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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风筝

时间:2024-01-23 14:00:12  状态:完结  作者:柘木

  二人清洗完身上的血迹回到客店后,禁卫军大多都醒了,只有元怀安因受了重伤,加上惊吓过度,仍然昏迷不醒,

  晏修抚摸了他高高肿起的淤青脸庞,然后跟小镜子吩咐了几句,便骑上马,与豫川一道往燕归山那侧行去了。


第18章 东方祇月

  晏修和豫川又朝东南方行了六七日,终于到了燕归山,这座山位于大江边上,从江边吹来的风凉爽,消解了暑热。远远就望见山水一色,江水比翡翠还要绿,柔柔地流淌着,水草丛生,一群群白色的鸟儿盘旋而起,掠过水面又飞向山林中。令晏修没想到的,元怀安已到了,禁卫军在山脚下驻扎,他本蹲在江边喂野鸭,看到晏修来了,连忙丢下一把馒头屑,伴着许多野鸭被他惊扰飞起,他飞奔似的凑到晏修跟前,一把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他的肩上哭泣。

  “师傅,这几日我不敢休息,日夜不停地往这边走,还好等到你了,你怎么样,你受伤了吗?”

  与晏修预想的不一样,他的态度亲切,并未惧怕自己,他的脸上还贴着草药布条,淤血略微消散转成了青黄色,晏修安慰他:“太子殿下,那日我吓到你了……”

  “不,是我废物,没能保护你,才让你变那样了,都是我的错。师傅,回去我一定好好练武功,这次原谅我吧。”

  晏修轻轻抚摸起他的头,他确实还是个孩子,比晏修矮了半个头,哭得鼻涕和眼泪直流,晏修从袖中手帕给他擦去泪水。

  哭过后,他对站在晏修身后的盲剑客道谢,“多谢大侠相救,还保护了我师傅。大侠你这么厉害,要不跟着我吧。我是太子,绝不会亏待,师傅一个人孤零零的,得有人保护他。”

  晏修连忙应道:“这倒不必了,人家自在逍遥……”

  “能为太子殿下效命,求之不得。”

  还未等晏修说完,豫川却毫不犹豫答应了太子。晏修瞪着豫川,他嘴角挂着微笑,正是心心念念的事,晏修当即冷下了脸,独自到江边去饮马。元怀安不知他们二人关系,好奇凑到豫川身边,看着他遮眼的黑色布条问了许多事,他对豫川背的大剑最感兴趣,豫川告诉他,这柄剑名为浮生若梦,正面花纹为浮生,反面云纹为若梦,沾血时纹路若鲜妍花开,是家里祖传的佩剑。

  豫川还在解释佩剑的来历,晏修则是独自牵了马,就往山上那头走去了。元怀安见状,赶忙跟了上去,他雇了个打柴的农人给他们做向导,带着众人往山上兴趣。豫川却留在原地未跟上去,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着坐在地上打坐。

  这儿的山路并不好走,山林茂密,罕有人至,山路大多都被萋萋芳草盖住了,禁卫军只得除草开路。众人在羊肠小道行了几个时辰,走过一片茂林修竹,方才豁然开朗,他们看见一竹屋靠水潭而建,水潭上搭着竹桥连接静谧的庭院。屋子背后的山丘一片桃花林,只是花落时节,只剩枝头绿叶了。晏修注意到路边有一处断壁残垣的破败道观,砖石被杂草掩在下面。

  元怀安等人穿过小桥到庭院篱笆前,恰好撞见一个身穿绀色薄纱道衫的俊俏道士。他背着两个包袱,手拿一柄紫檀木拂尘,正欲往外走,身后跟着两个十几岁年纪的道童。见到元怀安一群人,当下便吓了一跳,赶紧转过了身,元怀安怕他溜了,连忙抓住了他的衣袖,背后的头发很长,不盘发髻,只拿青带束着长发,几乎垂到了膝盖。

  “小道童,你跑什么?”

  “诸位气势汹汹,所来何事?接待不周,师父上山采药去了,而吾等正要下山,寻工匠重修道观。”

  元怀安松开手中的衣袖,解释道:“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你们能去寻扁舟子回来吗?”

  他这才回过头,笑嘻嘻指了旁边的一座高山说:“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师父一出去就好几天,诸位过两日再来?”

  晏修站在桥边,他行了太久的路,早已疲惫不堪了,喘着气拿手帕擦汗。这可吓坏了元怀安了,以为他不舒服了,扶着他坐到庭院里的摇椅上,又对道童们说:“我们先去山上找扁舟子,小道童,你帮我照顾一下我师傅。”

  左右道童们不搭理元怀安,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塞到道童手中,道童方才眼睛放光,笑着收了钱。太子留下两个护卫守着,其余人包括他都去找扁舟子了,等到太子等人都走得没影了,那道士看准时机,正准备走的时候,却被晏修叫住了。

  “扁舟子,你要去哪儿呀?”

  他惊讶地望向晏修,他也正饶有趣味地看着自己,“你怎么看出来的……那你让那蠢少爷去找师父做什么……”

  “我不知道,只是试探了一下。”

  “你……真是奸诈!”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晏修,碍于桥那边守着的护卫,又不好发作,压低了声音跟他说,“不行!我跟你说我真得走了,我适才算了一卦,是离卦,卦象大凶,需离开几日避祸,你也不希望我死于非命吧!”

  “离为丽,怎么会是大凶呢?”

  “你懂什么,我说是大凶就是大凶。”

  晏修咳嗽了两声,似乎喘不上气地躺在椅子上,东方祇月刚往篱笆外踏出一步,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面色苍白,便又回到了他身边,东方祇月摸了摸他的手腕,问:“你有心痛病?你走太久了,我瞧你是累到了。”

  “我不想麻烦,反正所有人都说治不好,是少爷非要来此地。”

  “确实治不好,你这面相一看就是短命鬼。”东方祇月盯着他的轮廓生得端庄,长目微睐,难掩风流之姿,“你是长了七八个心窍的聪明相,但你只有一颗心啊,哪经得住折腾的?你瞧我,每日逍遥天地都不想,能活八九十,想跟我一样吗,给点这个就能解决。”

  说着,东方祇月搓了搓手指,暗示要拿银子,可听到短命,晏修非但不害怕,反而大笑了起来,见他笑了,东方祇月也跟着他笑,嘴角生了两颗梨涡。

  “原来你不怕死啊。”

  “你怕吗?”

  东方祇月用手指缠绕着拂尘的白毛,如痴如醉道::“我也不怕,因为人就是气,聚之则生,散之则死,死了,不过是回归天地浩然正气,有什么可怕的?”

  但他马上想到了什么,摆着那拂尘大呼:“飞了!”

  “什么?”

  “既然你不怕死,我怎么跟你多收银子?”

  瞧他一惊一乍的模样,晏修忍不住想逗逗他,冷笑着嘲讽道:“你怎么跟个招摇撞骗的骗子一样?想来我也不必在此浪费时间了,你走吧,小道童,对了,把少爷给的钱还回来。”

  东方祇月跟他较起劲来,“我才不是骗子!赌一两银子,你信不信我还能算出你的名字!等着啊!”

  说着,他回屋拿出一罐干直的蓍草,分开蓍草先是打了个卦,手上夹着蓍草,对晏修说:“此卦为明夷,意为凤凰垂翼,出明入暗之象。你的名字一定有凤或者凰,要不就是你来的地方,是宫廷也说不定,来头挺大呀。”

  晏修笑了笑,“瞎猫撞死耗子吧。”

  “看样子我说对了,你从北方还是南方来?今年贵庚?”

  “北方,虚度二十三年华。”

  东方祇月又分了几遍蓍草,细细地看了一遍说:“奇数卦,你的名字有三个字。”

  没等晏修回答他,他继续抽着蓍草一个个看过去,看着图谱找字,笑着说:“我知道,你叫慕、容,慕容?”

  东方祇月一惊,没等他抽出第三个字,晏修按住了他的手,语气变得冷漠,“你算错了。”


第19章 太子悟道

  这只手无比冰凉,东方祇月盯着他的双眼,突然间变得凌厉威严,东方祇月手心一抖,却嘴硬着说:“我才没算错,那你说你叫什么呀?”

  晏修沉默不语,东方祇月等了许久,没见他吭声,气鼓鼓地移开他的手,在地上低头收拾起了蓍草,“我没错,你就是想赖钱不给,我不管,反正我就叫你凤凰。”

  东方祇月将整理好的蓍草和图谱放回竹屋的药架,屋外忽然轰鸣着下起了雷阵雨,电闪雷鸣间,雨滴急急穿打着竹叶,声音清脆响亮,如珠子相互碰着。明明降落了骤雨,东方祇月从窗中望去,晏修仍却坐在摇椅上不动,雨滴打得青衫肩上湿了大片,他望着高山上的闪电,似乎出了神。

  “凤凰,下雨了,快进来吧,别被雷劈到。”

  晏修依旧一动不动,他干脆撑了一把油纸伞出去,遮在他的头上。晏修还是垂着眼眸不理会他,他大呼道:“你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就占了几卦,你该不会还在生气吧!”

  这时晏修才缓缓从摇椅上起身,抬起眼皮盯着他。雨滴嘈嘈切切一般打在竹叶和伞面上,东方祇月被他瞪得脊背发凉,不由握紧了伞柄。

  过了许久,他收起这肃杀之气,淡淡地说:“我该走了。”

  “下那么大雨你去哪儿?”

  东方祇月担心地拉着他的胳膊,晏修才刚走两步,身后被他拉着衣袖,一不小心踩到石子上,当即崴了脚被绊倒了。见状,东方祇月丢下散,强行用肩膀架着他回到竹屋窗边的榻上坐着。晏修打量了一下屋内的布置,竹屋大概有三间房,在左右两侧用帘子遮着门。正对堂屋大门摆着个大架子,上面堆满了各种药草,架子边是口大锅,锅底发黑,似乎黏着草药的残渣,屋内散出一股艾草的清香味。

  “你少爷给了我银子,我就得照顾好你。”东方祇月褪下他右脚的鞋袜,将一只雪白赤足握在手中揉捏,他足上的皮肤柔嫩,足尖纤细,但就这一会儿功夫,他的脚裸已红肿了起来。东方祇月边摸着脚跟边说,“你骨头扭错位了,别动啊,我给你正下骨,可能有些疼……”

  话还没说完,东方祇月手中猛地一推,只见晏修略微皱了皱眉头。

  “不痛?”

  “我生过一次病,病好后就不怎么有痛觉了。”

  “什么病啊,这么厉害?”东方祇月故意加重力气揉了几下脚踝,见晏修神色淡然,只得叹气说,“没感觉也不成,确实是伤到了。”

  他叫道童从井里打了盆凉水来,将晏修的伤脚泡在水中。只剩一个道童了,他四处张望着问他:“折柳,玉笛去哪儿了?”

  “玉笛说他拿行李先下山等我们,已走许久了。”

  “行李,坏了!我的钱!”

  东方祇月想到今日占卜的大凶,放下晏修的伤足,连忙去清点东西,他在药架边的桌上翻了好几遍,又是绕着桌子不停地翻找,最终,他气得脸色青紫,双腿发软跌坐在了地上,“坏了!坏了!玉笛拿走了我的银子!快去,把他找回来!”

  听他说银子丢了,折柳连忙冒着大雨下山去了。东方祇月则是抱着行李痛哭不已,哭得是昏天黑地,嚎了半个时辰都没停,一直喊着“我的钱”,晏修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用手巾擦了脚便往榻上躺了起来,他感觉身上沉重疲倦,胸口似细针扎着似的发疼,他只想在此合眼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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