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月点点头,慢条斯理的吃完嘴里这块糕点,而后才轻悠悠的说道:“本王在西北因为身体不适,一直在军医所,看病服药都是军医负责,不知道是哪位军医手抖把错了脉,上报到四皇兄这里来了?” “且不说军医怎么会弄错这种小事,就算睿王身体真有异常,也不会报来本王这里。” “那四皇兄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个谣言?” “下人乱嚼舌根罢了,本王也是一时惊讶,关心则乱,没来得及辨明真伪就上报了,是本王的错。” “事出必有因,这谣言总该有个源头。”步月端起糕点的配茶喝了一口,偏酸的花果茶直接喝得他表情都扭曲了。 “或许是你身边有人有孕,误传之下就传成你了吧?”锦王开始认真跟他分析。 步月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又笑道:“可是四皇兄,你上折子这日期,本王才刚回京。本王都不知道身边有人怀孕,你怎么知道的?” 锦王表情僵了一瞬。 皇后侧目看了长和帝一眼,似笑非笑的轻声问他:“你到底是压了多久?” “没有那么久啊。”长和帝嘀咕,迟疑着,“才压几天吧……” “本王在西北遇到了一些事,本来想着嘉峪关的守将方继方将军会递折子回来,便没有多事。”步月坐得格外乖巧,“不过现在……倒是想问问四皇兄。” “问本王什么?”锦王收敛起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颇为认真的盯着步月。 他一直没太关注步月,毕竟这还是个孩子,也翻不出什么水花。这次的事,他其实也只是习惯性的往上递了个消息罢了。 这消息递完他就忘了,还真没有要针对步月的想法。 “臣弟在西北遇到了一支商队,和江雪隐藏身份混了进去。”步月扭头看着长和帝,声音顿了顿,“因为一些特殊的理由,江雪曾经更改过臣弟脉象。” “嗯?”长和帝疑惑。 “一点简单的小手段,吴太医这种老医者应该很容易能分辨出来区别。”皇后笑了一声,“但对于一些不那么精通医术的人来说,就很容易被骗过去了。” 长和帝静了片刻,悟了过来:“所以,江雪给你改的脉象,是喜脉?” 步月默默扭开了目光。 “老四,如果谣言的源头是这事。”长和帝声音轻缓,“你是怎么知道的?” “皇兄也说了是谣言,谣言总是传得最快的,臣弟无意听见了罢。”锦王从容不迫。 步月挑了下眉,接着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还是那支商队……” 长和帝看了他一眼,抬手揉了揉眉心,打断了他的话:“商队的事你拟份折子上来。” “是。”步月乖乖应下。 “既然你身子无异,这事就此揭过。其余事宜你自己斟酌着拟折子上来,回去休息吧。”长和帝道,“老四,你留一下,朕另外有事找你。” “是。” 步月把吃剩下的糕点一起打包带走。白珝候在外面,见他出来,便直接抖开了狐裘将他裹住。 “您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皇兄似乎并不打算深究。”步月呼出一口白气,“算了,本来也没打算就这么把四皇兄打掉。” “七殿下不像是会故意针对锦王爷的人……是发生了什么?”白珝略有好奇的询问。 步月扭头看着他笑了一下:“谁给你的错觉?” 白珝一愣。 “趁着现在雪停,回去吧。”步月裹好狐裘,望了一眼天上积压的云层。 灰蒙蒙的云层像是随时都会覆压下来,碾碎地上的一切。 待到步月走得没影了,长和帝才长长的叹出来一口气,目光平和的盯着锦王:“李酹月,你别拿容忍当纵容。” 锦王没吱声。 “你现在为什么能安安稳稳的站在这里,你自己心里有点数。”长和帝道,“别把不该打的主意打到步月身上。” “是,臣弟谨遵教诲。”锦王低眉颔首。 “江南一带素来是你跟文茂在打理,朕虽然让宁康郡主去应急,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长和帝微微偏眸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皇后,而后继续道,“过了年你自己去整顿江南,不要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明白么?” “臣弟遵旨。” “回去吧。”长和帝疲乏的长叹了一口气,“别再惹出什么事了,再有下次,谁求情都保不住你。” “是,臣弟告退。”锦王行礼,走得毫不留情。 皇后目送他融进雪里,走得消失不见,才凑过来问长和帝:“你故意误导他做什么?” 长和帝抬手揉了揉头,轻轻笑了笑:“总得用点什么制约他吧。” “拿我制约他?你也真是想得出来。”皇后顺手搂住他脖子,骑到了他怀里,挑眉看着他,“你是太高看我了还是太高估他了?” 长和帝后仰着靠到椅背上,轻轻揽着他的腰:“你好重啊,我都抱不动了。” 皇后垂了垂眸,忽然伸手往他胸口摁了一下。 长和帝倒抽了一口凉气:“……疼。” “很疼?”皇后抬眸瞧他。 “没事,胸满气逆的,多休息就好了。”长和帝轻轻笑了笑。 皇后盯了他一会儿,轻轻趴到他怀里,把他搂紧:“你别骗我……” 长和帝轻轻靠着他的头,低低笑了笑:“答应你的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嗯。”皇后闷闷应了一声。
第105章 过尽飞鸿字字愁-9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似乎又恢复了宁静,转眼就到了腊月,各家各户都开始筹备起了过年。 以往步月府上都是林音幼在统筹一切,而今她不在,老管家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就只能来问步月。 步月被他问得头都大了,然后把事情都推给白珝去了。白珝也头大,跟老管家面面相觑一起懵逼。 最后是不知道为什么失踪了大半个月的洛竹青回来挑起了大梁,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都整理清楚了,再把需要的一条条的拿给步月去定夺。 步月看着他整理上来的册子,恍然有种林音幼回来了的错觉。 他一边对着册子拿主意,一边开玩笑的问了一句:“竹青,阿幼肚子里那孩子,不会是你的吧?” 洛竹青闻言,整个人都僵了。 步月抬眸看了他一眼,也僵了:“不是吧?” 洛竹青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属下……” “闭嘴!”步月打断他的话,抬手扶额,捏了捏鼻梁,“你们是想气死我么?” 洛竹青没吱声,只抿着唇跪得挺直。 步月合起手上的册子去砸他,锋利的纸张边角磕在了他额边,划开了一道淡淡的血痕:“剩下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是。”洛竹青捡起掉到地上的册子,整理好内页,缓缓从地上起来,慢慢退出了房间。 步月倚倒在案桌上,抬手捧着脸:“我才离开几个月啊就闹出这些事来……一个两个的,有把我放在眼里么?” 空旷的房间里,只有火盆里燃烧的碳发出清脆的声响。 进了腊月,宫里事务也多了起来,很多事情便被搁置了下来,包括他递上去的林音幼那份请辞的折子。 其实长和帝批不批这折子的意义已然不大,林音幼已经走了。他执着的希望拿到回复,其实只是希望长和帝能放过这件事。 他甚至不需要说同意,只要睁只眼闭只眼的当林音幼不存在就行了。 但步月始终没有等来他的松口,似乎在这件事上,没有商量的余地。 步月也有些想不明白。西北的事他详细的拟了折子递上去,正巧方继的折子也送了回来,两封一起摆在长和帝案头,可以说坐实了锦王和西夏人有来往。 可长和帝却当没看见一般,把这事悄无声息就压了下去。 步月并不觉得自己皇兄和锦王关系好到他不去怀疑锦王。他只是想不明白,如果这种疑似通敌叛国的事他都能睁只眼闭只眼,为什么在林音幼的事情上不行? 林家就算十恶不赦,现在该死的也都死了,剩下的都是些没经历过先辈勾心斗角的孩子,到底有什么可防备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年节的氛围越来越浓,今年雪下的大,大家都在说瑞雪兆丰年,明年肯定有个好收成。 步月不解农时,不是很能感同身受他们的快乐。他只觉得这个冬天格外的冷,寒风侵入骨子里,冰得他四肢百骸都是凉的。 腊月二十七,步月府上正在炸丸子。他用筷子串着几个刚炸出来的丸子,乖乖坐在厨房的门边,一边吹吹凉,一边尝味道。 这是白珝带来的习俗。他说在他还很小的时候,父母到了过年就会架起油锅,炸各种丸子。 步月当时正在看管家拟上来的年货单子,听见他这感慨,便漫不经心的问他还记不记得怎么炸。 白珝一时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只是乖乖点头说记得。然后步月就让他上厨房炸去,说想尝尝这江南一带的年俗。 说一点感触都没有那是假的,但白珝更多的是惶恐不安。他小心翼翼的准备好一切,认认真真的蹲守在厨房看他们炸各类丸子。 步月就是闻着味儿过来串了两串丸子,然后像只小仓鼠坐在门边,一边看雪一边吃。 还没等他这两串丸子吃完,洛竹青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一见步月,直接扑通跪雪里了:“王爷!” “干嘛?”步月正咬了一口丸子,微微有些烫嘴,呼出来的白气模糊了眼前的视野。 “宁康郡主回京了。”洛竹青喘了口气,尽可能平静了一下语调。 “过年了她本来就该回来了啊。”步月有些不解,“她本来也只是暂时震一震两江,回来了便回来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郡主她……把林姑娘带回来了!”洛竹青咬了咬牙。 “什么?”步月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口没吃完的丸子也直接吐了出来,“白珝,立刻准备,我们进宫。” “是。” 皇宫里,长和帝朝服都没换下来,坐在小殿里,看着被宁康郡主带回来的林音幼,一时有些无言。 宁康郡主简要概述了一下江南的事宜后便告辞要回家,说详细的折子过两日就递上来。 长和帝也没有需要留她的理由,便点点头放她回去了,然后跟林音幼两个人面面相觑。 “陛下。”到底还是林音幼先打破沉默,尊尊敬敬的行了个礼。 “你走都走了,还回来做什么?”长和帝头疼的看着她,伸手扶着额。 “婢子斗胆,想求一道赦令。”林音幼道。 “你明知道不可能。”长和帝声音凉了许多。 “林家罪无可恕,但如今已然得到了惩罚,剩下的罪,婢子愿一人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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