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爷对着她招手,道:“灵兮过来。” 白灵兮当头一棒地僵住了,她很害怕,以为爹看出了她的心思,她出了一头的冷汗,煞白了脸,无所适从地攥着手中的绢子不愿动步。 白老爷和气地又喊了一声,“灵兮快过来。” 白灵兮赴死一般地踩着碎步入了那亭中,站成了风中弱柳。 “贤侄,这便是灵兮了,这孩子平日最乖恬懂事,就是怕见人。”白老爷坐着笑道。 那人站了起来,环佩鸣响,在白灵兮心中宛如粉墨登场,她听见他说,“见过白大小姐,在下林壁堂。” 白灵兮也朝他屈膝福身还礼,可气息一急,却是张口无言。 林壁堂似是还等着她开口,可她的心又往上蹿着堵住了咽喉,叫她说不上来一句话。二人相对站在亭中,四周是一派春末风光。林壁堂就在那春光的中央,在等着她。 白灵兮失神地福着身体,急得六神无主。 末了,林壁堂一笑,对白老爷说道:“世叔快来,大小姐这一礼太重,壁堂怕是受不起了。” 白灵兮这才晃过神来,站直了身体放下了手,又羞又怕又惊。她头一回失了礼数,转身就跑了出去,将林壁堂远远地留在了春日的亭子里。 而后,白灵兮果然再也没见着林壁堂。 听说林壁堂走商往殷都去了,此去过来许久才回了一趟扬州,而没待几日又北上去了关外战地,如此一别数年。 就在白灵兮以为与林壁堂此生都不复相见之时,林家带着一车队鲜红的聘礼向白家提了亲。 白灵兮惊愕地在房中坐了大半日,而后又平静了下去。 她刚及笄不久,端庄地坐在了闺房里,嘴角抿起了一点很恍惚的笑意。林壁堂是她的一场大梦,如今梦醒依旧,她只有欢喜。
第302章 番外三、呼月篇 达日阿赤在最初的时候没有名字,卑贱的奴隶之子能有命就是天神的慈悲,不可能会有名字。 他自有记忆起,双手双脚就都被捆着,天空永远是阴暗的,风沙永远是刺骨的,他如同牛羊一般被人牵来卖去,他太幼弱又太肮脏,辗转了几人之手后,生了重病,没人愿意买他,经手的奴隶主气急败坏往死里打他,将他打得半死不活,血淋淋地扔在了河边。 达日阿赤没死,可也不像是能活,呼月涽用脚将他踹得翻滚了几下后,他才恍恍惚惚地睁开了一点被学糊住的眼睛,天光与血色里,呼月涽年少的面孔就映入了他的眼中,那实在是一颗华贵美丽的头颅。 当时的达日阿赤浑身都散发着恶臭,头发纠结成了虫穴,呼月涽将他带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将他的脑袋剃成了一个光头。 达日阿赤在病痛中被刷洗出了干净枯瘦的本来面目,他矮小萎缩病怏怏地站在了呼月涽面前,不明白这高贵的少爷为什么要救回自己。 而呼月涽什么都不说,只叫他过来,达日阿赤就跪到了他的面前,而呼月涽用马鞭抬起他的下颌,居高临下的说道:“从今天起,你叫达日阿赤。” 说着,呼月涽将手掌拍上了他的光头,掌心粗糙而温暖,让达日阿赤打了个惶恐的寒颤。 呼月涽将达日阿赤带在了身旁。 呼月涽身旁总是有许多人,全是富有力量的少年,他们众星捧月地围绕着呼月涽,而达日阿赤是最格格不入的一个。 他一直被当作牲口一般活至今日,是在呼月涽身旁才明白了人的活法,虽然呼月涽也只当他是一条狗,不过这不妨碍达日阿赤将他看待成神。 达日阿赤想,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那也该是呼月涽的模样。呼月涽年轻尊贵而又俊美强大,拥有这世上所有美妙的东西,他稍纵即逝的一个念头,就能决定人之生死,也能颠覆人之贵贱,所有的一切,他都能操纵,好比人命,好比人心。 达日阿赤想长长久久地陪伴在他的身旁,所以他急于想摆脱自己卑弱的身躯,为此,他开始疯狂地进食与格斗,呼月涽身边出众的年轻人太多,他得做最强的那一个。 呼月涽最初注意到达日阿赤是因为他刺目出格的肮脏卑贱,而再次注意到他时,是他借着高大挺拔的身躯与出类拔萃的力气扭断了同伴的脖子。当时,呼月涽依靠在女人堆里,在活色生香里若有所思地望凶蛮的达日阿赤,看脸他大概只有十五六岁,可看身体,却远不止如此。他盯着他折射了日光的圆脑袋,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 达日阿赤在十七岁那年,成了呼月涽身旁的第一勇士。 身旁开始有人讨好他,嫉妒他,惧怕他,他脱胎换骨成了另一个人,他得到了所有人的瞻仰敬重,却失去了呼月涽的庇佑怜惜,因为呼月涽再也没有摸过他的脑袋,这让他倍感失落。 可达日阿赤还是很庆幸自己成了呼月涽身旁唯一的那个人,他的身躯与个头在与日俱增,他日渐饱满成长,看着呼月涽的时候,连目光都是有力的。 他是如此崇拜呼月涽,渴望得到呼月涽的青睐。 可后来,达日阿赤发现自己错了,呼月涽永远不会热爱他结实健壮的躯体,因为他只对美丽的女人情有独钟。那些女人是柔软的玲珑的,是水是风是花朵,是可以缠绕在呼月涽身上的。而自己,却恰好相反。 草原上的落日总是巨大而悲壮,呼月涽喜欢裸露着胸膛牵马走在暮光里,周身粲然,宛若一尊金色的神像。达日阿赤跟在他的身后,瑟缩着身体,以便可以笼罩在他的阴影中,好像这样,就是被呼月涽拥抱环绕一般。 呼月涽的身体在达日阿赤眼中是这么美,遒劲鼓胀,带着扩张的威胁。 每每这时,达日阿赤会在那阴影里双眼发光,他年少的身体也随之一点点地变热,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寸都骚动了起来,叫嚣着想贴近呼月涽光裸雄壮的脊背,蛮狠地用力地。 “屠耆……”终于有一次,达日阿赤嗫嚅出了声。 呼月涽没有回头,问他:“什么?” 达日阿赤口干舌燥地乞求道:“屠耆,我们摔跤吧。” 呼月涽停下了脚步,扭身过来看向达日阿赤汗津津的一颗脑袋,他赤裸的胸膛与腰腹都处在不知名的战栗中,仿佛蓄势待发。 呼月涽甩开了缰绳,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你想赢我?” 达日阿赤低下了头,喘息着说道:“不知道,我只想和屠耆摔跤。” 话音刚落,呼月涽就低吼地扑了上来。 达日阿赤在呼月涽肉体的气息里简直要落泪,他张开了粗长的手臂,狠狠地勒住了呼月涽的结实的腰身,腰上有光洁的皮肤,皮肤之下是紧实有力的肌肉,仿佛最柔软最坚硬的两样事物被天衣无缝地交合在了一起。 达日阿赤在此时此刻,离呼月涽最近的时候,将那敬畏之下的迷恋放肆地释放了出来,他不愿出招,只是一味地禁锢束缚,他的神,连拥抱起来都让他诚惶诚恐。 呼月涽原本想进行一场畅快淋漓的对决,不想达日阿赤如同中了邪似地耍赖,这让他尤其愤怒。他脚上使出了绊子,一下就把达日阿赤过肩狠狠地摔了出去。 达日阿赤庞大的身躯重重地落在草地之上,那动静也好比山摇地动。他展开四肢躺在了地上,粗重地喘息着,犹如一只耗尽全力的巨兽。 呼月涽走到他身边,俯瞰着他,接着用脚踩上了他的雄壮的胸膛。碾压一般地转了转,“我的达日阿赤,你怎么像个小孩子?” 达日阿赤轻轻地“呃”了一声,用双手捧住了那只脚,向上望了呼月涽暮色中金色的脸,那么威武而迷人,他孔武有力的大身体里冒出了一个幼弱卑微的小男孩的魂灵,他静静地注视着呼月涽,慢慢地坐了起来,他的身上有汗水也有绿草的汁液,他在呼月涽的光芒之下,一颗心败得落花流水。 他单膝跪在了呼月涽面前,低着头,“屠耆真厉害。” 呼月涽笑了笑,满不在乎地用手在他的大脑袋上一按,接着忽地抬起脚蹬上了他的肩膀,达日阿赤差点就被蹬得往后一仰,可他用力地稳住了身体,虔诚地又望向了呼月涽。 呼月涽却不看他,而是意味深长地看向达日阿赤的下身。 达日阿赤知道他在看什么,可他不掩藏,他的一切都属于呼月涽,没什么值得遮掩的。 呼月涽嘲笑一般地慢慢滑下了自己的脚,顺着起伏的胸膛与下腹,紧接着就轻轻踩上了达日阿赤此刻勃发的双腿之间。 达日阿赤顺着那一脚微不足道的力量,猛地一下就弯下了腰,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半张着的嘴,哑口无声地只是半张着嘴,最悸动的喘息就在舌头后面,可被他死死地忍住了。欲望是卑贱的,呼月涽则是神圣的。 呼月涽哈哈笑道:“我的达日阿赤,你该找个女人了。” 说完,他转身走了。 达日阿赤也就在此时迫不及待地呻吟出了声。 那天夜里,他得到了两个露水一般的少女,少女娇美可爱,宛若咬一口都会淌下汁液的鲜果,达日阿赤异常痛苦地享用了她们,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草原落日里呼月涽壮美的身影。 呼月涽的温柔与凶狠都是极致的。 达日阿赤喜欢看他轻轻地折下一朵小花放在鼻尖轻嗅,也喜欢看他用一把金刀将一个活人剐成一副骨架子。 香气与血腥中的呼月涽浓烈得带了色彩,让人向往让人痴迷,让草原之上的所有事物都黯然失色。 达日阿赤在看着呼月涽的时候,时时就想死在那一刻,连死前都能望着呼月涽,在他心里是世间最美好的事。他多么希望呼月涽真的是一尊雕塑,那么他愿意穷尽一生地守在他身旁,心满意足地看他一辈子。 而事与愿违,在这一年里,呼月涽披上了战甲。 达日阿赤在出征的前一夜里跪在呼月涽面前,轻声问:“屠耆,我们要去哪儿?” 呼月涽琥珀色的目光里盛满了野心勃勃,他告诉他,“去攻打中原。” 达日阿赤又问:“屠耆,中原是什么地方?” 呼月涽哈哈大笑,他悠远了眼神,重重地拍上了达日阿赤的脑袋,靠近他轻声道:“那是世上最繁华的地方。” 达日阿赤从未见过呼月涽这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就忍不住跟着他一起高兴雀跃,仿佛中原已是囊中之物,他又问:“屠耆为什么要去那儿?” 呼月涽点了点头,“我要把那儿也变成草原。” 达日阿赤心悦臣服地说道:“达日阿赤愿意陪屠耆一起去那个地方。” 呼月涽笑开了眉眼,他以双手捧住了达日阿赤光滑的大脑袋,蹭着头皮沙沙地抚摸着,笑道:“我的达日阿赤,我的第一大将,你当然要陪着我。” 达日阿赤在呼月涽的手掌之下快要幸福地窒息了,他迷乱地看向了呼月涽,说道,“达日阿赤会陪屠耆去任何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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