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哎呦不行了……七弟……我背又开始疼起来了……” 他边喊疼边往塌上靠,最后趴在软塌上,而那只捉着我腕子的手就没松开过。 他攥得紧,我半天拧不开,说了几遍松手,他死活不肯,我恼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他大叫起来:“别!别!” 我看他脸皮挺厚,一把抱住我的大腿,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 “我错了七弟,我错了还不成,我以后都不提了。”他眼眶子都红了起来,“我也没骗你,我是真背疼……” 我拍他的手臂:“你先松手。” 他不肯,他说他松了,我就要走了,不理他。 我说:“你松手,我不走。” 他道:“我不松,你不准走!” 两人僵持须臾,我叹口气无奈地坐到软塌边,任由他抱着我的腰。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还说要跟鹰徹将军去西北。”我道,“你这个样子,鹰徹将军未必会带你去。” 赫卿沉着声没说话,一张脸全部埋在我的腰腹上,看不见表情,许久后他才道:“毕竟父皇已经同意了,去西北也当做历练,我也知道不是去玩儿的。” 他说:“等我回来后,我就去找你,挨着你的位置也建个宅子,陪你游山玩水都成,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我说:“我此生不娶妻,难不成五哥也不娶了?” 赫卿果断道:“不娶!” 他说的斩钉截铁,我愣了愣神,讷讷无言,不知如何应他。
第18章 许久后我才开口道:“说什么傻话……” 戍边之举他若立了功,往后追随于鹰徹将军左右,只怕就不如他说得那般自在,而我本是个闲散的皇子,懒散惯了,落于旁人眼里,不过是个只会贪图享乐之人。 赫卿为我辩驳道:“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你,七弟不屑于同别人争,只要七弟愿意,旁人未必比得上你。” 他抬头看着,瞳眸熠熠生辉,乌黑的眸子里映着我的面容:“那日宴上,朝臣们贪生怕死的丑态七弟是看在眼里的,平日里各个都表现极尽忠诚,关键时刻缩头缩脑,一点胆魄都没有。” “他们怎会想到七弟敢站出来治一治那嚣张跋扈的敏王,斩了他引以为傲的异兽,无疑于掌了他的脸。”言语间,赫卿眉眼都变得凌厉起来,“换做是我,日后挑个无足轻重的理由,把这些假意之人通通杀了,君王的面子算个什么,那是最不起眼的东西。” 他道:“想必换做七弟,也不会为了那微不足道的颜面,养一群只会油嘴滑舌的废物。” 说着,他望着我,眼神逐渐柔和,他问我,他说的对吗。 他说的没错,我确实会和他做出一样的决策,甚至更决绝,可一想到…… 一想到我总是于旁人不同,就如一盆冷水浇灭了我心中的欲火,剩下一滩浮灰,掀不起半点波澜,赫卿兴许有机会一搏,我不成,将来也不成。 “想要民心所向,暴君不能笼络人心,你的想法没错,但也只能想想。”我这句话是在抚慰他,亦是在抚慰自己,五哥不晓得我身子的秘密,我自然也不会告诉他。 又陪了他一会儿,我瞧外头的雨势渐小,打算回去,临走前赫卿告诉我,他说的不娶妻,不是在同我说笑,说的皆是真心话。 我看了看他,走到他跟前在他脸上掐了一把,托着他的脸将他面颊上的肉挤成一团。 “随你罢,往后可别把这罪名怪到我身上。” 赫卿笑嘻嘻地说:“不会不会!” 我提醒道:“方才说的那些别让旁人听去,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特别是父皇,只怕治你一个谋权篡位的罪名,百口莫辩。” “这些话我也只对你说过,什么合适什么不合适,我心底知晓。”他道。 我点点头,唤来富鹭撑伞,赫卿将我们送到门口,我让他快回去歇息,早日把伤养好,下个月咱一起去江南。 路上富鹭又说,陛下没有告知五殿下去江南之事,我转头望着富鹭,富鹭接着道:“陛下只告知了太子殿下和两位公主,还有七殿下您。” 我疑惑道:“为何没有五哥?” 富鹭说:“陛下让五殿下安心养伤,养好身子,莫要再出岔子,五殿下开年后就要去西北了。” 我冷冷笑了笑:“这才夏季,不还早着吗?” “五哥那点小伤何需养半年。”我道,“父皇分明是故意的。” 倾斜的雨飘到脸上,富鹭将伞往前稍稍挡了挡,自下方来钻来的风掀起衣摆,席来阵阵凉意。 “走吧。”我落了话,富鹭撑伞跟于我身侧一同回到殿里,刚到门口雪球则淋着雨冲了出来。 小狗雪白的毛发打湿了一撮一撮的黏在一起,它跑到我脚边,后头的宫婢追了它一路。 我将雪球抱进怀里,它的模样可怜极了,湿淋淋的一团肉丸子,被冻狠了,正簌簌发抖,连叫声都恹恹无力,趴在我怀中耷拉脑袋,尾巴摆了两下,有气无力地垂在一旁。 我质问宫婢:“你们怎么照顾的,它这是怎么了?” 那宫婢跪在雨里,连忙解释道:“奴婢昨夜去看雪球,它已经钻出笼子跑了出去,奴婢寻了一夜,在柴房的角落里才找的雪球。” “奴婢怕雪球又跑出去,喂它喝完羊奶就把它放到篮子里提在身边。”她跪在雨水里,发间沾满雨珠,裙摆湿了半边,“谁知今儿下了暴雨,雪球吓坏了,奴婢没抱住它,它跑进雨里,不知在找什么。” “您一回来,雪球就跑到您身边,想必雪球是在寻找殿下。” 我训斥道:“一大帮子人连一条狗都看不好,其他人都是死的么?” 宫婢声线带着哭腔:“其他姐姐们嫌雪球太吵不愿意照顾它,是奴婢疏忽!没能看护好雪球!” 我一听怒从中来,叫富鹭把那几个宫婢的名字记下,掌事的宫女杖毙,剩余的全部送去掖庭宫。 富鹭领命行事,我抱着雪球没搭理跪在雨里的宫女,回屋将雪球裹成一团放到暖炉边,雪团子闭着眼睛,一张小脸藏在绒毯里,它已经叫不出声了,身子抖个不停,我把它抱到膝盖上,摸它的脑袋,它哼哼两声又躺了回去。 我小声道:“富鹭还说你好养活,淋几下雨就成了这番模样,实在想找我,怎么不在屋里等着?” 雪球听不懂人话,用脑袋轻轻地蹭我的手心,我托着它的头往我怀里带了带,怎知它抽搐得越发厉害,四肢乱蹬,我还以为弄疼它了,可下一秒雪球开始吐奶,吐完它便开始痛苦地哀嚎,叫声轻软,像死亡前的呻吟。 富鹭处理完宫婢的事情进屋向我回禀情况,他说有个宫女故意踩了雪球一脚,所以雪球才惊恐地四处乱窜,要找寻殿下。 我发话道:“送去掖庭宫的宫女,也通通杖毙。” 富鹭俯首:“殿下,那外头跪着的呢?” 我厌烦道:“从哪来的奴才就回哪儿去,别再让我看见。” 夜里雪球便挨不住咽了气,安静地躺在我怀里,不动也不再叫唤。 我抱着它坐在回廊下,手指抵了抵它毛茸茸的脑袋,换做往常它定会抱着我的指头咬,小尾巴转得跟陀螺一般,欢快地叫嚷起来。 可惜雪球死了。 富鹭怕我伤心难过,提议把雪球埋了:“后院有一棵槐树,可以把雪球埋槐树下,周遭再多种点花,院子僻静,雪球在下头也能睡的安稳。” 我允道:“就按照你说的做。” 富鹭从我怀中接过雪球,他刚要转身,我又吩咐道:“富鹭,往后颖贵妃那儿,来了什么人都事先告诉我,若是父皇拨来的奴才,找个理由打发回去,不服管教者,一律杖毙。” 富鹭一走,焰丹就来了,他这人神出鬼没,前几日人影都没见着,问奴才也不知晓,我还想着他要是自个儿擅自走了,那他自求多福,别再回来,我眼不看心不烦,免得还被父皇在耳边念叨。 眼下他径直向我走来,嘴里说着今日又是谁惹我生气?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走到我跟前,脸色苍白,脸颊上还有血,忽然,他撑不住跪倒在我身上,我吓了一跳,右手碰到他的右肩,摸了一手鲜血。 他半阖着眼皮,声音低沉道:“我中了一箭,箭矢有剧毒……” 我拉下脸来:“你又做了什么?” 他太重,整个人压在我身上像一座山似也,我拖不起他,跟着一同倒在地上。 他昏过去前还说此番远行有诈,叫我别去江南。
第19章 我召来柳太医,他看完焰丹的伤势,说救治起来也不算太难,就是焰丹得遭点罪。 我木着一张脸:“疼就让他忍着。” 早知如此,儿时不如让他在冷宫死了算了,少给我惹是生非。 这样一想,我面容越发冰冷:“劳烦柳太医了,若救不过来也不打紧,找个坑把他埋了便是。” 柳太医颔首道:“倒也并非救不了……” 我盯着躺在床上眉头紧蹙之人,心底琢磨着他昏迷前的那句话,思来想去觉得十分怪异,又想到富鹭说的赫卿根本不知晓去江南一事。 太子身份非同小可,有人想借此机会暗中对他不利,倒也说的通,父皇是赫国君王,明里暗里保护他的影卫也不少,至于两位皇妹年纪尚小,像是父皇临时才想起要带上的。 从前潇贵妃还在时,她喜欢争宠,因为我娘亲所以三番五次害我,她死后家族没落,宰相也被革职流放了,往后许多年因有颖贵妃的庇护,倒也没出过什么乱子,加上众朝臣都以为我不思进取,所以没人在意。 真要论起谁,那只能是太子赫远,他图谋不轨,别有用心。 想到此处我灵光一闪,问柳太医有没有可以让人吃了看起来像得了风寒,身体虚弱,但实际只是糊弄人的药? 柳太医犹豫道:“这……” 我沉声道:“你就说有还是没有。” “有倒是有……就是……”柳太医有些为难,是药三分毒,用多了对身子难免有害,若偶尔一次闹着玩儿也无妨。 我追着他问,最终柳太医还是给我开了这方药,他再三叮嘱我不可多服用,走前还苦口婆心地提醒我要少用量,我连忙点头说晓得了柳太医,麻烦他这事替我保密。 临到要动身的前一日,我命富鹭将药熬好,我端着碗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喝得一干二净,富鹭的手顿在半空,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他担忧道:“殿下……这真的有效果吗……” “柳太医开的方子向来不会错。”我将空碗递给富鹭,“既然要装就得装得像,你去再给我倒一碗。” 富鹭踟蹰道:“殿下,柳太医不是说不能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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