩下两人。 一人躺着,紧皱的眉头随着牵丝蛊中下早已舒展开。 一人坐在床上,低眸静静打量着恬静的睡颜。 * 无尽的黑暗里突然有了光照耀进来,抱着膝盖缩在一旁的辛弥声抬头,神色空茫怔忡。 那光太刺眼了,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可无论他心里怎么抵触,耀眼的光照在身上,拉着他往光明处走去。 眼皮颤栗,辛弥声睁开眼睛望着房梁发呆。 江淮序一直守在寝宫里,见他醒来面色闪过一丝喜悦。 “阿蓝,醒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一面握着手问着他,一面查看他的神色。 辛弥声偏头看去,眉头轻拧了一下,脑海中有些什么东西,空茫一片。 “我……”嗓音干哑得厉害,不适地捏了捏喉咙,“我怎么在这儿?我怎么了?” 奇怪,怎么好像有些记忆出现了空缺? 伸手拂开额前的碎发,江淮序握住肩膀把人搀扶着坐起来靠在床头,“你从山上摔了下来,后脑勺磕在石头上,睡了好几天。” “是吗?”辛弥声拍了拍脑袋,眉头一皱,“江淮序,我想喝水。” 江淮序起身去给他倒水,凑到他唇边,“饿不饿?我让人去给你做吃的。” “想吃栗子。”辛弥声说完后,垂落目光喝着水,干裂的唇得到了滋润,水光潋滟。 江淮序目光一暗,把杯子移开,俯身轻咬着他的唇,含糊道:“晚些时候,我去拿栗子糕给你吃,好不好?” 辛弥声微微瞪大眼睛,神色呆滞了一瞬,推开他,“江淮序,我感觉好像忘记了些什么?可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大抵是睡了几日,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江淮序揉了揉他的头,目光清澈缠绻,“那你先休息会,我去拿吃的来。” 辛弥声点了点,随即阖上双眼。 江淮序转身之际,神色就冷了下来。栗子?即使是被牵丝蛊控制,潜意识里也还是忘不掉那些过往。 真是,让人格外不爽啊。 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辛弥声盯着江淮序的背影,脑海里闪过朦胧的身影。 好像存在着一些令人无法解开的问题,可他找不到这个突破口。 江淮序,好像不是这样的人。 他应该是一个…… 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脑袋隐隐作痛,额头上的青筋根根分明,抬手拍了拍脑袋,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无数疑惑在心头翻滚,却无法诉说。 “再拍下去,就变傻了。”江淮序去而复返,手上端着一盘栗子糕走了进来,含笑打趣道。 辛弥声放下手,不知为何,江淮序的气息笼罩来时,头就不再疼了。 辛弥声双眼一亮,坐起身来,迫不及待地去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咀嚼的动作一顿,眉峰紧拧,好似失去了味觉,什么都尝不出来。 “怎么了?不好吃吗?”冰冰凉凉的手摸着额头,顺势帮他把头发挽了起来。 辛弥声摇了摇头,把那咬了一口的栗子糕放进盘子里,“不知为何,总觉得少了些味道。” “我想出去走走,似乎很久没见到过外面的日光了。”辛弥声侧目和他对上视线。 幽深的眼眸里温婉清润一片,短暂的沉默过后,江淮序拒绝了他,“外面天寒地冻,你身子不好,先养段时间再出去。” 辛弥声重新躺好到床上,神色有一些郁气,恹恹应下,“好吧。” 不开心极了。 江淮序闷笑两声,上床把人搂在怀里抱着,嗓音低沉而轻缓,“这么不开心?只是暂时的,等天气好了后,我再带你去。” 身体僵了一瞬,辛弥声反手推了推他,“闷,你不去忙自己的事情吗?” “没什么事情可忙,我想陪陪你。”江淮序轻阖眼睑,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探进了腹部。 辛弥声打了个哆嗦,脸色有些憋红,阻止他继续往下的动作,“江淮序,别……” “哈……” 轻轻喘着粗沉的气息,辛弥声闭上眼睛,滚烫的温度从单薄的中衣蔓延至四肢百骸,脸上出了一层细密的热汗。 耳朵周围尽是另外一个人的浓烈气息,无法忽视,随即湿吻落在耳畔,令他更加难以自持。 “睡吧,不闹你。”贴得严丝不透,动作停下来静谧不已。 提起的心和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 醒来没多久,经过这么一闹,再也忍不住疲倦睡了过去。
第56章 因为我是你喜欢的人 “凝夫人?”辛弥声靠在床头,看着江淮序忙碌,“凝夫人是谁?” “先帝封的夫人,阿蓝怎么问这个问题?”江淮序动作微顿,眉峰微拧,“阿蓝和凝夫人认识吗?” 辛弥声嘶了一声,抬手拍了拍脑袋,“我不认识她,但我好像见过她。” 江淮序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朝他走去,略微冰凉的手按着他的头,“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先帝驾崩后,后宫的那些夫人和嫔妃,都被我遣散了。” “是吗?那这么说来,你后宫空无一人?”辛弥声浅淡笑了一下,促狭道:“难道你的那些臣子就不催你立后吗?” “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醋味?你闻到了吗?”江淮序轻嗅了几下,逗弄道。 辛弥声面色闪过一丝疑惑,“醋味?” 跟着嗅了几下,屋内除了补药的味道,哪有什么醋味? “我怎么没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辛弥声瞪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躺回在床上,“谁吃你的醋了?我只是问一问而已。” 江淮序脱掉鞋子躺在外间搂着他,闷笑声不断从胸腔内震出,“我只有你一人,没有别的人。” “你有没有别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越是解释越是让人心里发慌,辛弥声扯过被子蒙住自己,闷闷的话语穿进他的耳朵,“江淮序,我饿了。” 江淮序扯开蒙住脑袋的被子,指尖滑过精致的眉眼,“那起来收拾一下,一起去吃锅子?” “可我不想起床,外面好冷。”辛弥声闭着眼睛,贪念着被窝里的温度。 指腹抚摸过薄薄的中衣,令人害怕的颤栗升起,辛弥声睁开眼睛,一下子坐起身,“去就去,你老是捉弄我。” 这话说的气鼓鼓的,嘴唇微微嘟起,神色满是埋怨。 江淮序朝他那边挪动几分距离,伸手勾住他的尾指,眼底的光亮黯淡了一些,“阿蓝竟然如此讨厌我吗?” 【阿蓝,你竟是如此讨厌我吗?】 尖锐的疼痛敲打着脑海,辛弥声神色慌乱,转头对上他的神色,“我没有讨厌你。” “那阿蓝怎么和我如此生疏?”半垂着眸子,看不到眼底里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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