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略一用力,不小心扯下一根胡子来:“你刚刚是落在这儿的?” 礼部尚书笑眯眯道:“自然。” 右相捏着白子,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落子。 “太后此事过了,是该受些教训,但老夫现在有些看不透魏山阙的打算。” 礼部尚书摇头笑道:“身在局中,想看得那般透彻自然是难的,眼下需要做的是考虑户部侍郎这个空缺——可不能再叫太后登了先。” 果不其然,朝堂之上因为户部侍郎由谁补上,吵得不可开交。 左相一派举荐了工部的一个小吏,此人曾是三甲及第,中了榜眼。本是要被重用的,奈何他年轻轻的心气颇高,为太上皇不喜,最后赶到工部做了个小吏。 右相则举荐了本就在户部供职的小吏,此人勤勤恳恳,工作数载,能力强、为人谦和,理应得到升迁。 就在双方吵得不可开交之际,魏山阙推荐了一个让大家意想不到的人——太仆寺弘训太仆赵鹤。 左相吹胡子瞪眼道:“此人才因辱骂太后而被罚俸禄,怎可重用?” 魏山阙眼皮都不抬道:“本朝自开国以来,任人唯贤,再者,太后生辰确实过于铺张,他为百姓仗言,有何不对?” 左相指责道:“你竟敢对太后不敬?” “左相莫不是忘了那周练因太后生辰一事所贪数额巨大。”魏山阙懒得与他纠缠所谓的敬或不敬的问题。 他能称上一句太后,已经是最大的敬重了。 左相被堵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右相乐见他吃瘪,不管推到这个位置上的是户部小吏还是赵鹤,只要是他的人,只要是拥护皇帝的人,就行。 “陛下,臣觉得魏督主的提议,甚好。” “臣等附议!” 右相一派纷纷附和,就连有的武将也出列附和。 户部侍郎一职,花落赵鹤头上。 赵鹤怎么也想不通这个大饼怎么会落到自己头上,而且还是之前弹劾自己的人给的。 下朝时,左相一派的人路过时,都对他没个好脸色。 他突然悟了:合着魏山阙这狗东西,拿他来恶心太后一党呢! 左相党定是觉得他与魏狗有所勾结! 路过赵鹤时,魏山阙好心情地拍了下他的肩头,随后便上了马车。 果不其然,走在他身后的左相见了,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赵鹤扭头,以左相能看见的角度翻了个白眼。 左相气结。 “怎么?”魏山阙刚下马车,便见门房似见了救星一样的眼神。 门房苦哈哈道:“督主,您快去看看小公子吧。” 再不制止,这督主府都要被点了!
第10章 生辰 还未到地方,便是一声轰响。 空气中还有浓浓的焦糊。 魏山阙不由加快了脚步,浓烟中,一个头发被燎地有些卷翘的人灰头土脸地冲了出来。 “灵枭我成功啦——师父!你回来啦!” 一张脸上,只能看见眼白和那口贝齿了。 魏山阙额头青筋一跳:“你若想吃东西,为何不让厨房给你做?” “那就没意义了啊。”裴长缨端着碗飘着几颗葱花的清水面凑到魏山阙面前:“师父,生辰快乐啊!” 今日,是他的生辰? 一时间,五味杂陈。 魏山阙接过那碗面,伸手在那张灰土土的脸上揩了一下,露出被掩盖的肤色:“谢谢,你先去洗个澡,就跟从灶台里爬出来似的。” 据灵枭说,裴长缨听见番子商议给督主办生辰宴时,便打定主意为他做一碗生辰面。 魏山阙忆起是有这么回事,但他拒绝了。 生辰这个东西,过与不过,无甚区别。 灵枭道:“督主,这碗面,小公子揉面、生火、烧水可都没有假他人手。” 就是这厨房,大抵是要重新盖一个了。 魏山阙应了声,端着面回到院里,脱去外袍,他夹起一筷子面放入口中,一咬。 没断。 好劲道的面。 味道许是忘了放盐,吃起来还有一种奇怪的糊味。 忍着想要倒掉的冲动,魏山阙慢条斯理的将面吃完。 裴长缨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衫进来时,他正吃完最后一口面。 “怎么样?好吃吗?”裴长缨双手托着腮期待地看着魏山阙。 魏山阙咽下口中的面,不走心地点头:“嗯,不错。” 得到反馈,裴长缨开开心心地端着空的面碗走了。 “督主,宫里有事传召。” “嗯,告诉小公子,我若回来的晚便不必等我了。” 灵枭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困惑,督主怎么好端端地捂着腮,是不舒服吗? 马车上,魏山阙缓缓地用手按着腮帮子。 这小子怎么揉的面,一碗面嚼完,脸都累。 半晌,魏山阙低声笑了下。 养个小孩,这日子倒是有趣多了。 督主府的厨子可不觉得有趣,他干活的地儿叫人给炸了。 但晚饭还得做。 本来今天是督主的生辰,他打算做顿丰盛的,现在可好了,临时搭的小灶台,施展不开。 好在裴长缨这小子还算有些良心,跟着番子们一起收拾新的厨房。 “我的厨艺还得好好练练。”裴长缨抹了把脸,修葺厨房真累。 厨子眼皮一跳,好言好语地哄道:“小公子,您就别再抢小的们的活啦,你若厨艺练的那么好,督主不愿吃我们做的饭了可如何是好?” “行吧。”裴长缨一想也是,总不能抢了别人的活。 他今日第一次做生辰面,魏山阙就吃的连汤都喝了,可见手艺了得,确实不能过分抢了别人的活。 魏山阙回来时,月亮都爬上了树梢。 他的屋里亮着灯,推开一看,一个少年正托着腮打盹,嘴角油亮亮的。 “师父你回来啦!” 裴长缨听见动静,立马喜笑颜开:“我等你等的都快饿死了!今日你生辰我也不好自己先吃。” 魏山阙没有戳破他的门牙上还有片菜叶子的事情,解下外袍道:“倒是叫你久等了,传膳吧。” 厨子想了个妙法,今夜吃古董羹。 在炭火的热度下,锅里的红油沸腾,蒸腾起的水汽,氤氲了魏山阙原本冷厉的面庞。 他慢条斯理地往锅里下着肉片,对面的少年举着筷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随着红油翻滚的肉片。 魏山阙打趣道:“你的眼珠子,快掉到锅里了。” “废物!把她的眼珠子给哀家挖了!”盛怒之下,太后随手将桌上的茶壶砸向跪在下首瑟瑟发抖的宫女身上。 她召左相入宫议事,这个胆大的贱婢居然敢躲在屏风后偷窥! “太后饶命!奴婢真的只是打扫完不小心睡着了,并无窥听圣意之心!”宫女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左相看着宫女娇弱的脸庞,计上心头:“太后息怒,臣瞧着这宫女模样在宫中算得上拔尖的,不若赏给东厂那位督主吧。” 太后微愣,反应过来,掩嘴笑道:“你这老东西,倒是主意正,”
第11章 赏赐 “陛下,您执剑的姿势不对,这样不容易用力且容易伤着自己。”裴长缨手把手地矫正小皇帝握剑的姿势。 魏山阙被事情缠住了走不开,裴长缨便按照自己的法子教了起来。 “太后娘娘驾到!” “咦,母后怎么来了?”小皇帝小声道:“以前母后从不曾来过练武场。” “皇儿流了一头汗呢,过来,母后替你擦擦汗。”太后冲小皇帝招招手。 小皇帝乖巧地过去:“有劳母后了。” 裴长缨垂首站在一旁,心道太后这跟唤小狗似的。 自进场,太后的视线就似有若无地落在裴长缨身上。 既然无法用他来将魏山阙一军,那便试图拉拢下,毕竟他就住在督主府里,听的见的,总比旁人多。 “你便是裴将军的儿子?”太后慈爱道:“抬头让哀家看看。” “端的一副少年将军样,不愧是裴将军的儿子,虎父无犬子啊。” 裴长缨笑笑:“谢太后夸奖。” 心里腹诽道:他爹在时,整日里说自己像只皮猴,上战场就是给人送军功的,太后真会睁眼说瞎话。 宫人双手托着一柄镶满钻石的剑上来。 太后道:“原本听闻裴将军的噩耗,哀家是想将你接入宫养的,奈何督主先一步,这柄宝剑就当做你给我儿做武师的拜师礼了。” 那剑上的宝石,随便抠一个下来,就够普通人家舒舒服服吃上一辈子了。 华而不实。 裴长缨正欲开口拒绝。 魏山阙快步走来:“多谢太后娘娘美意,长缨所用乃是裴将军的贴身佩剑,此等宝物只怕要另寻良主了。” 太后神色不虞,她分明嘱咐要多拖住魏山阙一会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魏山阙面上不显,心里冷笑,那人明显有意拖延,当他看不出来吗! 太后眼神一转,笑起来:“既然督主在,那有件事,哀家便正好一并说了。” “这小裴公子既住你那里,年岁又小,你那府里缺个女主人帮忙照料。哀家这里正巧有个可心的宫女,到了该放出宫的年纪,不若哀家做主将她赐予你。” 笑话,将一个宫女赐给一个阉人,还美名其曰女主人? 魏山阙面上冷意乍现。 小皇帝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裴长缨的眉毛皱成一团,他又不是三岁小儿,需要人照料。 一个面无血色的宫女被推了出来。 裴长缨窥见魏山阙眼中的忍耐似乎告尽。 他笑着说:“太后娘娘,您将她赐予督主,然后来照料草民,这个姐姐这么好看,您不妨直接赐予草民。” 魏山阙周身寒意更甚。 太后倒乐得见他生气,便笑着允了,左右她的目的达成了。 裴长缨小意地拉住魏山阙的袖子,小幅度眨了下眼。 回去后,魏山阙让灵枭将那名为秋水的宫女打发的远远的。 “现在可以说说,你为何要阻拦我拒绝太后了吗?”魏山阙掀起披风坐下,脸上尤带着不快。 裴长缨道:“刚刚她微微张嘴,我恰巧看见她是被人拔了舌头的,而且太后以为我们意见相左,这不是挺好?我们留下她,便是救了她一命,往后说不还能派上什么用处呢!” 魏山阙抱着胳膊微微眯眼:“你倒是弯弯肠子多,万一这人从督主府里,为太后开了个口子,当如何?” 裴长缨无辜道:“不是吧不是吧,堂堂东厂督主居然看不住一个小女子?” 魏山阙冷哼:“不要妄图用激将法。” 嘴上这般说着,魏山阙心里倒是有了别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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