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逸:“……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同州事始。” “这不可能!”赫连逸激动起来,“你要是明知道,怎可能会坐视这些事情发生?” “寡人没有坐视。”景元帝意味深长地说着,“你却是说错了。” 没有坐视…… 赫连逸忍着剧痛,思绪却是飞转。 能让人付出足够的代价在,自然是有着非一般的回报。赫连逸胆敢潜进京城,自是见识到了景元帝在诸多事情上的巧妙布置。 自外而内,并不容易,可要是崩塌是自内而起,那该如何? 今年内,先后有黄氏,瑞王的事情频发,在这节骨眼上,几乎所有人的注目都在这两件事上,要动起手来,就更为容易。 只要是人,就能为利益腐蚀,不管再是忠诚的人,都是如此。纵然五军号称是景元帝座下忠骑,自也是如此。赫连逸和潘江往来,也有好几年,若非有他做后盾,潘江也未必能走到今天这步。 只是动之以情,晓之以利,更要拿出真凭实据。 赫连逸的倚仗自然是这惊天雷。 有这东西,就能够直接轰开京城到皇宫的大门,唯一的麻烦就是,这些东西极难运输,从楠丰城到京城,又要掩人耳目,光是此举,就花了他足足几个月的时间。 “……皇宫的那声,没响。” 赫连逸喃喃着,像是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何处。 他的计划虽是大胆,却也有着极其强的可行性。运进京城的惊天雷布置在朱雀大街与皇城门口,最先会被引爆的会是朱雀大街。 皇宫城外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定会引来皇城的惶恐,四处的戒备会最先奔赴皇宫,拱卫皇帝的安危。 在这节骨眼上,赫连逸甚至还掳走了岑文经。 这正正能确保不论皇宫会不会乱,却也会引走大部分的关注。 而后,就是朝天门。 当朝天门那处被引爆时,正意味着,京城已经乱起来,正是自顾不暇的时候,皆是潘江带着叛军疾驰而来,以五军将领的身份,可以在京城遇袭的危险关头直入京城,伙同赫连逸在京城中的人手控制住整个京城。 那时,京城外的五军必定会有反应,可是,城内还有惊天雷,拿下京城后,只要再坚守七天左右,楠丰城守军叛起拿下京南渡口,自嘉景河入康北河,七日内已是足矣。 这计划并非万无一失,然也并非不能成。 赫连逸猜不透的是,为何偏偏在每个环节,都出了错? 难道…… 赫连逸悚然,猛地看向景元帝。 “不……”纵然在黑暗里,光是刚才那几句话的声响,赫连逸已经能够锁定景元帝的所在,“这不可能,纵然你真的神通广大,处处都有着你的人,可要事无巨细,只能是打一开始就盯上我的行踪,你是怎么发现的?” 景元帝扬眉,怎么发现的? ——“你让茅子世多查一查,说不定寿王那件事,还有什么惊喜。” 的确是惊喜。 好大,好大的惊喜。 景元帝垂下眸,对赫连逸已经失去了兴趣。这人,也并不清楚那些怪异神奇之事。 他之所以会被惊蛰提及,也不过是个无所谓之人。 一思及此,景元帝没了逗留的欲望,那脚步声虽不明显,可身处寂静昏暗处,赫连逸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陛下,陛下,赫连容!” 他还要再问什么,还要再追什么,可景元帝已经越走越快,离开这昏暗所在。剧痛与异样的惊恐吞噬着赫连逸,让他疯狂大叫起来。 长久的黑暗,会更加吞噬着人的意识,将人逼成疯魔。 “宗元信倒是有这本事,真叫他多活了些时日。”景元帝站在牢狱外,望着那庭院中枯黄的枝叶,冷声说道:“那就扒了他的衣服,丢到猪窝里去。” 宁宏儒怔愣了声,下意识看向身后那牢房。 “挑一窝发情的母猪,好好地养在一起。能活几日,也是几日。好歹是七层浮屠呢,”景元帝那声音又轻又快,“寡人这位好哥哥,不正是最喜欢女色吗?” “……喏。” 囚牢之外,茅子世正守在那里,见到皇帝出来,便低声说着什么。 他的声音并不低,隐约能听到,似乎是在问过景元帝处理的意见,这些原本都会由着三司会审,朝廷总会拿出一个合理的章程。 毕竟,还是那句话,赫连皇室本也没有屠杀自己人的习惯。 不过…… 哈,不过。 “都杀了。该怎么做,难道还要寡人教你吗?” 茅子世眉头皱也不皱,“臣遵旨。” 这君臣间应答得这般随意,仿佛被提及到的,不是两座王府,数百条人命。 斩草要除根,自来如此。 男女老少,一个都不留。 “到时候,且记得,将他们的头颅,送到余下那两位王爷的府上。”景元帝冰冷地笑起来,笑意里沾满血腥恶意,“这可是一份,难得的大礼。” 他倒是要看看,还有哪个异动。 景元帝已经不乐意再玩那无聊之事,更不欲在这些人身上白费心思。 他们最好安安分分,那还能安稳过活,不然,景元帝会将他们的脑袋一个个都拧下来,插在那城墙上! … 午后,惊蛰猛地惊醒,慢慢坐起来。 窗外正有稀薄的日头,快要入冬,这秋风里带着飒飒的凉意,冷不丁就冻得人哆嗦。他坐在榻边,怔愣地看着外头的景色,良久,才长长叹了口气。 【宿主的心情一直不怎么好。】 系统的话,只让惊蛰的脸色更为愁苦。 “这不还是要怪你。”惊蛰气馁,“你那什么奇怪的buff。” 【这buff与之前任何一个buff,没有什么不同。】 惊蛰咬牙切齿:“那差别可太大了。” 之前种种buff,虽然有些奇怪,可再怎么样,都还是能解释得过去,可前几日那个呢? 真话。 惊蛰自诩在赫连容的面前,也基本没讲过假话。可他担心的不是自己心口不一,而是在这buff消失后,他要如何去解释这件事? 难道要说是幻听吗! 惊蛰都不知道,自己那天到底被赫连容听去了多少。 他根本就不想出现在男人的面前,只是那天赫连容不知道是不是觉察到了异样,反倒是见天缠着他,不管走到哪里都要把惊蛰带到哪里,那怪异偏执的眼神几乎时时刻刻的呕缠绕在他的身上,如同无形的绳索,叫人挣脱不得。 他平时的真话,难道还说少了吗? 为什么赫连容的模样会是,会是那么的……惊蛰很难说清楚那个感觉,总之就是毛毛的,怪怪的,时不时会露出那种怪异的表情,眼底的暗色与隐忍却愈发多,就像是一座岌岌可危,将要爆发的火山。 那些濒临崩裂的克制下,正有扭曲的欲念。 冷不丁,就让人不自觉颤抖起来,仿佛在那隐忍之下,那头压抑的可怕庞然大物,时时刻刻都有可能露出狰狞模样。 他到底是“说”了什么呀! ……又被听去了什么? 惊蛰身为这个倒霉蛋,却比谁都要抓耳挠腮,闹不明白。 他在这暴躁地薅自己头发,系统表现得可比惊蛰要淡定得多。 【系统虽然无法完全影响到景元帝,不过他也不会那么快产生怀疑。】 惊蛰幽幽说道:“那你就太不了解他了。” 他敢保证,其实赫连容早就发觉不对劲。 再怎么想,惊蛰一个原本和蛊虫没半点关系的人,却莫名其妙牵引着那么多虫潮;那些莫名其妙的筑巢;那些奇特的吸血欲望…… 等等,惊蛰皱眉,冷静思考着过去那么多个buff,最后没忍住吐槽:“你这些buff,都是在给赫连容送礼吧?” 怎么思来想去,吃亏的都是他,赚到的都是赫连容呢? 【宿主这是污蔑。我为王buff里,真正受益的人是宿主。】 惊蛰呵呵,那种受益,他才不要咧! “唉。” 他长长叹息一声。 翻过来,挠头;翻过去,还是挠头。 惊蛰原本一头漂亮的黑发,都快被自己挠成鸟窝,他抓着抓着,没忍住抓着自己的头发顺了一把,这入手光滑的感觉,倒是叫他愣了愣。 惊蛰抓着发尾看了几眼,竟是连分叉也没有。 他再默默摊开看着自己的掌心。 那些原本熟悉得很的老茧都渐渐散去——哦,还余下些,就在指腹,那是练字惯有的。 他回想起每天睡觉前,赫连容都会不厌其烦地给他抹油油梳头发,现在天气冷了些,惊蛰总是不自觉钻到他怀里去,就连有些冷的脚都是男人暖着的。 这奇怪,以前还是惊蛰给赫连容暖身。 现在倒是颠倒了过来。 赫连容最近还养成一个奇怪的习惯,在睡前总是要盯着他看许久。 就算惊蛰将眼睛闭上,在那无光的床榻上,那种诡异到偏执的目光,总会叫人有所感觉。 “惊蛰,你的书要掉了。” 那些血气与冰凉都留于乾明宫外,刚回来的景元帝不必细找,就已然在靠窗的软榻下看到惊蛰的踪影。 只见他抱着膝盖坐在边上,手里拿着的卷宗却是半掉不掉。 显然这心神,根本就没在这上面。 惊蛰愣了愣,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握着的,这才用力抓紧,又放到边上去。 “你何时回来的?” “刚回。” 听着这话,惊蛰突然吃吃笑起来。 赫连容眼锋扫过,淡漠的眸色里似有些疑惑。 惊蛰就说道:“这话很家常。” 自然得不可思议。 赫连容似乎没觉出这其中有趣的地方,但也任由着惊蛰去,他漫步走了过来,手指轻轻刮过惊蛰的侧脸,淡声说着:“你有心事。” 惊蛰:“我是将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吗?” 赫连容:“你睡不好。” 惊蛰微愣,他这些天,几乎是一觉睡到大天亮,怎能算是睡不好? “你有心事的时候,才会多梦。” 惊蛰狐疑盯着赫连容。 这看似冷漠平静的话里,却透露出两个讯息。 “你是怎能知道,我夜里多梦?”惊蛰挑眉,“你是不是……总是在夜半盯着我瞧?” 赫连容坦然点头,那淡定自若的模样,仿佛根本不觉得这行为怪异。 惊蛰隐忍地说着:“你自己不睡吗?” 赫连容:“无需那么多。” 他只用两个时辰,就足以恢复许多精力。 这余下的时间要是拿来睡,未免太浪费,所以赫连容都拿来盯着惊蛰看了。 惊蛰目瞪口呆。 “我就说我最近总是睡着睡着,就觉得有人在盯着我,我就说这不是错觉……”他小声嘀咕着,“这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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