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看他的目光仿佛在看王府女主人。 事情都处理完之后,江雪就有点待不住了,满王府乱窜,最后窜累了,乖乖跑去了步月房间坐着。 吴太医眉头紧锁,给步月浑身都扎着针。 江雪就坐在外间的桌子边,托着下巴倚着桌子,扯着身上的衣服。 步月府上没有适合他的衣服,婢女只能拿步月的衣服给他。步月身形比他小,衣服对他而言有些紧,一件两件到还能忍忍,但冬日的衣服又厚又多,给他裹在里面不是很舒服。 加上心情烦躁,就显得更加难受了。 “小殿下。”吴太医终于喘出一口气。 “您说。”江雪立马应声。 “睿王殿下受冻,肢体僵持过久,血脉不通。”吴太医声音低缓,“老臣已然尽力,但不知结果。” 江雪静了静,轻轻嗯了一声:“有劳太医,睿王什么时候能醒?” “殿下身乏体虚,老臣也估算不准。”吴太医皱了皱眉,“他也一直滴水未沾,需要想办法给他喂些东西。” “我知晓了。”江雪点头应下。 吴太医叹了口气:“老臣告退。” “您老慢走。” 目送吴太医离开,江雪才走到床边去看步月。他还是苍白的,但脸上多了些微血色,比之前在雪地里看着好多了。 江雪小心的坐到床沿,抓着他的手。步月的手还是冰凉的,他抓在手里握了很久,才捂暖一些。 “真的是,我着急忙慌的赶回来,你就是这么接待我的?”江雪叹了口气,把步月整个抱起来搂在了怀里。 步月身上也还是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江雪搂了他一会儿,扯过被子抱着他一起躺下了。他策马狂奔了一天一夜赶回来,也实在累不过。 他是差不过半个月前收到母亲的信,让他回来京城一趟,也没说有什么事,只让他尽快。 他一个人一匹马,可以说是用了最快的速度,本来预计是除夕能到,结果昨天突然收到了另外一封信,只有短短一句话: “睿王有难,速归。” 他也不知道这信是谁写的,纸上的笔迹他不认识,迟疑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相信,于是一路狂奔回来。 今早入城的时候,他直接就被皇后带进宫里去了。 直到在宫里看见步月他才反应过来,后面那封信是皇后写给他的。 但其实一直到现在,他都没理解皇后给他送信的理由。步月要真出什么事,找谁都比找他有用吧? 而且就白珝刚才所讲,这事儿完全就是步月自己撞上去的,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虽然他也是没明白步月为什么要为了林家人做到这种地步。 想不是很明白的江雪决定不想了,搂好步月,用自己的内力来给他疏通因为寒冷而闭塞的经脉,顺便睡觉。 他睡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步月府上人熬了粥,希望能给步月喂进去一点,但步月始终昏睡不醒,水都喂不进,何况是粥。 江雪试图用嘴含着给他喂,结果一口就给他呛到了。 但步月哪怕咳到干呕,都没能清醒过来。 江雪有些担心,又去喊了太医过来,但吴太医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说让步月继续睡,让他自己清醒过来。 于是一整个府的人就这么焦急的候着。 腊月二十九,天突然放晴了,院子的积雪一溶,反而更冷了。 江雪一直给他输内力,自己也有些吃不消,趁着阳光正好,就想着暂且放步月一个人睡会儿。 结果他才把步月裹好在被子里,步月就嘤咛了一声。 “步月?”江雪一惊,又重新把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了起来。 但步月哼唧了两声,又没了动静。 江雪皱了皱眉,把他一下搂紧在怀里:“别睡了……步月。” “嗯?”步月忽然应了他一声。 “步月!”江雪松开他。 “江雪?”步月半睁着眼,看了他一眼又闭了回去,“你为什么穿着我的衣服在我床上抱着我?” 江雪:“……”他一时间居然想不出来怎么回答。 但步月明显没有打算要他的回答,静了一会儿之后又问了一句:“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十三四个时辰。”江雪估计了一下时间,又反问了一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步月静默了很久没有回应,江雪有些着急,喊了他一句:“步月!” “……有点饿,算不算?”步月忽而轻轻笑了一声。 江雪静了一下,也无奈的笑了一声:“我去喊人给你弄吃的。”
第110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2 步月吃了点东西之后,缓了很久,才把自己混乱的脑子捋清楚。 然后眨巴眼看着江雪:“你为什么在这?” “回家过年,顺便替师老将军述个职,讨一讨来年军饷。”江雪掰着手指有条不紊。 “那你为什么会到那边小殿去,我皇兄那会儿还没下朝吧。”步月哦了一声,继续问。 江雪哽了一下,磕巴道:“有、有些其他事……” 步月盯了他一会儿,直盯得他开始冒汗,却又突然叹了口气:“算了,总之多谢你。” “步月,你为什么跪在那儿?”江雪反问。 步月挑了下唇角,没有直接回答,也是反问一句:“怎么,我昏睡这段时间你没问到原因?” “问到了,但他们说的始终是外人视角,我是问你,为什么。”江雪很认真的看着他。 步月静了片刻,直接转移话题:“你为什么穿着我的衣服?” 江雪又哽了一下:“那你府上也没我的衣服啊……” “你干嘛不回家?”步月一脸疑惑。 “……那我回去了你怎么办嘛。”江雪小小声的嘟囔。 步月挑眉看着他:“江雪。” 江雪沉默片刻,也转移话题道:“你衣服颜色怎么都这么深?” “历来玄色为尊,我是亲王,衣饰自然深色居多。”步月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肤色白,穿红色肯定很漂亮。”江雪笑了一声。 “行,下次喊人给我做一身,穿给你看。”步月顺嘴就点点头应下了。 江雪一时无语,步月也安安静静没有讲话。 都在默契的回避着什么。 “我母亲喊我回来的。”最后,还是江雪先扛不住,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步月抬眸看他。 “具体什么事我也还不知道。”江雪微微皱了眉。 “应该不是什么坏事。”步月也微微蹙了下眉。 “所以现在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为林家做到如此地步了吗?”江雪问。 “……我只是,”步月咬了咬唇,“——只是觉得他们不该受如此重罚。” “陛下给了这么重罚,自然有他的道理,林家毕竟是他外戚。”江雪道。 “……我觉得皇兄多少有些迁怒。”步月垂了垂眸,声音很低。 江雪盯了他一会儿,忽然问他:“步月你……是不是觉得陛下德不——唔唔?!” 他话没说完,就被步月扑过来捂住了嘴。 步月整个人都扑在他怀里,伸手捂着他唇,脸凑他极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乱讲话!” 江雪乖乖点头,伸手小心翼翼的扶住他腰。 步月放开手,从他怀里爬起来,敛了敛眸:“我只是有点不明白……皇兄为什么……” 他话并没有说完,但江雪差不多能明白他想说的意思。 长和帝为什么总是那么温软,好像谁也不敢得罪,谁也不敢动一样。放任群臣撕裂政权,龙争虎斗。 “你没怎么逛过集市吧?”江雪忽然笑了一声。 步月抬眸瞧他。他确实不怎么逛集市,准确来说,他连门都很少出。 “所以你从来没有注意过物价吧。”江雪笑呵呵的。 步月静默着,缓缓点点头:“你说。” “或许在所有人看来,你皇兄都是一颗好拿捏的软柿子。可是步月,他在位的十几年,百姓的生活确实越变越好了,最细微一点,就是这十多年,米面几乎没有涨价。” “百姓不在乎坐在高位上的是谁,他们只在乎衣食住行。先帝在位其间,用民不聊生形容都算轻的,那简直是生灵涂炭。” “边防招募不到士兵,后继无力,每一场战都打得苦不堪言,所有的将领都是靠着一股信念在那坚守,甚至宁可战死,也不想再守。” “你皇兄继位之后,三年减免赋税,扶持农耕,发展商贸。我们小时候去江南的事你还记得吧,山上那种经营模式。” “当年还是你告诉我的,说那边收益会上缴国库。那会儿你皇兄已经开始了第二步,逐步提高赋税,让国库进一步充盈起来。” 步月安静的听着,轻轻的嗯了一声。 “其实我觉得你皇兄很强大。”江雪道,“他身后没有势力支撑,所以他放任其他人互相争斗,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而在这平衡之间,他不断釜底抽薪,将所有的势力削弱。” “你一直在京城,或许没有太大的感触,但我在西南那几年,是一点一点,看着百姓生活好起来的。” “我之前其实很不懂,到底是什么支持那些将领守下去的,在西南这几年,我想明白了。” “其实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保家卫国的前提是家,如果连自己的家庭都保不住,还谈什么为国征战。” “你皇兄厉害之处就在这里,他把内政收拾好了,把所有百姓安置妥当了。当家庭稳定了之后,人便会生出一丝占有欲和保护欲。” “我们大好的河山,丰饶的土地,凭什么被那些外族侵占,军队既然这么没用,那我就自己上!” “从最初征兵弄得跟强抓一样,到如今一发征令,不出三天名额便满了。这就是你皇兄的功绩。” “他让所有人,对自己的祖国,生出来了保护欲,让所有人都有了一种我要保护我自己国家的信念。” “换了其他人,是否会做得更好,谁也不知道,但他真的是用尽了全力,来收整河山。” 步月安静的听完,长长叹了口气:“我知道他辛苦……” “所以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嘛。”江雪歪了歪头看着他,“搁雪里跪一天一夜,你不冷啊?脚不疼啊?身体扛得住啊?自虐好玩儿吗?” 步月被噎得不知道怎么回答。 而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身体上好像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江雪,我昏睡的时候,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步月忽然问。 江雪一哽,磕巴:“没、没有啊……” “你这欲盖弥彰得有些明显。”步月笑了笑。 “反正你现在也没事,我回家了。”江雪转移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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