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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时机已成熟，正是该行动的时候了。 一名太监手执圣旨，站在高台之上，高声诵读圣旨上的内容：“朕览诸臣屡列逆恶魏忠贤罪状，俱已洞悉。忠贤盗弄国柄，擅作威福，难以枚举……” 年过六十的魏忠贤听完后，后背全是冷汗，颤颤巍巍跪下领旨，双手举过头顶，接过这道圣旨时，连手都在颤抖。 不久后，魏忠贤便被撤销宫内一切职务，发配到凤阳租陵司香。而后宫客氏，则送洗衣局监管。 阉党的两大巨头就这样倒下，树倒猢狲散，昔日不可一世的阉党势力也随之土崩瓦解。 阉党势力盘根错节，纷繁复杂，就算除掉一个魏忠贤，还有死灰复燃的隐患，必须乘胜追击才是。魏忠贤倒台以后，新皇对阉党清洗活动还在持续和扩大。 天启七年十一月，就在这短短的一个月内，崇祯帝一道道诏书颁下来，如一枚枚利箭，将阉党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民间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通往凤阳的路上，有座小客栈。 在乡下的小客栈里，院子内停放着几匹难得一见的好马，打杂的老头正在给客人的马喂草，心想，店里可又来贵客了？而他不知，十几里外，上头派来的锦衣卫已经部下了天罗地网，就是连一只苍蝇也难飞出。 在一间普通的客房里，魏忠贤坐在椅子上，身边还跟着一个十四五岁侍奉左右的小太监。 魏忠贤虽大字也识不得几个，但他向来都是个明白人，知道什么对自己有利，更清楚什么对自己不利。现在大势已去，他坐在这里，仿佛能听见朝着自己奔来的马蹄声。他命小太监拿出几日前就备好的麻绳。 小太监哭丧着脸，脸上比哭还难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用带着哭腔的嗓音说道：“九千……魏公公，我们还能不能……小的，小的还不想死啊。” 小太监断断续续的哭声中，问的是还能不能……有一丝生机？ 魏忠贤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回忆起自己这一生，出生市井，初入宫廷，大权在握，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但一切繁华不过是过眼云烟，现在能陪伴自己的，只有这一杯茶，一个人，一盏灯，而已。 麻绳系好了，魏忠贤放下茶盏，站起身，朝绳子走去，他年纪有些大，步子没年轻时那么沉稳了。他一手扶着小太监颤颤巍巍的走，仿佛还能看到自己刚进宫时，魏朝的热情引荐。 不多时，凳子啪一声倒下。桌上的茶盏里，茶汤还冒着热气。 半柱香之后，大批锦衣卫赶到，几十个人马将客栈团团围住。一名锦衣卫猛地推门进来，只看到一个吊在房梁上的人影，地上是一张被踢倒的凳子，边上还躺着一个小太监。 曾经人人敬仰的九千岁，就这样的方式和这个世界告别了。
第42章 三十九 ======= 天还未亮，王爷府。 “咚咚咚！” 林晚安排好来的下人不停地敲着门，手都拍红了，趁着天还没亮，下人避开巡逻侍卫，到来王爷府通知老王爷。 “你怎么来了，你们家林大人可好？” “林大人自有脱身妙计。” “那本王便放心了。” “小的这次来是想禀告王爷，我家大人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早已在内务府排下关系，说是只要拿出足够的银两，便可涂去名单上的名字。” “你回去替我转告他，本王多谢林大人一片好心。” “小的谨记。”下人转头，赶紧又往回跑。 下人走后，朱春红走了出来，捏着老王爷的袖子，摇了摇头，是了，家里已经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了。 因为汤先生那件事，导致王爷一家没有足够的财力贿赂宦官，买通关系，打点关节，涂掉名簿上的名字。现在弄了个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另一头，作为阉党高层，林晚当然也没能逃过一劫，他还是第一批被抄家的官员。 “官兵马上就要到了，你赶紧逃，逃得远越好。”林晚把胭脂从林府一扇偏僻后门给推了出去。 “先生！” “记住，从今日起，你从没没见过我，我也不认识你。” “林先生，你说什么，快开门啊！开门！先生。” 胭脂刚被推到外面的巷子外，另一边大批人马刚好赶到，将林府团团围住，林晚则静静站在原地，如一尊石像。任由胭脂怎样拍打门板，把手拍得通红，林晚都决意不开门，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他都愿一人承担。 “林大人，上头下了命令，还请跟小的们走一趟。”一位领头的官员骑着马，走到林晚跟前。 林晚视线迎上去，瞪着一双眼睛，没说话，虽然矮一头，但是气势一点不输这些官兵。 林晚一点也不怕自己被捉拿进去，但如果连自己都没了，又由谁来把谢朝救出来，还得再想想办法，一定有何办法，可以让两人都得救，实在没办法，只救谢朝一个也行。 此事过去不久，崇祯帝又下令杀客氏，崔呈秀自尽，其阉党二百六十余人或处死、或发配、或终身禁锢。 打击阉党的同时，也在平反冤狱，重新启用天启年间被罢黜的官员，特别是东林一派。起用袁崇焕为兵部尚书，赐予尚方宝剑，托付他收复全辽的重任。 经过彻底清查“魏党逆案”，共查出首逆同谋6人，交结近侍19人，交结近侍次等11人，逆孽军犯35人，谄附拥戴军犯15人，交结近侍又次等128人，祠颂44人，共计258人。 刑场之上，刽子手准备就绪，寒光闪过，一颗颗人头落地。 时代用一场新的屠戮，替代了旧时屠戮，对相争多年的两党来说，说不清究竟是谁胜，谁负。 崇祯元年，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特别多，各个人物都来到了决定他们命运的十字路口上。 西北边的农民起义持续了好几年，双方势力在西北缠斗不休，双方均有不少损伤，作乱的流民终于在天启七年被镇压，首领王二被俘，枭首示众。 但是西北刚平静没多久，都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赣南等地又是起义不断。活不下去的农民，想到作乱是死，饿死也是死，不如舍得一身剐，也许还能有渺茫的活下去机会，纷纷揭竿而起，喊杀声震天。 这一年无数底层百姓里，有一个叫做李自成的年轻人，他刚刚失去自己驿卒的职位，欠下的一屁股债没办法还，正苦恼着，不知未来该怎么办才好。 崇祯励精图治，势力不断壮大，前后中断了近十年，朝廷大权再次回到皇帝手中。 来华传教士汤若望来到在西安之后，对面黑洞洞的窑洞，心里想着中国的一句古话，叫既来之则安之，从此在此处著书立说，做出了很多重要学问，为后世科学技术奠定了基础。 他之后用中文写了一本介绍伽利略望远镜的《远镜说》。此书图文并茂，从原理、结构功能和使用方法上详细介绍了伽利略式望远镜，成为中国科技史上关于光学和望远镜的奠基性著作，对后世应用有重要影响。 汤若望和邓玉函是第一批把望远镜带进中国的传教士。但最终成功把望远镜带到北京并广为应用的，却是汤若望。① 老王爷把一半家财捐给了汤先生，没了财力的老王爷，在阉党一案里，一家被贬为庶民，终生不得回京。 有人说，曾经在江南看到过一个长得很像小蕙的白衣女子，身边还跟着一个威猛高大的男子。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大清洗的同时，平反也在同时进行。 就在前几年，朝廷里不少正义之士被阉党视为敌人，胡乱你安上一个罪名，便给抓进牢里，用酷刑打击政敌。 那些证据确凿是被冤枉的案子，自然查得比较快，很快就得到翻案。第一批被污蔑入狱的人得到释放，看到等候在监狱门外的家人，看到家人被释放，获得重新，都流下了热泪。 这几天，牢里一些被污蔑进来的犯人案子查清以后，被卫兵接了回去。开始一天只接几人出去，后来一天接十几人，多时有几十人出去。这些得到平反的人，或回乡，或重新为官，继续为新皇帝效力。 已经坐了大半年牢的谢朝，对自己还能活着回去这件事本已不抱有任何希望，但是这几日阉党大权旁落的新消息让他又重燃希望的火苗。 原本冷清的牢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就连隔壁的犯人都出去了。谢朝嘴里叼着一根稻草，但他苦等了这么些天，也没见自个这边有任何动静，自己的未来到底会如何，也没人能给个准数。 ---- ①：此段摘录自维基百科。
第43章 四十 ===== 这天夜里二更时分，牢里。 经过这半年的休养谢朝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不少，这天晚上，他枕在稻草上睡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下想着自己翻案的事，一会又惦记起林晚。 老李前天白天值班的时候不是还说起吗，最近这段不少阉党都被处理了，他也担心起林晚来，他那个小身板，万一真有什么事，哪能抵挡得住官兵。 想到这儿，谢朝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谢朝正胡思乱想睡不着的时候，耳朵听到些许响动。起先，他以为又是老鼠在闹，后来再仔细听好像又不是，声音更轻些。那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听起来像是在向谢朝所在的这个角落靠近，这么晚了会是谁，他竖起耳朵，静静等待着。 一个身着锦绣华服的人影走到牢里，他一步步走在石板铺成的走道上，长长的下摆拖在发霉的地面上，可以看到布料上华丽繁复的暗纹反射着银光。 他走到这条路的末尾，停在关押着谢朝那一间牢房外，扑通一声跪在门外，双手扶着栏杆，面向谢朝。 借着背后墙上的火把，谢朝这才看清这人的面目，不是林晚又能是谁。 林晚两手扶着栅栏，脸上泪水涟涟，过了半晌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救我……” 就在几年之前那个寒冷的冬夜，林晚双手冻得通红，谢朝笑嘻嘻地拿过林晚的手，把他的冰凉手覆在自己的脸上，给他一点点捂热，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看，这样便不冷了吧。 仿佛宿命的轮回，长大成人后，林晚靠在栅栏外。 牢里的谢朝认出是林晚后，站起身子走了过来，手穿过栅栏，用他伤痕累累的手轻轻抚摸林晚鬓边的长发，再捧起他玉盘一般的脸，用极怜惜的眼神注视着他。 谢朝从西北回来后，为了知道林晚的表字，从不喜攀关系的他，拉下脸来多方打听，才知道林晚的字，此时重逢，谢朝轻声念着他的字：“子卿。” 这是谢朝第一次这样叫他，他曾经设想过，等到重逢，就这样喊一声，那该有多开心。 但眼下，除了重复的喜悦，更多的还是委屈和不甘，看到泪流不止的林晚，谢朝的心都要碎了。他多想他们还有机会，还有很长的日子，让他可以无数次用这两个字呼唤这个住在他心尖上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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