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之所以能觉察到,那是因为他最近有些多梦,所以偶尔才会觉得睡着睡着有人在盯着自己……那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赫连容这种行为,到底持续了多久? “你睡得总是太安稳。”赫连容瞥他一眼,冷淡说道,“也太没戒心。” 惊蛰:“你我两人睡在一块,要什么戒心?” 赫连容爱盯着他就盯着嘛,反正又不可能真的把他给吃了。 惊蛰那无畏无惧的模样,倒叫赫连容有些蠢蠢欲动。他捏着惊蛰的鼻尖,低沉着说道:“所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惊蛰呜咽了声,发现东拉西扯,赫连容还是没忘记,这才干巴巴地说道:“我就是觉得,你有些时候,还挺……包容的。” 赫连容挑眉。 守在边上,正寻求时机退下去的宁宏儒也跟着挑眉。 他是听错了吗? 谁宽容? 这主语是不是说错了对象? 惊蛰含糊着说:“你不是说,你一直都在……盯着,那有些事情,其实你也早就知道……”他不能说得很清楚,因为某些界限还在,“所以,你不会觉得我很……”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赫连容低沉喝道。 “都滚出去。” 那声音带着阴冷的寒意,直叫人打了个哆嗦,立刻就滚了出去。 一时间,这宫内就只剩下惊蛰与赫连容两人。 惊蛰能感觉到赫连容在盯着他,那是一种近乎于……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奇怪,他怎么会从赫连容的眼神看出这个感觉? “与我说这些,你就不怕我将你当做妖言惑众之辈给拖出去斩了?”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冷漠,但是他抚摸着惊蛰脸颊的手指却是温热的,他慢吞吞地摩擦着那细腻的皮肤,视线却不自觉阴郁冰冷了下来。 “又或者惊蛰真是什么小狗变的,可曾长了尾巴,能叫我瞧一瞧?” 惊蛰:“……” 原本他满腔话要说,如今听着赫连容这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甚至想揉一揉男人的脸,或者戳他的鼻子,听听这是什么离谱的话。 “为何偏偏是小狗?难道不能是别的东西吗?”惊蛰抱怨,“总不能因为家里养了条狗,就真的当做是狗狗。” “你不像吗?” 赫连容冷声说道。 就好比现在惊蛰用那明亮眼睛看他的时候,有何差别? 惊蛰大怒,“你骂我。” 气了一半,惊蛰又不气了,想了想白团也挺可爱的。 “但我不是狗妖。” 惊蛰摸了摸自己的脊椎骨。 “可没尾巴给你摸。” 赫连容看着惊蛰摸着自己的动作,眼眸深邃了些,真要真的是只小狗妖,那也未尝不可。 “你总看着我。”就在短暂停顿之后,惊蛰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他的眼神没有半点迟疑,就连说出来的话,也很坚定,“有些时候我也不知道你究竟知道了多少,又或者,你其实从一开始就心知肚明。” 他的声音轻轻的,又带着些笑意。 “纵然什么都不说,难道也能当做那些事没有发生过?” 真是奇怪,他们现在在聊的,是子不语怪力乱神的“怪力乱神”,是轻易泄露出去,就会被当做邪魔外道的怪异,是根本不能诉诸于口的神异,然而,然而,惊蛰的声音,仍是那么平静,仿佛那不是什么要命的事。 他望着赫连容的眼睛,也仍是清亮的,漂亮得很。 那些事。 赫连容的眼神沉了下来,他仍然能记得那天的声音,轻轻的,带着颤抖与欢乐,却连续不断,有些吵闹,一句接着一句响起来的呢喃声。 喜欢。 很多很多属于惊蛰的喜欢。 那一天的惊蛰根本就不敢抬头看他,仿佛是知道这些声音来源是为何。 他带着一种仿佛像是做了什么错事,猫猫怂怂的小倒霉样,眼睛却又湿漉漉的,带着点委屈,好似被什么人欺负了似的,总在以为赫连容没发现的时候偷偷看他。 然而只要惊蛰看到他。 那些细细碎碎的声音就会一句接着一句地冒出来。 那些声音就如同花一样,从浓烈的爱意中滋生出来,绽放出绚烂的花蕊。那些柔软细腻的娇花簇拥在赫连容的身边,就算已经长满了,却还是一朵跟着一朵怒放成团,前仆后继,如此欢喜地扎根下来。 虽然那怪异的现象就只存在了一日,可只有一日却也已经足矣,那掀起的浪潮并非这神异鬼怪之事,而是惊蛰那满满当当,澎湃汹涌的情感。 他这人向来不爱说这些。 虽然总会袒露自己的情绪,却难以流露那些炙热的爱意。 “你是人也好,是妖怪也罢,是神仙是鬼魅……都无所谓。” 男人的眼里有奇异的亮色。 只要惊蛰在,管它是什么东西,那根本就没什么所谓。 可倘若他要走,纵然是神明,赫连容也要碾碎他的神像,撕毁他的抵抗,用尽一切手段将他留下来。 那些爱意在血脉里疯狂涌动,原本蛰伏下来狂躁的欲望,又随着话语发起疯来,那无所顾忌的贪婪欲望倾泻出来的时候,赫连容那冷漠的死寂的脸庞上,有着根本无法掩饰住那森白的欲念。 ……便是神,亵渎又如何? 惊蛰沉默地看着赫连容那凶恶的模样,总感觉男人就跟只凶神恶煞的怪物,正在拼命把他往自己肚皮底下塞,恨不得将惊蛰牢牢压在底下,肚皮贴着肚皮,连动一动都能被彼此感觉到的那种紧密无间…… 那是一种,近乎永远无法被满足的贪婪。 “明明是我在担心,怎么突然又变成你来记挂这些?”惊蛰没好气地说着,“我都没怕你知道这些之后把我给胡乱杀了去,你又怎么担心我会给跑了?” 他一边埋怨吐槽着,一边却抱住赫连容,他的力气算不得小,抱得紧紧的,仿佛要把自己整个都埋在男人的身体里,将彼此连接在一起。 摩擦间,惊蛰皱起的衣袖,露出了手腕上些许痕迹,惊蛰瘪着嘴,“赫连容,不要得寸进尺。” 赫连容的贪婪永远无法被满足,而他的言行里,也总会带着过分的掠夺。 如方才那咄咄逼人的恶欲,也不过是某种扭曲的暗示。 ……就算这是一件你情我愿的事情,可是过于诡异的调教逐渐会让惊蛰习惯那些有些扭曲的偏好。 就算那些绳索被解开,在惊蛰的身上仍然会残留着那些后遗症,倘若没有那些束缚,他反倒会有诡异的不自在。 也是到了这两天,那种奇怪的感觉才渐渐散了去。 惊蛰当然能够感觉到男人那些蠢蠢欲动,扭曲偏执的欲望,只不过在私底下有些能够满足,但是再过分,再贪婪的苛求,就会变成无止境的深渊。 多疑,猜忌,难以餍足的追逐,几乎是赫连容的本能。 只是对惊蛰来说,没有这些束缚,他仍然会留在赫连容身旁。 不管这人是帝王也好,乞丐也罢。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惊蛰轻声说着,“不论何时何地。” 所以…… 赫连容可以再,多信任他一点。 赫连容眼眸幽深地注视着惊蛰,缓缓低头吻住了他。 之前残留的那些澎湃的恶念,好似也在这温暖的怀抱里蜷缩着收敛起来。 咔哒—— 咔哒——咔哒——咔哒—— 奇怪,扭曲的碎裂声接连不断,仿佛一声接着一声崩塌而碎,那种异样的感觉就在惊蛰的耳边响起,可连带着又仿佛影响到了赫连容,连他也能听到那些扭曲诡谲的响动。 惊蛰蹙眉,下意识捂住赫连容的耳朵。 男人挑眉看他,惊蛰露出一口小白牙,作势要咬他。 【恭喜您,彻底完成任务。】 系统的声音突兀响了起来,冰凉怪异的电子音毫无波动,却莫名其妙的让惊蛰感觉到那其中似乎有着一点点暖意。 【经过系统判断,您阻止了景元帝走向毁灭的结局,阻止了山河破碎,颠沛流离的道路。同时代无人能够超越景元帝,只要您在,就不会重蹈覆辙,如此,也不再需要系统的存在。】 【当初系统错误绑定了您,让您承受了这些日子的麻烦,系统虽无法补偿,但余下的这些能量请宿主收下。】 系统的声音变得有些支离破碎,好像扭曲着隔开了一个空间,遥远了起来。 【恭喜您能摆脱系统,再见。】 随着最后那一句话,惊蛰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仿佛有种东西从他的身体轻飘飘地抽离了出去,然后一股怪异的暖流突然涌了进来。 那暖流又快又猛,冲得人几乎没法稳住自己的身体,惊蛰下意识将男人抱得更紧,两个人黏得紧呼呼的,那热流仿佛也透过他们两个人的身体交融在了一起。 而后,惊蛰眨了眨眼。 他知道刚才男人肯定也听到了那些声音,因为在系统说话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赫连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兴味。 但是,但是! 他是怎么做到这么淡定,甚至现在还是面无表情的? 之前惊蛰第一次见到系统的时候,可是将它当做妖怪,久久不能信赖呢! 赫连容他将人抱了起来,轻轻磨蹭着他的脸颊,声音莫名其妙瘆得慌。 “你之前说不清道不明,是因为那东西的存在,让你无法将话说出来?”这本该是问句,可在赫连容的嘴巴里,却如同一个笃定的答案。 “那么,”他轻飘飘地说着,“现在呢?” 惊蛰顿住,莫名的,他有一种自己要是把之前的东西和盘托出,或许会被赫连容拆吃入腹的错觉……另外一种程度上的。怎么说呢,赫连容有些时候,还真是非常小心眼。 非常,非常,那心眼,可能比针尖还小。 要是让他知道,惊蛰差点要被这系统强迫去辅佐赫连端…… 吾命休矣。 这种迟疑,不是拒绝,却已经足够那等待的怪物不满。 “你不说……”赫连容露出有些怪异森冷的微笑,“那就只能我一点点,再榨出来。” 赫连容并不在乎惊蛰曾做过什么,更不在乎这些怪异乱神。 他知道,他觉察,他有所感。 赫连容在意的,不过是在惊蛰身上,仍有过他所不知道的东西。 一分一寸,一丝一毫,也绝不容许。 他就像是个贪婪的怪物,执着于任何的碎片。 正如惊蛰所言,从一开始,嘻……就有无数双眼落在他身上。 那些密密麻麻的视线,正如扭曲的蛛丝,将人重重叠叠包裹起来,几乎无法再挣扎出来的窒息感,是怪异的,荒诞的,无耻的行径。 正如惊蛰对那些偏执的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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