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子羽起身, 牵着八弟的手, 看向诸位朝臣, 淡笑着说道:“寡人已经决意,立八弟为皇太弟,寡人不娶妻,不生子,从此,他就是下一任储君。” 即便八王爷出现在朝廷上,朝臣心中难免有了猜想,可当公西子羽将此事一锤定音的时候,仍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纵然古人也有过兄死弟及,可在公西氏掌权后,这还是头一回。 … 下朝时,公西子羽带着新鲜出炉的皇太弟上了御驾,回德天殿时,他看出八弟的心思,淡淡说道: “我既选了你,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何必多思。” 八王爷数日前,已经被这个消息震撼过,只是直到今日,真正出现在朝臣们面前时,这才有了实在的感觉。 “大哥……为何要选我?”他嗫嚅着说道,“兄弟里面,我并不出挑。” “太后也选的你。”公西子羽看了他一眼,“你很惊讶?” 八王爷:“我以为太后娘娘会更希望大哥……有自己的后代。” “母后不会约束我想做的事情。”公西子羽温柔地笑了起来,“至于为何选你,一来,你的性情与举止,我喜欢。二来,也是最重要 的一点,你的年龄刚好合适。” 新帝声音里的笑意,不知为何让人打了个寒颤。 “帝位,兴起想做几年,可要长长久久做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 “……那,三哥……” 公西子羽笑意更浓,漫不经心地摇头:“有些人呢,还是叫他们希望落空,更有兴味些。” 八王爷小脸微僵,不敢再养。 大哥有些时候看起来,可真是恐怖…… 将八弟送回太后身边教养,新帝这才慢悠悠地回到德天殿。 而在殿内,史馆的几名祝史也已经在等待。 “说说看罢,昨夜究竟出了什么变故?” 公西子羽落座,看向明武。 明武:“官家,昨日灾祸入侵,掳走了祝史鹿安清,臣等在鹿家查探了一遍,确认那只灾祸的阶等……或许,不止步地级。” 公西子羽:“这般多年,可曾真正出现过天级?” “不曾。” 公西子羽面色微沉,片刻后:“鹿安清还活着?” “臣等虽不知鹿祝史的极限,可要是鹿祝史已经殒命,尸体必定还会留在屋舍内。可屋舍内除了桌椅的破损外,并无留下什么痕迹。要么,就是鹿祝史追逐那只灾祸,要么,就是那只灾祸掳走了鹿祝史。” 掳走这个词,在明武的口中出现了两次。 公西子羽平静地说道:“尔等曾说过,灾祸不如人这般可以思考,倘若真有一只灾祸能够做出这样的行径,那岂非说明……” 天级。 明武的嘴巴里满是苦涩。 这的确是一个刚刚说出,就足以让人胆颤的词。 “可有线索?” 明武:“并无太多的线索,史馆已经派人出城去追,然昨夜整个京都,只有鹿家出现过灾祸的气息。” 这有些不同寻常。 京都不比其他地方,在新帝登基后,几个月内,都不曾再有动荡。 如果这只灾祸真是那么厉害,那为何影响的范围只在乎鹿家,甚至于鹿家奴仆阿语都不曾有事。 这割裂的感觉处处都在。 公西子羽沉默了片刻,忽而说道:“寡人记得,史馆曾报,这般多年,鹿安清手中,唯独有一只灾祸无法拔除,相关的文书卷宗呢?” 明武微愣,抬头看向新帝。 “去查查。” “唯。” 史馆和新帝的关系,比起明康帝来说,自然是好上不少。尤其这位帝王,本来也是有能力之人。 在祝史散去前,他独独留下了江臣。 君臣沿着宫道在走。 江臣也不知为何皇帝忽然有了这样的雅趣,跟在身后埋头不欲。 “江臣,听闻你的能力,可以辅佐明武,那其他人呢?” “臣试过,许是和明大哥更为熟悉,因而还是与明大哥搭档更为顺手。” 江臣到底年纪小一些,也少在京城,见四下无人,宫人都远远地跟在后头,不由得问道: “官家看起来,并不太担心鹿祝史?” “担心?”公西子羽好似听闻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脸上的笑意越浓,带着几分兴味,“你觉得,鹿安清是个怎样的人。” “性情内敛,温和有礼,很是良善,喜好平稳,不愿与人多来往。” 要说起夸赞,江臣的心里是有许多,但在公西子羽跟前,不敢多说,只点了几句不会冒犯的。 正如他在皇帝的跟前,不会称赞鹿安清的力量一般……皇帝再喜欢鹿安清,都不可能不芥蒂一股不受控制的力量,出现在他的周围。 “错了。”公西子羽眉眼微弯,笑得愈发温柔,“错了。” 他望向满园素白。 “安和,可从来,都不是什么乖顺的人。” … 鹿安清将将醒来。 他困顿地抬起眼,昏暗的洞穴内,只余淡淡的光亮,刺痛不了人的眼睛。 他捂着发胀的头坐了起来。 “呵。” 鹿安清看清楚自己周围的环境,这处阴冷干燥的洞穴内,散发着一种奇怪的味道,说是发臭却不至于,却带着莫名的潮|湿。 可地上却是干的。 鹿安清起身,抚上粗粝的墙壁,冰凉的触感令手指微颤,放眼望去,这洞穴看着不小,少说有一处三进宅院的大小,非常空旷平坦,一点东西都没有。在于洞穴的另一端,是唯一的出入口。 鹿安清清楚地记得,自己出现在这里之前的记忆。 他遇到了那只灾祸。 然后出手了。 鹿安清在新帝登基后,便被释放出来,先帝所有的事端罪责都与其无关。那段小小的空闲时间,在所有人都奔波于先帝的暴毙与新帝的登基时,他私下在查那只灾祸。 当然,毫无踪影。 然鹿安清也思考过若是这只灾祸再出现,他该如何。 他总觉得,这只灾祸和寻常遇到的灾祸不尽相同。一来,这是鹿安清第一只无法拔除的灾祸,二来,鹿安清很是清楚,这只灾祸觊觎的是他的力量。 那些黑纹,就是它的食物。 只不过,鹿安清近来都不曾再有反噬,他原本以为这只灾祸不会再出现,却没想到昨夜还是找上门来。 鹿安清和灾祸打了一场。 ……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微蹙眉,一边沿着这洞穴走,一边思索着昨夜的事。 先前那只灾祸威压极强,带着怪异的非人气息。可昨夜却是……如果不是鹿安清清楚记得灾祸的气息,他或许会以为是……人? 人。 鹿安清驻足,沉思起来。 灾祸会成为人吗? 在他的意识领域里,潜伏着的意识触须蠢蠢欲动。 鹿安清敛眉,按住了那些冲动的意识朝着甬道走去。 等他终于穿过宽敞的洞穴,来到那个唯一的出入口时,那处传来的腥臭味道,让鹿安清敏锐捕捉到了几分怪异。 他回头看着洞穴,在此地来回穿梭了几次,明白过来,甬道和洞穴似乎存在着一层屏障,将甬道内的危险与洞穴隔离开来,就像是…… 一个安全地带。 他回眸望着那处甬道,扬眉露出几分兴味。 那甬道的深处,合该是……他猜想中的东西? 他倒是想瞧瞧看。 没有半分被掳走的危机感,在鹿安清的心里涌现的是一点兴味。 他一瘸一拐地没入深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2 08:17:39~2023-09-03 12:42: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战哥的大宝贝儿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重叠的心声。☆ 鹿安清一路走来, 遇到的灾祸数量不少,拔除掉的也不少。体内的能力消耗过半时,他就会回到洞穴里休息, 不知缘故的是,每次他重新回到洞穴, 都会发现食物与水。 如果是有意把他关在这里, 是那只灾祸的手笔? 鹿安清有时心里也会浮现一些古怪的猜想,不过, 他不急于出去,既有这般, 他甚至没费心寻找出路, 而是频繁来往甬道和洞穴,有几次甚至是在甬道里待了好几日, 走出很远的距离。 逐渐的, 鹿安清意识到, 这似乎是属于灾祸的世界。 史馆内, 对灾祸的诞生各有猜测, 可不管是谁, 都从没想过,或许灾祸的存在并非是突然出现……它们是拥有着自己生活的地界, 只是他们从来都不知道。 鹿安清杀了很多只灾祸, 到了他自己都数不清的地步。 他并没有刻意去寻找, 只是在查探的过程中主动撞上来的,都会顺手拔除。不知不觉, 就清|理出一小片空白地带来。 而这时, 距离他被掳走, 已经过去半个月。 鹿安清用手帕擦了擦脸上沾染的古怪液|体, 抬头看着深不见顶的甬道,此地处处都是灾祸,但也并非每一只灾祸都无比强横,鹿安清迄今为止,只遇到了七八只地级。 不过,大量拔除,对鹿安清的身体到底是带来了负担。在衣裳掩盖的手腕上,逐渐爬满了怪异的黑纹。这些扭曲可怖的痕迹一点点侵蚀着他的力量,不过也不曾造成严重的后果……毕竟,这里甚是安静。没有人,也就意味着鹿安清无需听到那么多的心声。 这对他而言,无疑是解脱。 灾祸的心声是破碎,含糊,无法理解的。然他利用心声越来越得心应手,已经可以不接触就能凌空除掉普通的灾祸。 鹿安清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手腕,那一点点皮肤裸露出来的痕迹,让他变得愈发深沉,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他又回到了洞穴里。 正如过往的一切,他不仅看到了新的衣裳,还有足够数日的干粮与水袋。 每一次回到洞穴的时候,潜藏在他的意识领域里的那些意识触须都会非常的活跃,仿佛蠢蠢欲动想要挣扎出来。 不管经过几次镇压,都如此活跃。 鹿安清淡淡看过那些干粮,自然在每一次靠近这些东西的时候,仿佛有一种难以掩盖的冲动在促使着他去做些什么。 他对自己的身体再清楚,不过从前都是将这些冲动压抑下去,而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在这怪异诡谲的地带,这种奇怪的冲动倒印证了一件事情。 他走到自己惯常休息的地方,坐下来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他长得很白。 在这种怪异压抑的地方还能瞧得出景物,还能看得到遍地的情况,也是非常奇特。那些荧荧光芒从墙壁的四周散发出来,照亮着方圆之地。 在这些淡淡的光晕照耀之下,他显得越发苍白了,就如同精致脆弱的瓷器,令人油然而生一种怪异蹂.躏的凌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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