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峥胸膛一阔,喝斥道:“反了你了?!” 久安一张白脸顷刻间涨得红红的,他是极少生气的,可眼下他看着袁峥忽然心里有了火,可他又是极少发火的,故而哪怕心中的火势愈演愈烈,他也只是半张着嘴,不知该对袁峥如何叫嚣。 无计可施了半天,袁峥那边已经大手一指地下,低吼一声,“给我捡起来!” 久安绞尽脑汁,尖着嗓子就咆哮了一句:“你是谁?!” 这句话实在有些不通,听得袁峥莫名其妙,惹得他越发皱眉瞪眼。 久安双手胡乱地挥舞了起来,又憋着喊了一句:“你又不是我爹!”久安这下有了思路,立刻就接着喊:“我凭什么听你的?”他双脚轮番地一跺,“不捡了!”他又一个转身,“不练了!” 可惜没走出几步,久安就被袁峥拎着领子滴溜了回来。 “不捡不练!你专程来打仗还是专程来投胎?!”袁峥劈头盖脸地骂道,揪着久安的领子,他将他扯到了自己跟前,狠狠道:“不识好歹的东西!” 久安心气健旺,是以还不知道害怕,瞪着袁峥,他蹦豆子似地说道:“不就是个死!我又不怕死!” 晚风微凉,落日微醺,袁峥的眉目生生地一凌冽。 “你方才说什么?”他低低地问。 久安略一踌躇,还是道:“不就是个死,我又不怕死……” 袁峥极冷地一笑,“死?”他仿佛听了一句无稽之谈,“你敢死?” 久安气冲冲地回道:“我怎么不敢?! 袁峥阴鹜地一眯眼,“从你被我袁家举荐入宫起,你的命,便早不是你的了,想死?没那么容易!” 久安觉得袁峥这话,似乎很在理,又似乎毫无道理,是以一时间答不上来,干瞪着袁峥,他忽然间有点提不上劲儿了。 袁峥的黑眼睛猛地暗沉下来,粘稠如深山的沼泽,“你若是死了……我就……”袁峥缓慢地靠近久安的脸庞。 久安想退,却被袁峥一只手给按了回来。 “你若是死了,我便吃了你。”阴沉的语调,认真的声音。 “啊?!”久安不可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扒皮撕肉,分筋错骨,吃你的肉,啃你的骨,连一滴血都不剩。”袁峥用力地压抑地说道:“叫你死无全尸。” 久安看着袁峥嘴唇一开一合,而内的牙齿白森森地一排,忽地有了几分胆怯,他看着那一副白牙,咽了咽口水:“七……七爷……你说什么呢?” 袁峥换手一把轻轻地握住了久安的脖子,久安的脖子有着少年人特有的纤细柔软,湿热地带着汗意,指下的脉动一清二楚。袁峥想,那么细弱的一段脖颈,那么细薄的一层皮肉,莫说兵器,便是徒手都可活撕了…… 他黑沉沉地一双眼睛攒聚起了乌云,越发阴暗起来。 “你答应我……”他忽然开口说道。 久安被他轻轻地掐着脖子,一心还盯着袁峥的牙,“啊?……” “不准……死在他人手上。” 袁峥的眼眸黑浓,眼底的光却亮人。袁峥见过太多宫廷贵族深宅大院里的“死人”,故而尤其痛恨那一个“死”字,而久安又恰恰是袁峥心里最活生生的一个人,他简直不能忍受这样的人也有死的一日。 “不准……死。”袁峥简直说得咬牙切齿。“听明白了?!” 久安怔怔地看着袁峥,看着他此刻眼里的急切,恍惚地就想起了林壁堂。 ……久安喘着粗气,分开了彼此的嘴唇,依旧捧着林壁堂的脸,他眈眈地看着他,看得那么用力,“我一定回来,我舍不得死。” 林壁堂用墨水一般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是啊,不能死,他答应过壁堂,答应过自己的。 而下一刻,久安眼里又滑过一丝惧意,他想起了唐子敬的死状——深夜里,无法瞑目的眼睛,汩汩流淌的鲜血止也不止不住。火光里,年少的血肉之躯,在灰飞烟灭里殆尽。
第86章 用心良苦 久安深吸一口气,惶恐而用力地点了点头。 袁峥还在灼灼地看着他,闻言便沉沉地出了一口气,双手狠狠地一紧,继而猛地推开了久安,仿佛生气地背过了身去。 久安趔趄地连退好几步,停住后犹豫地看着袁峥的背影。悬着心地慢慢挪了过去,他提心吊胆地用手轻轻地碰了碰袁峥。 “七爷……” 袁峥并不理会,依旧背着身。 久安缩回了手,四顾了一番,随即拾起了地上的鞭子,又去碰袁峥,“七爷,咱们再来?” 袁峥照旧无言。 久安皱着眉,一脸苦大仇深地将鞭子从袁峥身后顺着手臂递了过去,低低地说:“要不……七爷罚我?” 袁峥一扭头,挑眉道:“又练又罚?那我岂不是坐定了恶人?” 久安一怔,兀然笑了,嘴角咧出了一丁点儿天真无邪,“七爷若是恶人,那久安便是罪魁祸首了。” 袁峥看着他,冷笑一声,随即一推他的脑袋,冷斥道:“少学什么俏皮话。”接着他肃然了面容,仿佛老了数十岁一般地对久安说道:“我是为你好。” 久安一垂脑袋,捻着手点头。 袁峥叹了口气,道:“不说了,咱们再练一练,时候不多了。”说着,挽了挽手里的剑。 久安抬头,自认为懂事地说道:“七爷,还有时候呢,我不着急吃饭。” 袁峥扶额,哭笑不得,末了,缓缓说道:“我不是说这个时候。” 久安不明,便问:“那是什么时候。” 袁峥侧目去看西面巨大的落日,暮霭一般的霞光里,残阳如血。而他面容沉沉,道:“十日之内,必有一战。” 边关,驿站。 云生推开了房门,端着一盅宵夜走了进去。 房内灯火正盛,伏案的林壁堂一身青衣。 他此刻正执笔疾书,写着一封信。 “七爷,吃些东西罢。”云生瘦瘦高高地站在一侧,低低地说。 云生不是林家的家生奴才,淳宁初年宣州战乱,他从死人堆里醒了过来,一路往南流浪至扬州。也就是那一年,他在街上捡到了林壁堂的荷包,而林壁堂也把他捡回了家。 大约是年幼便历经了家破人亡的苦难,他比旁人都要沉郁。默默地跟在林壁堂身边,长成了如今的半大少年。 林壁堂放下了笔,果然接了过去,揭开了盖子,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车货都安置了?” “安置了,源叔也点过了。”云生答道。 “好,待会儿让他来我这儿一趟,我和他对一对。”林壁堂淡淡地说。 云生看着林壁堂被灯火掩映着的侧脸,直直地开口道:“七爷连日地劳顿,早早歇了罢。” 林壁堂略有诧异地抬眼去看他,继而一笑,“闷葫芦,谁教你说的?” 云生半低着头,“没人教。” 林壁堂抿着唇笑,忽地问:“明日……咱们到哪儿了?” 云生答道:“堒南关。” 林壁堂似乎心情大好地说道:“过了堒南关,连云山也就不远了。” 云生颔首道:“是。” 林壁堂含笑低头,手里搅动盅内的果子露,“云生,你说,四宝现在在做什么?” 云生略一沉思,答道:“夜深了,睡觉。” 林壁堂仿佛听了一句世上最有趣儿的话,忽地就呵呵地笑出了声。 云生站在一侧,长手长脚像一棵要拔节的树,就那么笔直地看着林壁堂,他想,什么话沾了连四爷,都能逗七爷开心。 林壁堂笑了一阵,便止住了。他拿起方才写好的一封信装进了一只备好的薄薄荷包里,递给云生,道:“去,给正荣,让他照我之前嘱咐的明早就启程送去。” 云生用双手去接了,破天荒地多问了一句,“给连四爷送去?” 林壁堂一凝眉,拾起桌上的一根笔就往云生脑袋上敲,“什么话!” 云生抬手去摸额头,没有喜怒的面容依旧风平浪静。 “你这样和他说,孙二爷是林家的旧友,连我见了他都要喊他一声世伯,原先不打仗的时候,关外的马队属他占头,如今有了难,也只是一时的,让他们一行人都格外尊敬些。”林壁堂接着叮嘱,“信要送到,话也要带全,若有一点差错,我不饶他。” 云生应道:“是。” 林壁堂一挥手,“行了,你送去吧。” 云生一转身,一阵风一般地跑了出去。 灯下的林壁堂独自一人坐着,抬手撑住了一侧的额角,另一只手执笔,看似漫无目的地在纸上信手写着什么。 直至满纸铺遍了字迹,他自己又笑了,看着不经意成行的话语,低低道:“纵是给你写了信,又有何用。人之用心良苦,你可体会得几分?” 说着,他想起了除夕的那一夜,彻夜临风,不过是一场无果罢了。
第87章 两军之夜 夷军大营 呼月涽用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一只陈旧的头骨。他望着颅骨上黑魆魆的眼窝,默默地出神。这是他出征前北夷王送给他的一只珍贵的战利品,呼月涽每每握着它,都仿佛握着敌军的咽喉。 灯火间,一名妖娆的女子曼妙地走向了他,温顺地跪下,依偎向他的腰间。 她仰望着呼月涽,仰望着他额间的犹如悬置的华丽刺青——那是北夷王亲自选得图腾,象征着上天福泽,万物虔诚的这一段刺青,在女子的眼里是一条王冠。她深深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一想到要将自己奉献给他,便止不住地满心欢喜。 呼月涽无视女子爱慕的视线,他握起了手中的那只颅骨,阴鸷地眯起了眼睛。 他是如此地尊贵与骄傲,他迫不及地想要为自己再猎杀一只又一只珍贵的头颅,并将它悬挂在他的马匹上,敌军勇士的头颅是北夷男人最挚爱的装饰。 而下方,妖娆的女子开始妩媚地不断用柔软的身体磨蹭着呼月涽的腿侧,她真切而又火热,可没有呼月涽的允许,她只能跪着。 呼月涽将目光移开了一点,终于落到了女子的身上,抑或是女子半袒的胸脯上。 “过来。”他开口了。 女子娇笑着站起了身,媚眼如丝地直勾勾地盯着呼月涽,双手在腰间一扯,单薄的长裙便一滑而落,叠在了脚边,蜜色的肌肤让她看起来几乎诱人,凹凸有致的身躯火辣辣地赤-裸在了男人的眼前。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连带着胸前的一双浑圆也颤动起来,她带着夷人女子的无畏与热情,婀娜多姿地跨坐在了呼月涽的身上。紧接着,开始亲吻他的下颌与脖颈,一双手灵巧地在呼月涽周身拉扯,最后她向下探到了呼月涽怒涨的物事。 她甜腻地又是一笑,双手驾轻就熟地越过冰冷的甲片,拉开了呼月涽的下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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