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上前一步:“主人走后,从宣王打头开始,您嘱咐过的那些人几乎都来探了虚实。” “属下一直是在病榻上隔着屏风与他们对话,因此并未露出破绽。”站在一旁的假凌奕也点了点头。 “做的不错,下去领赏吧。”陆谨州点点头,看向一旁已然石化的凌奕:“如何,臣手下的人本事如何?” 何止是有本事,简直是鬼斧神工吧。 “这世上真的有与我一模一样之人?”凌奕有些震惊。 “非也。”陆谨州摇头:“那人只有三分殿下的神韵罢了,其余七分都是借助外物拟造而成,是江湖中常用的把戏,易容术罢了。” 凌奕了然点头:“竟如此厉害,这易容术岂不是能骗过所有人?” 后宫朝堂中,若是有人能用易容术兴风作浪,怕是...... “若是个假殿下站在此处,臣定能分辨出来。”陆谨州视线在凌奕脸上停顿片刻,笑了笑。 凌奕扯了扯嘴角:“哦。” 他若是化成灰,就不信陆谨州还能闻出来! “便是日后我们双双离世,到了九泉之下,臣也定能在黄泉路上找到殿下,与殿下一同投胎。”陆谨州语气坚定。 与此人相识许久,凌奕也算了解陆谨州的心思,这话他多半是当真说的。 想到自己下辈子还要被此人缠着,凌奕打了个哆嗦:“倒也不至于。” 若是真到了黄泉路上,他定要死命往前跑。 下辈子做陆谨州父亲,好好教导他改过向上,莫要日日想脑子里的歪主意。 脑海中想象了一番幼年陆谨州的摸样,凌奕忍不住摇摇头。 “易容术只能模仿容貌,而仪态谈吐是刻在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哪怕模仿到位,也只能瞒得了片刻,瞒不了一世。”陆谨州语气淡淡:“所以易容者要尽可能避免与被模仿者的熟人接触,否则定会露出马脚。” “原来如此。”凌奕只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臣要进宫一趟,将平洲之事与殿下之事报与皇上,殿下舟车劳顿,早些休息。”陆谨州站起身。 凌奕点头:“好。” 陆谨州也同样舟车劳顿了一路,如今到了地方竟连一刻也未休息便要进宫。 凌奕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便皱起了眉。 陆谨州怎么样管他什么事。 哼。 “平洲之事如何了?”皇帝坐在上首,神色略有些疲惫。 “已全部解决。”陆谨州说着,递上去了个折子。 皇帝接过后只扫了一眼便放在一旁:“陆卿做事,朕放心。” “吕范,皇上打算如何处置?”陆谨州抬眼看向皇帝。 皇帝眉头一皱,两侧侍候的太监一个腿软,险些跪了下去。 这些天有不少言官上奏说要严惩吕范,皇帝被参的烦了,下令若还有言吕范者,定斩不赦。 确实有头铁的年轻言官继续参,皇帝也确实如他所愿,斩了一个言官。 此后便再无人敢提吕范。 当今圣上的脾气便是我行我素,只听他想听的,一言不合便要开杀戒。 现在这势头,皇帝这是要维护吕范到底了。 “吕范所犯之罪也不大,不过是贪些小钱罢了,便算过去了。”皇帝压下怒火,摆摆手。 陆谨州嘴角翘了翘,掩去了眼底的厌恶之色:“陛下说的是。” “对了,前日有人在朕面前哭,似乎是说,杨谢死了?”皇帝皱起眉。 陆谨州眉头微微皱了皱,很快恢复了平静:“是,臣也有所耳闻。” “也是时候该上路了。” “杨老先生乃是当世大儒,深受儒生爱戴,若陛下肯为其死后追封,必会被世人称赞。”陆谨州沉默许久,才开口。 皇帝当即皱起眉头,语气不悦:“哼,杨谢当初竟敢当众骂朕是昏君,朕没杀了他已是仁至义尽,还要朕为他死后追封?” 陆谨州不语,只是沉默下来。 皇帝见陆谨州久不说话,也软了态度,轻咳一声:“好了好了,朕知道了,只是发发牢骚,你何必如此。” “皇上宽宏大度。”陆谨州点头。 “哼,朕是皇上,是天子,怎么会和死人计较。”皇帝哼了声:“对了,你先前说,你在平洲寻得一神医?可有此事?”
第59章 目民子 “是,神医名翟林,号目民子,现下正在臣府上。” “可有真本事?不是行骗作势的江湖郎中吧。”皇帝微微前倾身子,神色中带了几分希冀。 陆谨州点头:“臣已让其为安王医治。安王殿下所中之毒太医都束手无策,若他能医好,便是有真本事的。” “陆卿所言极是,便让他为安王医治,一旦安王病情好转,便速速请神医入宫。”皇帝满意点头:“此事只有交给陆卿,朕才能放心。” “朝臣们心思各异,各怀鬼胎,皇子们的眼睛看似清澈,背地里却都在盯着朕的龙椅。”皇帝揉了揉眉心,面上疲惫之色更甚:“若非你一早便发现了宣王有谋反之心,朕怕是早已魂归九泉。” “皇上放心,只要有臣在,便无人能翻起波浪。”陆谨州轻笑。 “只是如今宣王之事,实在棘手,朕本想斩草除根,又恐有人说朕铁石心肠。”皇帝皱眉,视线看向陆谨州,带了几分深意。 陆谨州面色不变,点了点头:“臣会替陛下分忧。” “皇上,郑美人派人传话,说是头疼的厉害。”殿外急匆匆进来了个太监,低声禀报。 “宣王之事便交给陆卿了,务必斩草除根。”皇帝站了起来,对着陆谨州摆摆手,便大步向外走去:“传太医!” 陆谨州看着皇帝的背影,眼中尽是冷意。 出宫后陆谨州直奔大理寺,在与宣王大吵一架后,将其斩杀。 皇帝大怒,陆谨州连降三级,罚其在家中闭门思过。 杀了皇子,代价却只是贬官三级,闭门思过。 这代价未免过于轻了,陆谨州当初升官的速度可是一年两级,如今这贬官三级的处罚便如同挠痒一般。 寻常人只知皇帝包庇陆谨州胜过亲子。 而聪明人却知道,这不是陆谨州要杀宣王,而是皇帝要除宣王。 贬官三级闭门思过不过是皇帝与陆谨州在演戏罢了。 凌奕睡了一觉,醒来后看了眼面前面色发白的谭忠,皱起眉:“怎么了?” “殿下,宣王,宣王死了!”谭忠咽了咽口水:“是被陆大人,杀的。” 凌奕一懵:“你说什么?” 陆谨州杀了宣王? 没有什么比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死了更能让人清醒之事了。 凌奕默了默,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他和宣王不熟,也谈不上为其难过的地步。 只是上午还在马车中与自己谈笑风生的陆谨州下午就去...... 脑海中想着陆谨州,陆谨州下一秒便到。 帘子被掀开,还穿着官服的陆谨州走了进来。 一旁的谭忠有些慌,挡在凌奕面前:“陆大人...殿下才刚醒。” 陆谨州并未分给谭总视线,只是静静看着凌奕。 凌奕被他看的有些发毛,视线在触及到他衣服上沾着的大片红色血迹与隐隐传来的血腥味时,心下跳了跳。 这莫非是,宣王的血? “你,你要干什么。”谭忠见陆谨州一言不发的站着,压迫感让他有些慌,却还是坚定站在凌奕面前,挡住了陆谨州的视线。 宣王都能杀,一个小谭忠算得了什么。 凌奕突然有些怕陆谨州动手将谭忠杀了,便掀开被子站了起来:“谭忠,你出去。” 谭忠一顿,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凌奕:“殿下?” “出去。”凌奕挥挥手。 谭忠很听话,便犹犹豫豫的走了,只是走前又叮嘱一句:“奴才就在门口,殿下若是有事,记得唤我。” 凌奕更宁愿谭忠不在门口站着。 “殿下。”陆谨州从袖中取出了一张布,在凌奕面前扬了扬:“这是宣王的血书。” 凌奕皱眉,接过那张布,其上满满都是对皇帝的指责与控诉,以及他这些年的怨愤之情。 从未感受到父爱,也从未被认可过。 皇帝不拿他们当儿子,只将他们当棋子。 幼时他们都以为皇帝是天下之主,是天子,是极厉害的。 他们以为所有父亲与儿子的相处模式都是如此。 可逐渐明事理后,宣王逐渐明白,事实并非如此。 真正的父亲并不是这样的,而自己的父皇并非是明君,而是个喜好宠信小人,玩弄权术之人。 凌奕与宣王不熟,没见过几面,此时竟觉着自己与宣王有些相似。 只是他比宣王明悟的要早些,凌奕从十二岁时便看清了这一点。 “臣本不想杀了宣王的。”陆谨州垂眸,神色竟隐隐有些...脆弱。 凌奕竟然从陆谨州身上看到了脆弱之色。 “皇上要杀宣王,而我将此事告知宣王后,他便自戕了。” “......” 凌奕沉默许久,才有些试探性开口:“你是说,是父皇,要杀三哥?” “斩草除根。”陆谨州仅四个字,便让凌奕的心凉了一半。 还真是毫不留情呢。 皇帝不愿背上杀子的名头,因此将此事暗中交给陆谨州。 无需陆谨州动手,宣王在得知要杀他的人到底是谁后,便彻底绝了生的念头。 “臣杀了宣王,殿下可会恨我?”陆谨州紧紧盯着凌奕。 凌奕皱眉:“子慎不是说,宣王是自戕的吗,那此事与子慎有何关系。” 更何况,宣王与他甚至还不如与谭忠关系亲厚。 皇家无亲情,更何况是异母的兄弟,凌奕便更无理由去感伤了。 顶多在葬礼上哭一哭,尽尽礼节。 陆谨州这才转开视线,看向凌奕手中的血书:“此事除了殿下,便无其他人知晓,在外人看来,就是臣杀了宣王,殿下勿要说漏嘴。” 凌奕点点头。 一瞬间,他看出了自家父皇对凌奕到底是什么心思了。 世人皆知陆谨州是皇帝最大的心腹,深受皇帝信任。 可仔细想一想,皇帝已经将陆谨州的生路都堵死了。 皇帝若在,陆谨州便是毋庸置疑的第一权臣,而皇帝死后,陆谨州便绝无生还的可能。 他给了陆谨州无上的权利与信任,但陆谨州手中滔天的权利无异会成为下一任皇帝的眼中钉。 手中权力便已经足够让人忌惮了。 如今他又动手杀了宣王,日后新登基的皇帝无论是谁,都容不下他了。
第60章 必死 皇帝清楚这一点,才会肆无忌惮的用陆谨州。 他知道陆谨州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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