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时候差点被蛇咬,还是条毒蛇,要不是他爹,也就是顾兰时爷爷,及时用铁锨拍死那条蛇,他说不定都没了。 从那以后他就十分怕蛇,从来不和村里的汉子去山上抓蛇吃。 顾兰时拿了一个花生剥着吃,一转头见竹哥儿眼巴巴看他,他没忍住笑了,把剥好的花生豆递过去。 早上挨了骂,导致顾兰竹这会儿都不敢看他娘脸色,也没敢伸手拿花生,但又馋,只能用这一招。 苗秋莲瞪他一眼,发话道:“吃吧,作什么妖。” 竹哥儿一下子喜笑颜开,放下手里的活高高兴兴剥起花生。 见他没出息的样儿,苗秋莲笑骂道:“跟你那三个哥哥一模一样,又懒又馋。” 有了吃的,竹哥儿挨骂也不丧气,把剥好的花生放到顾兰时手里,笑完了眼睛,说:“兰时哥哥,十六去赶大集,你去不去?” 顾兰时吃了两粒花生,说:“十六?今天十四了,那就是后天。” 苗秋莲也剥了两个花生,开口道:“听人说镇上来了一帮耍猴耍把式的,热闹,十六那天是大集,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行。”顾兰时答应道,好久没赶过大集了。 往年只有冬闲时,不用操心地里的活,才能安安心心在集会上闲逛半天。 镇上的大集会可热闹了,不止街上有卖各种东西的,就连镇外的空地上,都会摆长龙般的摊子。 要是运气好,碰见镇上有钱人家过寿或者办喜事,还会散糖饼给众人吃。 至于裴厌,他想都不用想,只要提了,肯定会一起去。
第95章 在屋里说着话,外面二黑忽然叫起来,顾铁山刚起身要出去看,就听见外头李月的声音响起。 “娘。”大着肚子的李月走进院子,二黑认得她,不再叫了。 苗秋莲连忙掀开被子下炕,顾兰时和竹哥儿也下来穿好鞋。 见她一脸笑意,没什么大事,只是过来说说闲话,苗秋莲才放心。 “外头暖和,娘,咱们坐院里。”李月笑着说。 闻言,竹哥儿把手中几粒花生全塞进嘴里,给她搬来了椅子。 儿媳过来,顾铁山不好坐在院里跟他们一起闲聊,同苗秋莲说一声就出了门,二黑摇着尾巴跟他一起出去。 顾兰时把那些花生用碟子端出来,又给几人都倒了一碗热水,在旁边坐下后看看李月肚子,问道:“二嫂,最近胃口怎么样?” 李月摸摸肚子,说:“比夏天好多了,能吃进去,你二哥买了坛腌梅子,吃一吃胃口渐渐好了。” 苗秋莲在旁边说道:“爱吃的话,吃完让狗娃子再给你买一坛。” 人常说酸儿辣女,这么嗜酸,说不定又是个大胖孙子。 竹哥儿偷偷笑了下,狗娃子是他二哥小名,如今长大成亲了,他二哥不喜欢被喊小名,他娘也只有背着他二哥时才这么喊。 “明年正月下旬的日子,虽然过了年,那会儿也还冷,稳婆那边要提早说,到时候只管过去接人就好了。”苗秋莲念叨着。 李月笑道:“前两天他还说呢,赶着过年前去趟稳婆家。” 苗秋莲又道:“天冷了,比不上之前,你肚子大了,不好做饭,等狗娃子回来跟他说一声,你俩带衡儿回来吃饭,要是路不好走,就让狗娃子给你提回去,这么冷的天,切菜手指头冻得慌,手一冷,容易着凉。” 一听不用自己做饭,李月连忙答应:“好好,娘,等他回来我就说。” 和顾兰时裴厌一样,她跟顾兰河分家出去,家里大人只有两个,好在这些年都惯了,挺着大肚子也能干农活,但歇一歇有人搭把手,肯定是最好的。 婆婆既然愿意帮一把,无非就是给老家拿些米面和菜蔬鸡蛋。 几人说着闲话,邻居刘桂花听见动静,带着儿媳妇过来串门子,院里说笑声更大。 顾兰时放下茶碗,余光瞥到院门外有人,他连忙看过去,是裴厌回来了。 他连忙起身,笑道:“娘,婶子,我先回去了。” “岳母,婶子。”裴厌原本不打算在门外停下,只是听到院里有动静,下意识张望看了一眼,不想顾兰时也在。 “好好,快去。”见他匆匆外面走,苗秋莲忽然想起包好的黄冰糖没拿。 糖到底稀罕,她买的不多,匀给顾兰时一点再分不出给儿媳的,只好当没想起来,回头兰哥儿过来再给他就行了。 驴车碾着土路颠簸往前,一车柴火卖了个精光,车上只有两个叠在一起的空麻袋,长蛇一条都不剩。 很快出了村子,顾兰时走在裴厌旁边,笑着问道:“冷不冷?” “不冷,今天有太阳,比阴天赶车强多了。”裴厌眼睛里全是笑意,他有点迫不及待,只是在外面不好明说,便压下了心中喜悦,一路只管往前走。 他俩出村之后,坐在土墙下晒暖的几个老人才收回视线。 周平他老娘因和顾家关系好,上回她孙子周石头成亲,裴厌和顾兰时还拿了一坛子白水村的好酒。 她虽老了,但眼不花耳不聋,平时对家里的东西都看得紧,成亲这样的大事,亲戚朋友提来的各式酒水点心,谁家拿了什么,她都一一看着记着,心里门儿清,那天有人拿的东西不怎么值钱,她心里嫌弃,但接礼的手却没停过。 “成了亲就是不一样,稳重了。”周平老娘对旁边两个老太太说道。 对顾兰时她还是挺稀罕的,模样长得好,又是邻居,从小看到大的,要不是顾家没那个意思,前两年她还琢磨着要说给她大孙子周石头呢。 她本意是想顺嘴夸两句裴厌,之前顾兰时给娘家送菜的时候,他们家也跟着沾了光,可旁边两个老太太畏惧裴厌,愣是当自己耳背没听到。 活阎王岂是好惹的,万一长了什么顺风耳,听见她们在这里多嘴,打上门来可不得了,裴厌发起火来,甭管男女老少,逮着就是一顿好打,她俩一把老骨头,哪能受得住一顿毒打。 * 到家之后,驴车停在院里宽敞处,顾兰时看一眼车上的麻袋,说道:“麻袋还是洗洗再用。” 他心里有点膈应,转头看向裴厌说:“你洗吧,我有点不敢动这个。” 裴厌笑着答应:“好,我来洗。” “饿不饿?”顾兰时说着,就把袖边挽了起来。 裴厌解开车套,一双眼睛很亮,脸上笑意也止不住。 顾兰时没反应过来,带着点疑惑问道:“你怎么这么高兴?” 裴厌从怀里掏出荷包,直接打开让他看。 打开的荷包递到了自己面前,顾兰时蒙蒙的,忘记伸手接,低头从荷包口往里看,当看见几块银锭后,他惊讶极了,把脸凑得更近,以为自己看错了。 要不是荷包挡着,顾兰时的脸都能贴到银子上,裴厌笑出了声,说:“一共十六两八钱,柴火卖了五十文。” “这么多。”顾兰时再抬起头,眼睛也亮了。 “嗯。”裴厌笑着开口:“运气好,有两条毒性烈的蝮蛇和一条金环,这两样的蛇胆值钱,而且还是活的,一条就值五两。” “被我砸死的那三条蛇胆也能用,只是不如金环值钱,一条只有二钱,听药铺里的伙计说,毒蛇活着卖给他们,他们要养几天,胆汁才更多,蛇胆就更好入药。” “还有四条活蛇,也没有金环和麻灰蝮蛇那么值钱,一条卖了三钱。” 他笑意根本止不住,又说:“我特地打听了,最值钱的蛇胆有金环银环蝮蛇还有五步蛇,这几样毒性烈的,伙计还跟我说,之前他们收了几条品相上佳的五步蛇,一条就值十两。” “十两!”顾兰时瞪大了眼睛,光蛇胆就值十两,那入药之后,那副药该有多贵,当真是他从来没想到的。 裴厌把荷包放在他手里,说:“毒蛇胆是名贵药材,价钱自然高,像山里的人参和灵芝,多少采药人涉险采摘,不就为了发大财。” 这么一说,顾兰时确实理解了,要是不能赚钱,谁愿意冒着被毒蛇咬死的风险去抓蛇呢。 就连村里上山掏蛇吃的汉子,碰到没毒的蛇还有人被咬过。 手心里的荷包沉甸甸的,他下意识掂了掂,越发高兴,只是一抬头,看见裴厌眼睛亮亮的,他连忙说道:“这回运气好,卖了这么多钱,可毒蛇不像蝎子,就算被蛰两下,不至于有性命之忧,抓的时候用筷子夹住,它们就没法蜇人了,刚才我回家,爹还说之前唐家村有人抓蛇被毒蛇咬了,虽然没伤到性命,但也养了许久。” 他说完觉得不妥,立马“呸呸呸”几声,赶忙把荷包放在板车上,合拢两只手闭上眼念叨着:“一时说岔,在此破解,望神佛庇佑,一切顺遂平安。” “我知道,发财哪有那么容易的事。”裴厌等他说完后才开口,又道:“不过是想着,以后上山要是没别的事,抓两条蛇也能换点钱,改天闲了,削个木叉,总比空手去抓蛇来得好。” 而且在前山碰到值钱的毒蛇也要看运气。 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知道山里有一处盘蛇岭,听人说密密麻麻全是蛇窝,好在盘蛇岭在深山之中,离山脚远,才不至于闹蛇患,那里就连捕蛇人都不敢深入,顶多在外围抓几条毒蛇。 知道他有分寸,就算还惦记着抓蛇的事,顾兰时稍稍放心,想了一下说:“要真想去抓,记得带点雄黄,抓不到也不要紧,把它们熏走,人好好的就行了。” 裴厌笑着答应:“嗯,不必太忧心,有这十六两,短时日内我肯定不去乱挖蛇窝,山上土洞那么多,就算去挖,找到的也不一定是蛇窝。” 他牵着毛驴往后院走,说:“快把钱收起来。” “好。”顾兰时满口答应,拿起荷包就往房里走,进来后把小银锭和铜板都倒出来,白花花的银子像是在发光,乐得他傻笑出声,在手里把玩一会儿才仔细放进箱底。 快到晌午吃饭的点,一出来裴厌已经靠起板车,手也洗干净了。 顾兰时往灶房走,问道:“想吃什么?” 裴厌想了一下说:“鸡蛋羹。” 今天卖了这么多钱,吃点好的也无妨,他又笑道:“回来有点着急,忘了买肉,明天我出门,买点肥油板,贵是贵,但能熬不少猪油,肉也多买几斤,蒸肉包子,以后天天吃炒肉片子都行。” 顾兰时一下子喜笑颜开,说道:“哪有天天吃肉的,有猪油就行了。” 他走进灶房,裴厌跟着他进来,想起竹哥儿说的,他转头问道:“爹娘后天去镇上赶大集,问咱俩去不去。” “去。”裴厌一口答应,眼睛里的笑意不减,说:“这回去赶集,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碰到想吃想要的,只管去买。” 花钱的底气一下子足了,两人都很高兴。 顾兰时拿了一颗菘菜剥老皮,待心中波澜稍稍平静后,笑着开口:“花一点,也该攒一点,日子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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