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声名狼藉 许大夫娓娓道来,从自己遭遇劫匪,伤重奄奄一息,被人救了下来,再到自己伤好以后,留到镇子里,成家立业,蓝沙沙明明看到许大夫眼中那份喜悦幸福的光芒。 可如今,蓝沙沙白天的时候,听衣铺的老板娘道,许大夫的儿子不知怎么就摔死了,才七岁。许大夫的妻子,也即是镇长的女儿,也得了失心疯,此刻就躺在另一屋子里睡觉。 虽然蓝沙沙宁可不去相信这一切,但这却是事实。 这世间,最怕的不是故事,而是从事实改编。 后来,县里来了新的县令,对商户征收的税率提升了好几倍,镇子上生意不好的店铺,都纷纷倒闭,昔日的旺铺,也只是能勉强活得下去,起早贪黑的经营,也至是不至于倒闭。 而许大夫——官府的说法是他不是本地人,没在本地户籍内,因此也就没有行医资格,不可以给人看病,这也是为了镇子上的人着想,随便一个外来户都能治病,那还了得,还不被冒充的庸医给误诊。 许大夫没办法,他看到生了病的乡亲们无药可治,心里也焦急,可巡查的官差时常来巡视,又不敢顶风作案,只得倾尽所有资产,向官府买了个行医资格,许氏药铺这才得以继续开业。 官府的要求是,可以继续给人看病卖药,但要向官府缴纳管理费用,也不许用一些廉价的土方子来害人,什么锅底的炭灰这些决不能用。要给病人开最贵最好的药,药材的价格也要统一制定,经营的收入要汇报至官府,按时交税。 如此一来,镇上的病人便几乎看不起病了,小康之家,一场病下来也家徒四壁了。人们都不敢生病,生了病能熬过去的就熬过去,或者自己胡乱的挖一些药材服下,去镇子上的观音庙里上香跪拜,乞求平安。 这也是白天的时候,蓝沙沙在许氏药铺里看到红衣巡查的官差的缘由,想来镇子上时不时有官差在各商铺进行巡查。 人人却哪里知晓,都骂许大夫忘恩负义,狼心狗肺,自己富贵了,就忘了乡亲们的好,罔顾病人生死,卖天价药材,害得人病重不治。镇长是许大夫岳父,也是不知道半点消息,因为许大夫也叮嘱妻子不可出去乱说,因为多嘴总招致祸端。 声名狼藉,都无所谓,可是眼看镇上的乡亲被病痛折磨,许大夫心中不忍,总是趁着巡查的官差不在的时候,偷偷的给病人看病,风声紧的时候,便晚上偷偷给人家里送药。 终究还是被官府发现,警告了一次,砸坏了药店的一些东西,第二次的时候,闹到了许大夫家里,几名官差把许大夫一个文弱之人打得奄奄一息,七岁的儿子上前护着父亲,被官差狠狠的推开,摔在了惠夷槽上,撞死了。 是,许大夫的儿子就是这般撞死了,在许大夫眼前死的,才七岁。 因为许大夫行医卖药被严查严打的事,妻子心里本就终日委屈,自己的丈夫被人曲解,无处诉冤,现在儿子又不幸身死,受了打击,便疯掉了。 许大夫慢慢养好了伤,却治不好妻子的失心疯,也救不活儿子的命。 夭折的孩子,就埋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许大夫每天都从这里经过。 许大夫伤好之后,这次便真的老实了,以后看病,果真只开名贵的药材,按照官府定下来的价格收费。 人们背后里都骂,许大夫是遭了报应,遭了天谴,儿子这才夭折,妻子这才疯掉的。 许大夫不理会,也没能力去管这些事。 可如今,镇子上起了瘟疫,这瘟疫十分凶恶,来势汹汹,如果不加遏制,镇上之人,只怕要死去大半了。这般天大的劫难,许大夫终究还是不忍心,便晚上偷偷的瞧了病重的病人,又在病人去观音庙取来的香灰里,掺杂自己研磨的药粉。 可惜,终究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他是一个医德高尚之人,医术也很精湛,可这场瘟疫,他行医的能力还不足够,因为不寻常的病,用寻常的方法,是终究治不好的。 蓝沙沙静静的听许大夫叙述着自己凄惨的故事,中途一言不发,而许大夫也是出奇的平静。 也许,这段往事,已早已烙刻在他脑海里,一回回的梦醒,一番番的重演。 蓝沙沙听完之后,沉默半晌,忽然道:“你儿子虽然早夭,但如果你愿意,倒可以有个干孙子,还有个干孙女。梁阿生的妻子不幸去世,留下一对儿女,他上有老人卧榻不起,下有呱呱坠地的孩子,很是辛苦,你不如和他们一同生活,也有个照应。” 这倒是个好主意,许大夫眼中甚至有了一丝的期许,可随即破灭,叹息不语。 蓝沙沙知道他在顾忌什么,便道:“官府的事情你不用多想,我有个结义兄长,最喜欢打抱不平,武功高强,本事很大,县衙里的官差一起上,他也能顷刻间打倒,办法也多,我晚上和他说一下,他自会解决此事,你明天就能向往常一样给人看病了,再让县令给镇子上赈灾一千两,不,一万两银子。” 顿了下,蓝沙沙接着道:“还有,你不但可以接着看病,官府还会出告示,为你洗刷这些年来的冤屈,恢复你的名声。” 许大夫愣了一下,但随即明白过来,嘴角终于浮出欣慰的笑,连声道:“好,好,要真是能如此,那就太好了……我能接着给大家看病就好,至于我的名声,一些事情终究过去了,还是不要再提了。” 蓝沙沙知道,他是不想自己妻子还有儿子之事,被人知晓。当大家知道真相的时候,都会为此难过,这也是他所不愿看到的。所以他只求能接着给人看病就好,官府不来滋扰他,他倒可以和梁阿生一道生活,一起养活那一对苦命的孩子,名声什么的都无所谓。 蓝沙沙点了点头,便也没再说此事,忽然又道:“我看一下你妻子的病情。” 许大夫知道蓝沙沙也是医术高人,颇能妙手回春,一些医术的见解更是远胜于己,便点了头,带了蓝沙沙走进里间。
第155章 治病良方 床榻之上,果然躺着一个昏睡的女子,四十岁出头,此刻睡得正酣。 蓝沙沙仔细把了脉搏,心中有了数,便收了手,走了出去。 蓝沙沙仔细询问了女子的病症,得知偶尔之时,尚能记起来一些事物,只是性情和智商,与三岁孩童无异,忽然的哭闹或是欢喜,便道:“我若是猜的不错,她是抑郁成疾,又伤心过度,淤血压迫了大脑,对大脑造成了损伤,这才得了失心疯。我可以传你一套针灸之法,每晚待她昏睡之际,进行针灸治疗,可以渐渐减缓大脑的压迫和损伤。每日清早之时,与她多说一些话,假以时日,或许可以恢复十之七八。” 当下蓝沙沙取过纸笔,借着蜡烛的光亮,写下了一套针法的穴位,又详细的跟许大夫讲解力度和注意事项。许大夫一边听着,时不时确认一下,终于学熟了这套针法。 许大夫只觉这套针灸之法,十分精妙,虽然有几针颇为凶险,但蓝沙沙讲明了其中机要利害,应无大碍,便向蓝沙沙郑重道谢。 蓝沙沙又开了一副方剂,与许大夫讲明服用之法,许大夫听闻之后,果然奥妙无穷,打心眼里心里佩服蓝沙沙的医术,便问了蓝沙沙姓名以及师承何人。 蓝沙沙报了名字,却并未提起师承何人,许大夫他也知道江湖中人,多有不便言说之处,便也没问。 蓝沙沙忽然道:“镇子上的瘟疫,你知道多少?” 许大夫便将瘟疫的病症脉象和蓝沙沙说了一下,蓝沙沙听了几句,便打断了,道:“病人的症状不必多说,我下午的时候在镇口的棚子里已仔细诊治过了,可还有其他怪异之处?” 许大夫沉吟了片刻,接着道:“村子里最先感染的是几个老人,都是独居,没有水井,都吃的是镇子上一口公用的水井。我曾取来井水,让猫狗和鸡鸭饮用,一连三日之后,猫狗都有类似的病症,不过鸡却安然无恙,不过我还是认定井水有问题,便用大石块封了那几口公用的水井。” 蓝沙沙点了点头,道:“不错,你想的很对,做的也没错,不排除有人在井里下毒的可能。鸡和猫狗不是同一类物种,鸡的体热要高于猫狗,对瘟疫的抵抗很强。” 许大夫倒未曾知晓此事,便没作声,蓝沙沙又问道:“近些时日,镇子上可有陌生人往来?” 许大夫想了下,坚定的道:“没有,镇子进出的道路只有一条,前些日我曾向客栈的掌柜还有一些街市上的老板询问,均是没有见到陌生人靠近,后来镇子设了关卡,陌生人更是进不来的。这些天的陌生人,也就……也就你们几个。” 蓝沙沙没再说此事,她知道若是镇子上真有武林高手陌生人进来,他们也是拦不住的,甚至也不会知道的。 蓝沙沙又问了一些许大夫开过的药方,和病人服下药之后的情况,仔细的分析着可能的应对之策,一时也是没有更好办法。蓝沙沙又取来下午的时候用瓷瓶接过来的病重之人的血液,取来瓷碗用温水化开,用银针试的时候,却未曾发现有毒,用了些自己配置好试毒的药粉,也是毫无头绪。 蓝沙沙料定,如果是砒霜乌头这类毒物,决不会传染那么快,而且也不会毒倒那么多人。镇子上的绝非寻常的毒素,而是非常细小的一种瘟疫之毒,这种毒可以通过接触,或者饮食进行传播。而且这毒是活的,一个人染了毒,他体内很快就蔓延了毒素,成为了瘟疫的载体,又可以传染下一个,一传十,十传百,当真是凶险万分。 蓝沙沙眉头越皱越紧,此番遇到的瘟疫,她也是束手无策。只能通过一些药物缓和症状,增强体质,利用人的本能扛过去,还有一定切记不可饮用生水,不可触摸不洁之物,染了病的人要隔离开来单独治疗。 将这种瘟疫隔绝围困起来,不至于传播更多的人,再逐步的治疗,这是蓝沙沙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沉思良久,蓝沙沙也别无良方,沉声道:“凡染病患者,均乏力、发热、咳嗽、咽痛、纳差等症,医圣张仲景的《伤寒论》和《金匮要略》中有一些方剂,譬如麻杏石甘汤、射干麻黄汤、小柴胡汤、五苓散,或可能应对这场瘟疫,不过还需要综其所长,加以变化,灵活化裁才是。”说着时,蓝沙沙又取来纸笔,在纸上一一写下了:麻黄、炙甘草、杏仁、桂枝、泽泻等药名和药量。 许大夫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只觉此方虽然由寻常方剂演化而成,但却奥妙无穷。麻杏石甘汤、五苓散,既祛寒闭又利便祛湿,专攻邪气在表在肺;五苓散则使麻黄桂枝缓而发汗;射干麻黄汤则可以化痰祛湿,降气平喘;而小柴胡汤,辅助麻杏石甘汤,则用以退热,针对邪气半表半里之症。以上四方共用,加以变化,散寒祛湿,宣肺健脾,其功效想必对此瘟疫患者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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