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呢哥哥,你写给我看,我一定会记住。” 「江席玉」 “那王爷的呢?” 「裴」 江席玉直到落下一个字才发觉自己写错了,他匆匆换了张纸,郑重写下「萧明霁」三个字。 “裴?是这么读吗?”扶楹好奇拿过那张纸问道:“谁姓裴?” 江席玉却不愿多言,垂眼随意将那张废纸揉成一团,“没谁,记错了而已。” 扶楹若有似无笑了声,像是主动给江席玉台阶下,“这样啊……” 秋日风大,没一会儿墨渍就风干了。趁着江席玉到一旁擦手的功夫,扶楹快速将写有自己和江席玉名字的纸张折叠好揣进胸口。两人本准备休憩一会儿,没想到随着小厮的一声通传,裴言澈竟来了这里。 “见过王爷。” “我一会儿要去华清池泡泡,你收拾收拾陪我吧。” 江席玉应了一声,刚想回屋准备,只见裴言澈拉住了他的胳膊,幽幽道:“不是你。” 随即抬起手臂指向扶楹,漫不经心打量他一番,随意道:“你来。” 裴言澈眸里闪着兴奋的光,他在观察江席玉。既然他的王妃总是想把他推向他人,他又怎能不让江席玉如愿呢,毕竟不是谁都像裴言澈这么幸运,能拥有如此贤惠的妻子。 然而他所期待的表情一应没有出现在江席玉脸上,那人只是微一愣神,然后嗓音轻缓地对着扶楹吩咐着什么,向裴言澈行礼后告退。 没过一会儿,扶楹走了过来,咬着嘴唇道:“王爷,奴婢准备好了。”说罢,柔弱无骨的双手搭上裴言澈的臂弯。 想要的没得到,裴言澈憋了一肚子气,皱着眉没好气地甩下扶楹的手,大步向前走挑剔道:“准备好了就跟着,杵在那是等本王抱你不成!” 作者有话说: 扶楹:妈的 裴言澈:妈的
第三十七章 【37】 “王妃近日用膳如何,白日里进得可香?”裴言澈抿了口茶,指尖在杯沿处绕了一圈,接着道:“昨日里成衣店送来的皮袄都送到偏殿了吗?入秋了早晚温差大,王妃怕凉,你吩咐下去让身边伺候的丫鬟提前备好炭盆。” 管家翻开厚厚的记事簿,弯腰一一向裴言澈汇报:“王妃胃口尚可,王爷嘱咐要备好的东西老奴也已处理妥当。”说完递上册子供裴言澈翻看。 男人随意翻了几页,见上面记录着偏殿早上用了八宝油糕和冰酥酪,疑惑地皱眉,“王妃不喜甜食,怎么给送去了油糕和冰酥酪?” “是扶楹公子,他在偏殿同王妃共同用的早膳。”管家翻开前几页的纸张,上面清楚记录着例如‘羊蹄笋、樱桃煎’等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江席玉膳桌上的菜。 裴言澈的瞳色瞬间冷了下去,不满地开口:“怎么,他经常去王妃那?” “是。那孩子年龄小,不愿总在院子里拘着,王府里也没有能和他说上话的人,所以去偏殿的次数便多了些。”说到这管家又像是怕裴言澈不放心似的连忙补上一句:“老奴已经找人验过,扶楹公子确是阴阳身,他是不会对王妃……” 双性不能人道,但这和扶楹总缠着江席玉之间有什么关系?别说他是个双儿,就算是个女人,天天往王妃的殿里跑也不是那么回事! “罢了,我亲眼去看瞧瞧。” 裴言澈到偏殿的时候扶楹果然还没走,两人此时一人一个摇椅,半仰着头看飘落的枯叶。 “这么好看的树,没过几天就只剩树枝了。”扶楹拾起身上的叶子,一脸惋惜道。 江席玉放下茶杯缓缓道:“明年还会重新长出来的。” “对了哥哥,”扶楹掀起衣摆,冲江席玉露出光洁的膝盖,“你给的药膏真是好用,这才几天淤青全都没了。” 江席玉笑了一声:“药都是一样的,是你年轻恢复得快。现在应该不疼了吧?” 扶楹摇摇头,“那日王爷让我陪他去华清池,结果只是留我在池边跪着,那里面烟雾缭绕,我连王爷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白白跪青了两个膝盖。”说完他小心翼翼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大胆开口说:“王爷好吓人,我怕他。” 江席玉的眉眼柔和平静,他伸手摸摸少年的头道:“王爷脾气秉性一向如此,以后你须得记得小心伺候他,不要惹他生气。” 扶楹听罢吐了吐舌头,他的眼神灼热而专注,眉毛微微扬起,直直盯着江席玉,“还是哥哥这里好,自我进府以来只有哥哥真心待我,不嫌弃我的出身。” 江席玉心一顿,扯开话题:“我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在家中,那时候特别希望父母能再生一个孩子与我作伴。” “哥哥没有兄弟姊妹吗?” “我母亲身体不好,父亲心疼她便没有再要子嗣。不过后来我也算是有了同伴,是我在街上救过的孩子,比我还大两岁。” 扶楹顿时来了兴趣,拄着脸问道:“哥哥喜欢那孩子吗,他现在在哪呢?” 在江席玉的心中,小裴和裴言澈是完全分割的两个人,他并不忌讳在他人面前提起这件事。 “他很好,温柔善良。现在找到了自己的家人,过得很好。其实我也想过,如果我能有个亲弟弟,大抵也是像你这样。” 开朗,漂亮,会和兄长撒娇,是他在这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 裴言澈躲在角落听着两人的对话,听着听着不禁探出头去看江席玉的脸。那张脸在面对自己时平静得像泛不起波澜的湖水,而现在,久违的笑容浮现在江席玉的脸上,在秋日暖阳的照耀下闪现出让所有人为之动容的温柔。 裴言澈不忍打扰这片刻的宁静,转身离开。 也罢,既然有人能陪江席玉说说话,那留着扶楹也未尝不可。 “我也想有王妃这样的哥哥……”扶楹将视线从江席玉脸上移开,“只是我身份低贱,当你弟弟实为折辱你了。” 扶楹是外人送给王爷的礼物,在这之前,无人知道他经历过什么,被送了几个人,又在多少地方转圜过。他的人生向来由不得自己,一个主人接着一个主人,一眼望不到头。 美貌于身份卑微的人而言,不是馈赠,而是毒药。 “无论是血统高贵的王公贵族还是路边乞讨的流民乞丐,不过是皮相地位不同,说到底都是肉体凡胎,死了同样是一捧灰罢了。” “那些身份高尚的人看不见这世道的诸多不公,茹毛饮血、杀人如麻,在寻常人垫背的尸身上开拓他们的疆土,到头来还要啐别人一口‘是你们贱民不配’。” “妓院里寻欢作乐的是他们,将苦苦挣扎的男人女人们看作脚下泥的也是他们,不许反抗不许不尊,一辈子仰着他们的鼻息而活。” “最后还给你冠上一个自甘堕落的名号,谁让你出身不好,谁让你不会投胎,都是你自找的。” “这样的人都没有为他们的卑贱行为感到羞愧,咱们这些从泥坑里爬起来的人又为何要看轻自己?” 可悲、可叹、可泣、可恨 江席玉也曾想不开过,而如今他才慢慢发现他之前受过的一切羞辱都不是他的错,是他心甘情愿去妓院的吗,是他想在那样的地方被千人骑万人睡吗,既然都不是,又为何要用受过的苦难为难自己? 裴言澈娶他,让他成为身份尊贵的王妃,不是他的恩赐,而是江席玉应得的。他平日里虽一口一个奴婢自称着,但裴言澈和他心里都清楚,江席玉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奴婢。没有哪个下人敢和桓王叫板甚至冷战,江席玉无法撼动裴言澈的身份地位,但他有自己的报复方式。 旁人想看他笑话,可他偏要扶摇直上,所有一切裴言澈给他的荣华富贵都是他该得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江席玉不认。 扶楹似乎是被江席玉的这番话镇住了,他用手紧紧按住胸口,安抚着近乎疯狂的心脏,指尖兴奋地微微颤抖,极为认真地倾听着江席玉口中的每一句话,薄唇微张,久久未动。 作者有话说: 还是想说一句,这篇文不是爽文,身份地位的差距让江席玉的报复不可能达到把裴狗弄得什么家破人亡的地步,那样的话结局就不会是he,而是大男主上位文了。 玉玉的报复就像小刀,时不时刺一下让裴狗流点血,比如明确告诉他‘我就是不爱你’,你想纳妾就纳妾我不care,不让孩子叫爹之类的
第三十八章 【38】 秋日里的荷花与夏季相比别有一番意境,池塘里的荷叶蜷曲,零落的荷花不复夏日的动人之姿,偶有几株开得正艳的添了一缕冷风摇残枝的风韵。 长廊里,江席玉站在围栏处望着池塘里像小鱼一样扑腾的扶楹,不放心地叮嘱道:“玩够了就上来罢,池水这么冷小心着凉。” “不会的哥哥,我从小水性就好,以前还在结冰的湖面里捕过鱼呢!”扶楹举着一串手镯,高扬起的手臂彰显出少年的兴奋,“我就说我能找到吧!” 两人原是在长廊里走着,谁料扶楹一挥手将腕上的缠丝双扣镯甩进池塘。江席玉觉得丢了便丢了,但扶楹不肯,偏说那是他入府后江席玉送他的第一件礼物,急急脱了上衣就下去捞,惊得周围人差点叫喊出声。 “去让人到池塘边给我搬个椅子吧,扶楹看样子一时半会上不来,我陪他待会。” 小眠点头,叫了两个小厮在一旁摆好了椅子和茶几。 落日熔金,晚霞映的半壁天空好似一幅油画,黄黄的散光反晕出一片朦胧的烟霭照亮岸上人的侧脸,玲珑曲线如素描一般,在那样的情境下,江席玉整个人都像是用细腻笔触一点一点晕染上去的,他仰起头,面色如玉,一颦一笑皆是风情。暗暗水波里,扶楹所到之处掀起一片涟漪。江席玉经常到这里喂鱼,他还记得有一只通体雪白、唯额头上一点红的锦鲤是江席玉的挚爱,两人甚至还给这只鱼取了个名字叫元宝。 两个美人一动一静,谁人看了不道一句桓王好福气,就连长廊里扫洒的下人都被这一幕迷了心智,呆呆拿着扫把不动,眼睛只顾着看池塘处的绝景。 小眠见状连忙驱散后院里外的下人,心里道这帮人真是嫌命长,若是被王爷知道有人盯着王妃看,只挖了他们的眼珠子都算这些人命大。 不知在池塘里撒欢了多久,扶楹折了一枝含苞待放的荷花送给江席玉,只是他游回岸边的时候才发现那人用手腕支着头,美目闭阖,下巴时不时往一边点,已然睡着了。 少年小心翼翼爬上岸,尽量降低水花的声音。他用岸上的衣服擦拭身体,悄悄对一旁的小眠说:“小眠姐姐,你去给王妃拿一件披风吧,池塘湿气重,吹了风怕王妃头疼。”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下,小眠对扶楹也渐渐降低了敌意与防备,看着这少年似乎真的不存和王妃争宠的意思,又日日陪在自家主子身边,对王妃的态度比王爷热络不知多少,也就不再对扶楹夹枪带棒的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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