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直殿司的事,没和容九说! 惊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日容九的气,究竟来源于何处。 惊蛰干巴巴地解释:“我不是不想和你说,只是……” “只是我忙,遇不上。”容九平静地说道,“所以你连个口信都没留。” 惊蛰觉得良心好痛。 一路回去,惊蛰都跟个小媳妇儿似地跟在容九的身后,期期艾艾地道歉。 甚至都忘记问他刚才为何会出现在那。 只是当惊蛰跨过北房的窄门时,胳膊却被重力拉了一下。 惊蛰回头,对上容九的黑眸。 冰凉森然的瞳孔里,倒映着小小的惊蛰,他强硬,又温柔地将惊蛰扯了回来,细长的指骨落在他的脸上,又按在眉角。 “我不想你走。” 男人平静,干脆地说。 “我想将你藏起来。” 手指落下,不紧不慢地抚摸着惊蛰的背脊,那已是一个近乎暧昧的拥抱。 “谁也不能看。” 他有些无法克制自己的动作,粗暴地掐住了惊蛰的腰。 “这股欲望澎湃而不知来处,惊蛰,你知道……是为何吗?” 温凉的话语如冬日寒霜,刮得人毛骨悚然。 惊蛰死命蹦跶了两下,想从容九的铁掌里逃走,无奈铁掌的确是铁掌,力气大得惊人,再加上系统说的狗屁buff,他根本撕掰不开一根手指。 “我觉得……”逃不走,惊蛰立刻恢复了鹌鹑样,乖巧地说道,“容九该好好休息,多多睡觉,才不会有这样的错觉。” “错觉?” 男人偏过头来看他。 好一张昳丽漂亮的脸近距离袭击,惊蛰都要过呼吸了,他勉强抓住理智,坚定地点头,“错觉!” 惊蛰想起那句“极端的保护欲”,脸色都要扭曲了。他双手按在容九的胳膊上,已经顾不得包袱掉在地上,异常认真,非常诚恳。 “容九啊,你看,咱俩是朋友,朋友不可能会有这样独占欲对吧,我和明雨也还是朋友呢,这说明友情根本不会这般偏激的情绪,所以,肯定是错觉。你松松手,咱们都回去好好睡一觉……” 惊蛰的嘴皮子还从来没这么利索。 世上只有妈妈好buff,是一个极其诡异的buff,会强行把看到惊蛰的所有人都扭曲成一个偏执狂。 他在心里深深忏悔自己的罪大恶极。 “……所以,你现在就回去……” 容九面无表情地捏住了惊蛰的嘴巴。 “聒噪。” 而后冰凉的手指摸上了他的后脖颈。 惊蛰眼里含着两包泪,抓住最后一丝清明。 可恨。 怎么能动用武力镇压的? … 再次醒来,已经是完全不熟悉的地方。 这是处极为宽敞的殿宇,应当是哪座宫殿的偏殿,上方的房梁,干干净净,一瞧就不是什么破落处,他是干洒扫的,知道这定是有人日夜养护。 ……这是哪? 容九到底是什么人?他的出身这般豪横,连在宫中也来去自如? 惊蛰捂着后脖颈嘶了声,还有些隐隐作痛。 他一动,就觉得不对。 脚踝上好似垂着什么重物,哗啦啦一声,刺耳得很。 惊蛰立刻掀开被,看到右脚踝上,正圈着铁环。 如同圈养起来的小兽,被束缚在了床上,蜿蜒的铁链蔓延到了床尾。 他几步爬到床尾,用力拽了拽铁链。 纹丝不动。 “不是吧……难道容九不是把我带到哪个宫里去,而是给我带出宫了?” 这个可能性,比前者还要荒谬。 可如果不是这般,这床,这铁链,这环是怎么出现的? 在惊蛰费劲拽着铁链,试图逃出生天时,隔着床帐,一道隐隐绰绰的身影立在那处,默然注视着惊蛰的动作。 直到惊蛰骂骂咧咧地转身。 “等我见到容九,我就要他……” “就要我怎样?” 容九温和地问道。 惊蛰僵住,低垂了头颅。 那胆怯的神态,如同等待献祭的祭品,被迫露出皙白的脖颈。 “没怎么样。” 惊蛰瘪着嘴。 他能怎么样,跳起来把容九打一顿吗?为什么buff在容九的身上居然是这样的反应? 难道容九将来如果有了孩子,也会这么囚禁起来吗? 不可以啊! 惊蛰在心里疯狂摇晃着容九的肩膀。 容九从不曾体会过母爱。 自然,连母亲的意义,都不曾有过。 扭曲的buff,在扭曲的人身上,只会让原本就流淌在血脉里的种子生根发芽,滋养出扭曲阴暗的毒花。 男人背在身后的手指,蠢蠢欲动起来。 越是避让,越是谨慎,就越让人有刁难的欲望。 强迫他,按住他,撕开他的伪装,那种暴戾疯狂的冲动,此时此刻正在容九的骨髓里跳动。 他的情感是暴戾的,他的爱意是扭曲的。 倘若奢求其滋生的果实,只能得到磅礴的恶意。 ——以摧枯拉朽的姿势撕裂他,摧毁他。 惊蛰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挑开了床帐,他下意识避到床里头,也不知这动作到底触动到容九哪里,大手抓住床尾冰凉的铁链,在手指缠绕了两圈,用力一拽。 惊蛰从未想过如此暧昧尴尬的画面会出现在自己和容九身上。 当他被拽着铁链拉回去,被按住脚趾,一寸一寸用力地压着骨骼,高大漆黑的暗影落下来时,他都在竭力希望容九能清醒一点。 脚踝好痛。 被按过的地方好痛。 最重要的是,良心也好痛啊! 冰凉的手指掐住惊蛰的脸,容九沉默地盯着他,尤其是那张还在不断挣扎吐出话的嘴巴。 暴戾之色在容九眉间一闪而过,紧接着惊蛰头皮一痛,男人的手指拽着他的头发往后仰,他被迫抬起了头,下一瞬,剧痛在唇间炸开。 容九咬破了惊蛰的嘴巴。 惊蛰拼命挣扎起来,却如蚍蜉撼树,痛得掉下了泪。脆弱的眼泪被舔去,锋锐的牙齿啃噬着眼角,涂抹开艳丽的红。 那不是吻。而是捕食。 唇,不过是吃的第一步。 而后咬烂,碾碎,吞噬每一根骨头。
第20章 哗啦啦—— 冷寂的屋舍内,时不时响起刺耳的振动声。 那是铁与铁的碰撞。 床榻上,两条人影交缠着异常暧昧,却根本不是任何温情的画面,更像是一场正在进行中的厮杀。 是单对单的压制。 也是弱小猎物的拼命反抗。 惊蛰被掐住喉咙,紧致的禁锢,让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他双手扣住容九的手掌,一只脚用力抵住男人的身体,破碎的声音,在喉管勉强挣扎出来。 “容九……你清醒点……” 强大的野兽在捕猎时,会一击必中,要么咬穿猎物的脊椎,要么扼住猎物的喉咙,让其鲜血横流,再发不出哀鸣。 惊蛰还勉强能说话,只能是容九勉强克制了力道。 可他仍能感觉到手掌隐忍克制后深藏的暴戾与冲动,那轻柔的颤动,随着猎物的呼吸与说话,传递到容九的血肉里,激荡起更为强横的欲望。 惊蛰看不到自己的模样,便也不知自己现在的可怜。 红血涂抹在唇边,眼角被撕咬出恶意的红,极具惊恐之下,他一双黑眸正是雾蒙蒙,仿佛随时随地都能落下泪来。 只是眼泪完全激不起容九的怜惜,反倒能激起某种更深层的毁灭欲。 容九是真的想杀了惊蛰。 他轻易就能压制住惊蛰的反抗,皮肉下,那突突跳动的心脏如此鲜活,倘若穿透那薄薄一层的胸膛,刺入霍开的胸腔,将那颗一直跳动的心脏握在手里,或许能够抚慰那尖锐的,暴虐的,从不停歇的欲望。 可容九堪堪停住,没有果断动手的原因。 “……容九,你他娘的看看我!”惊蛰嘶鸣,“你做的这些,都不是你想做的……” 因为他还在挣扎。 惊蛰应当能够感觉到容九赤裸裸的恶意,怎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容九看似怜惜地抚过惊蛰的眉眼,轻声说道:“惊蛰,你怎么这般天真?” 冷冽的嗓音里,不知何时染上了激烈的温度。 好似是冷铁与火焰淬炼后,迸发的强硬之火,铁水在火焰中肆虐,刺痛人的皮肤。 “这焉能不是我所想?”容九勾起恶意的笑,“倘若我就是想杀了你,倘若我就是这般恶劣,暴戾的人呢?” 撕开容九的面具,他是怎样的人物,惊蛰当真清楚? 他看到的不过是一层又一层温和的假象。 “那都是假的。” 惊蛰的动作僵住,尽管只有那一瞬,可和他几乎肌肤紧贴的容九立刻觉察到那片刻的狐疑。 男人的笑意更浓,漆黑宛如遮住他的眸子,将其充斥满了极端的恶欲,那薄唇微顿,仿佛还能再吐露出更加刺痛人的毒液。 “假的又如何?”惊蛰艰难地说,他能感觉到,喉咙的力度,不知何时又锁紧了,让他连呼吸都艰难起来。 原本扣在容九胳膊上的手指已经开始紧绷,圆润的指甲不自觉抠紧,在冷白的皮肤留下刺眼的血痕,“可我的感觉是真的……一开始认识,相处……你的礼物……你的帮助,这些难道都是假的?” 纵然容九这个人是假的,可那些都是活生生的,存在着的。那些经历,那些相处时的情感,全然都是真的。 既然那些是真,那惊蛰就不可能全盘否定容九这个人的存在。 哪怕这个人,也许是某个人的一部分,可一部分,难道不也是真实的? 惊蛰是个认死理的人。 只要不能说服他,哪怕是拿命来威胁他,惊蛰仍不会改变自己的答案。 太过倔强,太过坚持的人,有时会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你就是……掐死我,我也不觉得,容九是假的。” 惊蛰的眼前泛起了黑,已经几乎说不出话。 耳边宛如有什么声音在滋啦地响,刺耳得很,可即将死亡的黑暗,已经差点将他覆灭,在那最后一刻,惊蛰都听不到自己……仿佛还说了什么…… 接近全力,在最后的瞬间,宛如撕裂喉咙的痛,在喉管燃烧。 可那句话还是挤了出去。 … “咳咳,咳咳咳……” 惊蛰刚醒,就忍不住咳嗽。 昏迷前,那最后一刻的疯狂,还残留在他的记忆里。 他是第一次,真正体会到死亡降临是什么感觉,后知后觉的恐惧盘踞在惊蛰的心里。 他有些难受地发现,容九的确没骗他。 那瞬间,他是真的想杀了他。 惊蛰捂着喉咙,抬眸在屋内看了一圈,瞄准了摆在案台上的铜镜,摸索着下了床,然后小步小步地挪了过去,尽力忽略耳边哗啦啦的铁锁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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