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那个!军事重地,乱走什么?谁带你来的?”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一脸黑胡子,眉毛向上翘着,估摸着是个四十几岁的军官。 奈桓停下了“闲逛”的脚步,看了看那人,没有在意,直到那人走近了些,他才一手甩着腰上那块金玉令,漫不经心的说道:“静远侯。” 那人听见这三个字,顿了顿,瞧见他手里那玉佩,立马跪到了地上,“奈大人安,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奈桓心中暗喜道:“古云有良人傍身,万事皆顺遂,这感觉尽是这般。” 奈桓自被满门抄斩后苟且偷生,独自默默考入朝堂,一步一步,最后被唐清一眼看中,入了这长安,有皇帝在,许多人都将他视作靠山,从无他靠之人,唐清也不算,太后垂帘听政,他也只不过是傀儡皇帝罢了。 “无事,日后军中还望这位官爷指点,我与静远侯初到,若有不好之处,请提点。”奈桓回礼,道了别。 奈桓没回自己帐篷,转了个方向,朝着何之洲房间走去。 “雨崇如今身在异国,自不太好商谈。”何之洲一边擦着剑,一边与身边的亓官晬说着话。 “商谈何事?”奈桓突然开口,似乎是吓到了那两人。 何之洲摆了摆手,示意亓官晬先离开。 奈桓见状也没有说什么,待他离去,他才开口道:“你身子可好些?” “无碍,这么些年也习惯了。”何之洲放下手中的剑,看了看他,“可有事?” 奈桓摇了摇头,“只是探望,见你如今无碍,心也安了不少。” 何之洲愣了拍子,最后笑着摇了摇头,“今日听闻你在军中拜访了不少前辈将领?” “嗯,不过必要寒喧罢了。”奈桓走到那茶水桌前,倒了杯茶。 何之洲在他看不见的方向皱了皱眉,声音有些漏了气,缓缓道:“昨日,可是你请的大夫?” “嗯,可有不妥?”奈桓见状,提了提嗓子,顺着窗户透过的光,瞧见何之洲煞白的脸 又道,“你身子不适?” 何之洲摆摆手道:“早说无碍,便是无碍,不如你去军中转一转,熟悉一番,待我身子硬朗了,你带我逛?” 奈桓看他脸色不好,但是又不好在说些什么,只有听计,讪讪退去。 何之洲见他离开,立马摊坐到了那张木椅中。 他感受到了身体抽搐带来的疼痛。 他知道自己中了毒,但却不知是什么,只知道用寒毒可以压制。 单是寒毒足够他四五十年,而身上这毒,若是长此以往,不施以救治,恐是命不久矣,如今两者兼得,姑且还能苟且偷生数十载,不过如今时日也不多了。 “这毒发真是越来越勤了。”何之洲缓了缓,喃喃道。 他看着桌上奈桓喝了剩下的茶,什么也没想,端起来品了品,猛然一怔。 “亓官晬!”他压了压气息,喊了一声。 亓官晬撩开了帘子,走了进来还不等他问什么事,就被何之洲抢话道:“这茶可是我们府上的?” “不是,这个是军营里的,府里的茶叶还没这么快押送到,不过这茶也是长安百里茶庄卖出的,与府上的并无一二,我们都喝的这个。”亓官晬不理解,这茶虽不是府上的,但是何之洲这么在意干嘛?反正一个山上长出来的同一个品种的茶,味道都是一样的怎么会不同。 何止洲顿了顿,抿了抿唇,犹然道:“府上的茶叶要过谁手?” “这,我怎么会知道,你要去问那些下人,不过你喝的一般都是雨崇带的。”亓官晬更加迷惑了。 “罢了,我出去转转。”何之洲摇摇头,随手披了件狐裘,便出了帐。 何之洲脑内翁翁作响,他想起刚刚那盏茶的沁香,很甜很好喝,比起府上那浓烈的味道,有着明显的对比,但雨崇亲手操办又怎么会有差池。 “有心事?”叶颜看见了独自行走的何之洲,上前问候。 何之洲点点头,但什么也没说,他想着府里的茶也许是放久了,味道才没了甘甜,到也无妨,回头命下人换一下。 “哎!哥哥!”奈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何之洲转身,他习惯了,每次叶颜找他必定有奈桓出现。 奈桓用眼神狠狠的瞪了一眼何之洲身旁的叶颜,一边将一个茶叶盒子递给了何之洲。 “哥哥,这个茶叶是我从长安带的,刚刚听下人说这军营的茶你可能喝不惯。”奈桓笑道。 何之洲看了看那个檀木盒子,很精致,他刚打开变隐约看见里面有一张纸条,便连忙盖了回去,点了点头道:“有劳。” 奈桓看了看叶颜,没在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去,突然一个侍卫跑过了过来,“拜见侯爷,奈大人,西雍起兵如今已将边境那些村子烧杀抢夺。” 何之洲皱了皱眉,示意那人下去,待其走后他招呼了叶颜将军营里那些分军队长召集去了铁令营。 “将军我们应慎重,如今奕国的军还未到,不可擅动。”李统领焦灼道。 “他们未到军营但终日会到,如今西边的百姓生灵涂炭,好生安宁,此时我们若按兵不动岂不是会凉了百姓的心?”何之洲解释。 奈桓拍了拍他肩膀,侃侃而言:“非也,西边的百姓虽数我们后唐之民,但心却已不属后唐,此时起兵恐有唐突,恐怕这只是西雍的诈兵计。” “即便如此他们也是生命。”何之洲反驳道。 “大人!如今我们不知他们有多少兵力,莽撞起兵恐怕.” “是啊,这乱来我们禁国军不怕,怕的是这一仗输了恐是又将亡国!”一个老一辈的将军喊道。 何之洲没在说话,沉默片刻,他命这些人都下去。 他瘫坐回了营帐那椅子上面,眼神空遡迷离。 奈桓站在一边,拱手以礼,缓道:“哥哥,如今二王陛下等人未到,我们胡乱起兵,恐难获胜,忧心百姓是善,但若乱来,将会有更多的人为此陪葬不是吗?” 何之洲顿了顿点点头,命他也下去了。 奈桓看着何之洲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很想替他说话,可如今这仗也不能乱来,一旦损,便朝朝损。
第10章 金戈铁马01 == 「大漠轻烟飞沙,玉门关外狼萧,君入梦来情深,亏欠一生何偿?」 “大人,小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师裴看着正在写诗的奈桓,淡淡道。 “那便不讲。”奈桓将毛笔掩到了桌上,“吾知子将谓何,哥哥非虚乱之人,素好置之于民,其实于此营之中,吾不得正义之意耳,苦过之人,乃知所苦耳,子退下乎!” 师裴还有什么想说的,但是于此,他也不变在开口,屈身离去了。 明日,日随漠升,沙走砾其间作虐。 “哥哥,今日外面风沙重,不妨就在这帐中?”奈桓端着手里的海棠糕,看着正在擦剑的何之洲。 “这剑如何?”何之洲将剑抬起来顺着一缕从窗户纸上溜进来的光,侧观。 奈桓眼神一凝,他知道眼前这位在想什么,但是还是装傻道,“甚好,白鹤亮翅,云烟过眼,这海棠木做的剑鞘也算是相称。” “你.怎.”知这是海棠木所制? 何之洲呆滞了一下,后半句话还未出口,便被奈桓打断道,“此剑之美,必可敌如流。兄拭剑,想不负此剑之质,今日固不当练兵,公之安危,又甚于外。” “行了,奈大人,今日的黄沙,是练兵最好的时机,昔余练军,此不烦大人忧也。”何之洲不知怎的,突然心中恐现厌恶之色,言语中满是厌俗。 “善。”奈桓本就不担心别的什么,只是担心他身子受不了,但是见何之洲这样子,他担心在劝下去这哥哥要提刀砍他了。 从前何之洲也是个宫中有名的浪荡公子,尝屠万马奔逐北,非为他,只为太平而已。 十五岁的少年,前有朝堂唐氏推他命亡,后有何氏冤魂难散,他不得不带着静远侯的名号向北而行追杀匈奴,朝堂不愿多赐兵—— 一,是希望他死 二,是害怕他起兵复兴 . “哥哥!带上云儿一起好不好!云儿也想一起去。”幼年的奈桓拉着何之洲的手,一边摇着一边撒着娇,糯米一般的声音,黏腻着。 “不可,你是安王府唯一的世子,哥哥很快便回来,等我。”何之洲推了推他的手,上了那匹白色的战马。 十五岁的少年郎啊!他奔向远方,只留下了惊鸿一瞥,温尔一笑。 花开花落,最终都不曾再见那翩翩公子. “众军听令!”奈桓跟在何之洲身后,视线一刻也不曾离去。 练兵开始,顾为练兵,其实只是何之洲用来选拔人才的手段。 他将所有在训练中的人的强项都默默记下,最后重新编制了军队。 “哥哥可否需要歇一下?”奈桓将手里的水壶递给了他,淡淡问道。 何之洲看了看那水壶,迟迟不曾抬手。 “哥哥?” “大人这水.”军营中的水很早就喝尽了。 何之洲看了看奈桓,话还没说完,这时几个领事军,便上前跪了一排,喊道:“侯爷可否收回成命!您如今编制新军,从前我们练的兵都将白废苦心啊!” 何之洲顿了顿,又不在说话,他感受到了脑子嗡嗡的疼,四下仿佛皆空. “哥哥!”奈桓立马上去抱住了,倒下去的何之洲,赶紧命那两人去找大夫,别跪着请命了。 “奈大人,这侯爷身子本就不好,在这风沙中吹了整日怎能立人?”王大夫摇了摇头,转头写绮罗方子。 奈桓不好意思的挠着头,拿着方子随着王大夫出去了。 “王大夫,他怎样?”奈桓悄悄问道。 王大夫摇了摇头:“你千里迢迢将我从长安请来,想必是知道他情况一二,所以这话不该这么问罢。” “.”那我怎么问? 奈桓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他当初在你府里时,身子确实没有这么差,刚刚昏倒只是因为断了水,不用太紧张,老夫现在不担心他如何,只担心你把自己急坏了。”王大夫看他口吃成那样,想说的话也并没有说出来。 实不相瞒,奈桓刚刚看何之洲昏倒,急的直接一把把人抱着冲回了营帐,刚刚王大夫叫他倒热水,他见他手一直在抖,把脉之时,也是一直在帐里走来走去,不曾停下来一刻。 奈桓送别了王大夫,没有回营帐。 天色已晚,月亮挂在黑幕之中,星辰为其相拥相护。 奈桓迎着光,走到了演兵台,他看着地上安详的睡着的白鹤剑。 那剑很光亮,利刃露在月光之下,显得凄凉。 奈桓如果没有记错,何之洲在他面前一共擦了这剑十八次,在背后一定也擦了不知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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