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柳咳了几声,说话时还带着笑音:“不必多礼,起来罢。” 金千玉却将声音提高几度,高高拱起双手,要对着他身旁那人行礼,开口时还拖着长音:“见过小舅夫。”金无叶哪敢受他的礼,忙起身来扶他,金千玉却赖在地上不愿起来,但那礼也没有行出去。严柳见他装模作样,便指使金无叶道:“你莫要扶他,你就让他行了这个礼,看他这个头磕不磕得下去。”金千玉又拱手高声道:“小舅夫!”这声音颇大,惹得门外来来往往的弟子都探头来看,他脸皮比城墙还厚,金无叶却臊红了脸,又劝不起人来,险些自己也要跪下去,旁侧的姚狩则是过来扶这位未来的小舅夫,这二位都是杀手出身,动手时没个轻重,拉扯几下险些打了起来,金千玉与严柳二人忙去将人好生劝开,真是好一阵鸡飞狗跳。 这一整日食为天的厨子都在备夜里的宴席,中秋夜,又是楼主定亲之日,自是要好生操办的,金千玉将事情吩咐好便不见了踪影,偏严柳也不知去了哪里,只留姚狩与金无叶坐在一处喝茶。 这二人不是头一次见面,但以前没讲过几句话,方才又险些打起来,此时正尴尬着,姚狩心想得缓和下气氛,只能绞尽脑汁来寻些话题。 他先以二人的爱侣为切入点,套起了近乎:“我听金楼主讲过,他小时候常被小舅舅带着玩儿,关系甚是亲密。” 没成想金无叶原本还挤出些尴尬笑容,听完这话笑也没了,嘴里硬邦邦地答:“是吗。” 见小舅夫不搭腔,姚狩便换了个工作的话题,他与金无叶都是杀手出身,且往日里金无叶在业内颇有名气,想来是能聊一聊的。他说道:“自从苏堂主研制出了剥皮器,顷刻之间可剥除人的面皮,如今咱们交单的时候都只需交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比以前可省事多了。” “啊?”金无叶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姚狩在说杀手的事,他本就对这职业没什么兴趣,又许久没干过活了,只希望这话题赶紧过去,便敷衍地应道,“哦哦……” 天就被这么聊死了,姚狩自觉得罪了这位未来的小舅夫,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懊恼,一时也想不出还能说什么,那侧的金无叶也对自己的敷衍感到自责,主动寻了个话题:“听说姚阁主如今住在永安城的中央大街,不知街上银号如今存款的年息是多少了?” 金无叶心想,姚狩往日里是一阁之主,如今又得金楼主宠爱,想来是很有身家的,聊聊银子上的事总没错。却不知姚狩自从业以来,月月亏空,年年赤字,若问他高利贷利息几分,几日上门讨一次债,泼几桶红漆,他倒是全都知晓,若问存钱的事,他却是连银号的大门朝东还是朝西都不知。 见姚狩半天闷着不开口,金无叶以为他还在介意,便顺着刚刚提起的话题聊起了工作:“我尚在万金楼刃堂的时候,曾听金堂主说过,残血阁在江湖中立足已久,成立的时长远过于刃堂,你们那的杀手退休待遇应该不错吧?” 残血阁上次破产时,姚狩还欠着阁中杀手的离职遣散费,为了省下这笔欠账,他特地重建组织把人重新招了回来,这才松了口气,但莫说是退休之后的待遇,他连下个月的午饭都未替人考虑过。如今找工作难,那些个杀手只能忍气吞声呆在他手底下,心里却望着万金楼刃堂,一个个得了机会便往金如歌那儿跑,不知道多殷勤。 这会子是彻底聊不下去了,二人便只能喝茶,又喝了好几盏之后,姚狩刚想寻个尿遁的借口,却不料这法子被金无叶先用了,他起身告退:“我先去方便,咱们晚宴上再聊。” 姚狩顿时轻松许多,忙将人送出门去,人走之后,他蓦的想到,不知金千玉究竟是躲哪去了,害得他一个人在这儿应付小舅夫,便也起身离去了,打算去茅房放个水之后去寻一下人。 不料进了茅厕,姚狩竟又遇着他那小舅夫了,二人前后脚进去,厕中还有空位,此时退出去反倒尴尬,姚狩只能到最远的一间去方便,他完事之后默不作声地等了许久,听着周遭毫无动静了,这才推门出去,没成想金无叶也是特地等着人离去才开门,便又凑到了一起。 净完手后,二人只能再次走到一起,虽只隔了一拳之距,却如同隔着万丈深渊,再也不想同对方讲一句话了。 金无叶故意带着人往厢房走,心想回了住处便请姚狩去休息,经过门外时,听着金楼主与严柳二人在讲话,姚狩正要出声打招呼,金无叶却一把捂住他的嘴,强逼着他一同偷听,这次姚狩不敢再还手了,只能忍耐着听里头的动静。 方才散场之后,金千玉偷偷摸摸地给严柳使眼色,让他撇下旁人来寻自己,严柳见他神神秘秘的,也被勾起几分好奇心来,便跟了过去。金千玉将人带到自己房内,将门窗都关了,又拉着人去床上坐,还把床帘也给落了下来。严柳正想着他是在闹哪出,金千玉便伸指比划出一个尺寸来给他看,说道:“我……我有一个朋友,胯下那玩意生得这么大。” 严柳失笑出声:“你说的这个朋友不会是我罢?” “不是,打什么岔呢,你听我说完。”金千玉白了他一眼,又说,“我那个朋友与他那相好的,二人都是处子,一个比寻常人要粗长,一个又比寻常人要紧窄,你说,要怎么样才能成事呢?” 严柳听了更是好奇:“如今连苏殷都破了处子之身了,你那朋友还能是个处子,这人到底是谁呀?”金千玉只能敷衍道:“差不多算是我一个老客户,你问那么多作甚,倒是出出主意。” 严柳便笑:“这剑和鞘不配套,谁也没法子,我能有什么主意。” 金千玉问他:“那你往日是怎么做的?”严柳答:“我往日里都是让人来睡我的,你那朋友松松腚,想来也就成了。” 金千玉不死心地追问:“可我……倘若我那朋友的相好,只想我的朋友去睡他呢?” 严柳曾掌万金楼颜堂,也是有些手段的,他细细想过,便道:“若是制一套玉势,自细而粗来适应,想来总有一天能成的。”金千玉说:“已试过了,真刀实枪时便不行了,根本松不下来。” 见这法子不行,严柳又出了个主意:“你让楼尘配点药,把人药软了总该成了。”金千玉说:“也试过了,我……我那朋友的相好被人试过药,寻常药量不大起作用,但若是药下得太重,我朋友不留心沾到一星半点便受不住了。” 连出了好几个主意,皆被金千玉给驳了回来,严柳便懒得想了,推脱道:“你家那位也是个粗长的,你问他去。他年纪也不小了,同你在一起之前,总睡过旁人吧?” 这话倒惹得金千玉追问起来:“你怎的知道他生得粗长,你见过?” “唉……”严柳故意做出一副忧愁模样,“你们这些尺寸正常的男人,怎知我们的烦恼,莫说是行房时的难处,便是行走坐卧都有各种不便,我一瞧他那走路的姿势便知道了,还用得着亲眼所见吗。” 他嘴里说着烦恼,实则是在炫耀,金千玉很是鄙夷:“行了行了,知道我小舅夫对你的驴货爱不释手了,瞧你嘚瑟的样。”严柳闻言故作关切:“怎的,难不成你不喜欢姚狩的那根驴货,那我去同他说,让他改改。”他装模作样地要下床,金千玉忙把人拉扯回来,嘴里叫饶道:“不同你说笑了,跟你说正经的呢,我那朋友的事还有什么法子?” 严柳打了个哈欠:“这有什么难的,无非是药用的不对,市面上的药若是没用,你让你这朋友与他相好的一同到万叶泽来,我替他们配服药也就是了。” 却见金千玉在那扭扭捏捏半晌,不再应声了,严柳早见惯了侄儿没脸没皮,还是头一遭见他如此做作,倒也觉得稀奇:“你朋友要来看病,你臊个什么劲。” 金千玉别过头去,小声嘟囔了几句,严柳没听清,便让他再说一遍,只听金千玉含糊说道:“我那朋友就是姚狩。” “嘶……慢着。”严柳一时有些捋不清了,“方才你说什么来着,你那朋友是个处子,你朋友的相好也是处子,你那朋友是姚狩,姚狩不是你的……我怎么觉着那么乱呢。” 金千玉心一横,将手伸出去:“你现就替我瞧瞧罢,给我配几服药。” 严柳顺手替他把了把脉:“哟,楼尘这药下得有够勤的,你如今已是百毒不侵了,寻常的毒药迷药春药蛊虫对你都没什么作用,也算是喜事一件……”到这儿严柳忽然反应了过来,指着金千玉惊道:“你就是那相好的。” 金千玉已认命了,应道:“是是是就是我,小舅舅你快替我配药吧。” “哈哈……”严柳诧笑出声,“你竟说你自己是个处子,是真是假,让我瞧瞧。”他压着金千玉要去扒人的下裳,金千玉拽紧了腰带抵死不从,正打闹之时,厢房的木门被人一把推开,金无叶与姚狩一同进来,几人便坐到桌边,又喝起茶来。 严柳想起方才聊的事,瞧了金千玉几眼,又看到姚狩那张苦脸,忍不住喷了一口茶出来。金千玉擦了擦脸上水渍,催道:“你快些开药吧,我实在是等不得了。” 严柳却非要先问个清楚:“往日里的那些传言是怎么回事,说你常将客户带回房里,把人睡得心服口服才出来。” 金千玉解释说:“我是带他们回房赌去了,他们欠了我的钱,自然心服口服。” 严柳又问:“我听万金楼的旧同僚们说,你常在会后同他们抱怨姚阁主紧得不行,闹得人尽皆知,究竟哪个是真?” “唉……”金千玉叹了好一口气,“我分明次次都是在说自己,他们却觉着我在说姚狩的事,时间久了便有些不好解释了。” 这下连金无叶都笑了出来,金千玉被人笑够了,又恢复了往日的死皮赖脸,拖着严柳不放:“小舅舅,你可帮帮我罢,我楼里那些个人都是不顶用的,想出一个法子便是折腾我一遭,再这样下去我年都过不好了。” 严柳便替这二人都把了脉,叹气摇了摇头,姚狩顿时有些紧张:“可是有什么不妥?” “并无不妥。”严柳又笑,“我只是想到,这点小事竟将你二人难成这样,着实是好笑。”见金千玉又要缠自己,严柳忙说:“你莫急,我定让你过个好年。只不过你如今用药不比常人,须得费些功夫,待你成婚之日,我定将药送到你手上。” 如此算是说定了,金千玉此行心满意足,带着姚狩回了永安城,也不催着他再恶补春宫图了,只是与此同时,也有飞鸽自万叶泽飞往永安,将那消息告知了众人,让大家一起再出出主意,力求在成婚之前,将事办成。 ---- 虽然是中秋的,但是提前写完了就提前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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