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意钻入脸颊里,冻得他几乎要做不出任何的表情了。 接着双手被李浔往后拉扯扣在了背后,腰带被扯下当作了束缚住自己手腕的工具。 在衣服被扯开之前,李重华不知道原来这天竟然真的有这么冷了,寒气沾在肌肤上就要往骨髓里钻,不过是几息,他就开始微微发颤。 他的脸贴到桌案上,看不清身后的李浔在做些什么,只是忽而听见窗边铜瓶坠地的声音,紧接着,就感受到了有韧性的枯枝抽在身上的疼痛。 “唔——” 他闷哼一声,却没有让李浔的动作停止,一道又一道地往下落,刚开始甩在背上和腰间,最后落在了身后肉最多的地方。 但也更痛了。 李重华的人生实在算不上顺遂,但也没有吃过太多皮肉之苦,这样被抽打还算是头一回。 看不见落在上面的伤是怎样的,只知道和方才摔倒在地时的擦伤一起烧着疼,尽管上半身不着一缕,但在这样的寒冷之下还是冒出了冷汗。 “李重华,做狗就好好做狗。”李浔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随着枯枝一起落在李重华的身上。“而不听话的狗,作为主子,就应该好好惩罚。” 真的很痛,但又不止是痛。 于是他说:“那作为娈宠呢?”李重华如今倒是有些佩服自己了 ,这样的时候还能笑着说出挑衅对方的话。“你一个没根的太监,还能对我做些什么?” 娈宠和狗都是对外说的,李浔要坐实了他是狗,那他就偏要问娈宠这一说。 “哈。”李浔听着他的话笑了一下,撕下了袖口的一块布堵在了他的嘴里,手里的枯枝狠狠地甩了一下。 “啊——”李重华忍不住痛呼出声,他这才知道方才对方都是收着力道的,毫不留情的时候,便给人要皮开肉绽的感觉。 “你会知道一个没根的太监,能对你做些什么的。”李浔掐着他的后颈,俯下身凑在他的耳边说。 带着凉意的衣服垂着贴在了李重华的身上,但没有李浔的温度。 说完这句话之后,枯枝没有再往他的身上落,李重华以为李浔对他的酷刑终于要结束的时候,又听到了对方在翻找什么的声音。 还没等他想清楚,就感受到了方才还被抽打过的背上,被什么带着凉意的、湿漉漉的东西沾上,等那东西在游走的时候,李重华才后知后觉是一支毛笔,而空气中也漫起了染料的味道。 那染料是特制的,是鲜艳的朱砂红,不易脱色。 猜到了李浔想要做什么,李重华挣扎了起来。“唔——”他绝不允许,自己被这样羞辱。 然而李浔若不想要他挣脱,那任凭他做些什么都是不能的,只能被摁压着四肢,掐着后颈,无力地感受着那笔尖被自己的体温感热,又在重新沾上染料后变凉,随后在自己身上游走。 每落下一笔,李重华都觉得自己内心崩塌了一处,直至成为齑粉。 等到结束,他已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被冻得麻木了,又在麻木地打着颤。 李浔放下笔之后又凑到了他的耳边,揪着他的头发让他的头向后仰,问他:“你知道我写了什么吗?” “其主李浔。” 一字一字,说得慢而有力。 作者有话说: 骂他就行。
第28章 【贰拾捌】碎片之谜 李浔是什么时候走的,李重华不知道,只知道门没有被关上。屋外的雪被风卷着吹了进来,落在被地龙烘暖的房内,很快就化成了一滩水。 一沾上了冷,身上的伤也就没有那么疼了,于是让他有了多余的力气去一点点回忆方才发生的事情。 在想到李浔和不屑和身上落下的那些字之后,李重华头一次感受到了无以言表的无助和迷茫。 睁着眼睛但眼前的东西就还是慢慢开始变模糊,直到他什么都看不清,这让他头昏脑胀,所以不得已选择偏了个头,将额头抵在桌面上。 而后和身体温度相反的、滚烫的东西滚落出眼眶,一点点打湿他还跪趴着的桌案,他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身体却还是在颤抖。 但呜咽声藏不全,在他每一次呼吸之间都会不经意地泄露出来。 李重华在想,也许他早就已经死在了第一场大雪落下的时候,所以京都这场雪才会怎么也不会停。 - 再一次听见的声音,是子卯对他说:“公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而后一件厚厚的狐皮披风就盖在了他的身上,上面还带着暖意和新熏上的香气。帮他将衣服盖好之后,子卯又帮他将手腕解开,扶坐了起来。 “公子,这又是何苦呢?”子卯再说了一遍。 李重华没有说话,低垂着自己的头,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满脸泪痕狼狈的模样,他的尊严易碎,但他仍旧苦心地去维系着。 否则,就真的谈不上作为一个人了。 子卯往他的手中塞了一张锦帕,一边收拾旁边散落的东西一边说:“公子,有些话雁音和你们都是没有说对的。” “这掌印府你也看见了,是不喜奢靡那一套的。” “所以……”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不知所以地叹了一口气。“算了,这些事原本也不是我该说的。” “公子日后便会知晓了。” “他说我与晏鎏锦私相授受。”李重华不想听子卯说这些,但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已经如此嘶哑了。 子卯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顿,看向他。“老爷他……” 李重华看见子卯的嘴张合了几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只在这房中又留下了一声叹息。 “公子或许是要受几日苦头的,这几日好好照料自己。”子卯临走之前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又放了一罐药膏在他的桌上。 - 子卯说得没有错。 李重华在想,用睚眦必报这个词去形容李浔或许算是贴切,他对自己的惩罚也远远不止那一天做得那么多。 往后几日他都没有再能出得了房门,甚至房外的景色都看不见,好几把旧锁将门窗锁住,像是牢房般,还配了好些个看守的人。 期间雁音和遥梦试图来看他,但远远的就被拦下,厉声喝止住不准上前,连遥遥相望对话都不被允许。 地龙不再烧,汤婆子和炭盆也无人添,甚至热茶都不再有人沏,只是每到了用膳的时候有人送来一壶,倘使饮尽了,也自然是无人管顾的。 之前雁音还说膳食比不上其他的大户人家,如今倒是只有一碗结成了块的冷面,没了再挑剔的空间。 然而事实上,这再李重华眼中算不得什么惩戒,许多年前,他在冷宫中以这样的方式度过了很长一段无人在意的日子。 况且,哪里抵得上那一日的痛。 沉湎于悲伤中好几日,他渐渐地从那样恍惚的状态之中脱离出来,逼迫自己再次去回忆关于那日发生的所有事情,而后从中抽丝剥茧地分析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反复好几遍后,他才算是捋清楚了一些。 李浔一来便是打碎了桌上的东西,又说出了那样的话,想来确实是和重云山庄设晏时的玉壶碎片有关。 但是他的日常生活基本都是在暗卫的监视之下,连雁音平日里说了些什么话都能传到他的耳朵里,所以对方不可能不知道玉壶碎片在他手里。 私相授受、私相授受。这个对方强调了好几遍的词,李重华是怎么也不敢忘,如今静下来再回想,猜想这才是让对方那样愤怒的根源。 这话的意思就是,李浔怀疑他将玉壶碎片私下里交给了晏鎏锦? 想到这里,李重华倏地站了起来,忍着身上的痛快速走到了那个黄花梨的雕花木柜旁,费力地开了锁撑开盖子,翻找了几下之后看到了装着玉壶碎片的包裹。 他看了几眼,提了出来。 包袱被一点点打开,被包裹在其中的东西慢慢地展露出来,在昏黄摇晃的烛光之下映透出温润的光泽,即使尖锐之处也没有什么寒光。 是玉壶的碎片,还是玉壶的碎片! 李重华攥着布皮的手紧了紧,方才的清明的头脑一瞬间又变得混沌了起来。 玉壶的碎片还在,那李浔又何来他与晏鎏锦私相授受一说,难道是其他的东西? 不,不可能。 且不说那日李浔的话那样有指向性,就是说如果是其他,那又有什么东西可以交给晏鎏锦,并且能够惹怒李浔呢? 李重华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并没有在自己的记忆当中找到有关于此的任何事物。 那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李浔和晏鎏锦有交流了些什么? 一如同从前很多次,知道的线索实在太少,任凭李重华怎么努力都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事情来,也最终无法知道李浔震怒的原因。 挫败感再次席卷而来。 还没有在这样的情绪当中沉浸多久,床后的一个偏僻小窗忽然发出了很细微但又很有规律的响。 顿了顿,发现那声音还没有消失之后,他拖着脚步轻轻地走到了那个窗子旁,叩响窗棂回以三声响。 而后就听见了雁音的声音,“公子,是我,雁音。” “公子,奴给您带了些吃的。” 多日不见,李重华听着对方的声音竟然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犹豫了片刻,还是轻声说:“这窗子是打不开的。” “不打紧的。”雁音嘿嘿笑了几声,“奴被卖以前,学过些撬锁,这锁老旧,很容易打开的。” 李重华愣了愣,随后窗外传来了悉悉索索的细碎响声,等待了一会儿,就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公子,你推开窗吧,奴把吃的给你。” 他尝试着推了推,果不其然没有了阻碍,于是将窗子推开至可以伸进一只手的大小。 “公子?”那缝隙之中忽而露出了雁音笑着的半张脸,薄薄的月色洒在他的脸上,带着少年人的天真和狡黠。“公子想我了吗?” 雁音也没有等李重华回答,而后从缝隙当中递进了一包吃食,还不断递往外散着热气。“不是些什么精贵的吃食,公子莫要嫌弃,但总归是热的。” 话没有说全,李重华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想来是自己这几日吃的冷面都被他们看在了眼里。 是的,不管是什么,总归是热的,总归是比这几日吃得要好的。 “嗯,好。”他伸手将东西接了过来,垂眸看着这包东西,拇指指腹轻而缓地抚摸着。“我会吃完的。” “现在吃吧,公子,待会儿就冷了。”雁音又往前凑了凑,催促着他。 李重华抵不住他,还是打开了油纸包,那一瞬热腾腾的香气扑了他满脸,是新做好的火腿饼,澄黄的油将外层的饼面灌得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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