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考虑,但这个研讨会——” “你实在是赶不回来,也没关系,我再去联系一下刘教授就是了。”张院长一向是个好说话又通情理的人,“你这也是重视学生教育成果嘛!” “好,麻烦您了。” “这有什么麻烦。” 顺利推掉研讨会的路教授擒着手机松了口气,一扭身,却对上了从卡旭家门口旱厕出来的赵徐之,瞧那表情,应该是什么都听到了。 赵徐之这人和林双那号擅长找补的戏精不同,他就像一头直肠子的牛,想到什么说什么,想到什么脸上表现出什么。 眼下,赵徐之耿介又正气的脸上,是一种身为人臣看昏君美色误国的哀愁。 林双哥说的果然不错,他们导儿,就是乐不思蜀了,就是要带着他们俩一起入赘在丽龙了。 “赵徐之,你有什么要说的?”直说,不要在这里表演欲言又止。 “导儿,我知道这都是您的私事,我们也不好说什么。”赵徐之抿唇,哼哧了半天:“但我还是要说,咱们迟早是要走的,对吧?您不会留在这里的,对吧?” 说这话的时候,赵徐之觉得自己好像在劝路峥抛妻弃子,实在对不起那年纪轻轻的丽龙主。 但他作为一个研究生,也真无法接受自己的研究生导师抛弃项目和学生入赘在雨林里,他可还要顺利毕业的呀。 “当然。”路峥简短的两个字给了赵徐之莫大的安全感,这小伙脸上的忧愁一扫而空。 正当赵徐之心满意足地往屋里走时,路峥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通知林双,你们两个的实践报告和六月份的文献阅读笔记,明天中午之前交给我。” 赵徐之:?莫 被赵徐之通知的林双翻身坐起:“赵徐之!你又怎么惹到导儿了啊!” 林双奔出去想求情,让路峥高抬贵手不要玩这阴损收作业的一套,结果卡旭家的院子里已经没了路峥的身影。 丽龙主他搭襟去找丽龙主了。 路峥到时,顿沙正在院子里带小孩。 丽龙族的阿姆们今天都去镇子上赶大集了,因而孩子都托付个苏和跟顿沙照顾着。 普尔萨一来木楼,就嫌小孩子们吵闹,耽误他跟苏和说悄悄话,都给撵出来了。 顿沙一边抱着一个小婴儿,还要看院子里玩老鹰抓小鸡的大孩子注意点别摔倒,而这些小崽子大多不是听他话的主,顿沙是没有丽龙主有威严的。 被折磨的苦不堪言的顿沙见到路峥像是见到了救星,呼救道:“路教授,您赶紧上去把那个塔木族的撵走吧!他可有闲工夫,在这里喝了好久的茶!” 等路峥撵走普尔萨,就速速叫丽龙主下来跟他一起奶孩子。
第28章 孩子阿爸 路峥和普尔萨只有几面之缘, 不过这并不妨碍已经意识到普尔萨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存在的路教授产生一点危机感。 从某些角度来看,普尔萨和苏和之间有相近的文化和传统,从小一起长大, 彼此互相了解。 如果不是当初路峥的泥猴外表足够‘惊艳’丽龙主的眼球, 今天有机会住进这木楼里的搭襟, 未必是路峥。 不过,路教授从不回头去看‘万一’、‘或许’、‘如果’等种种可能。 今天, 丽龙主明面上的搭襟是他, 在他离开之前, 也只有他。 怀揣这样的想法,路峥选择上楼去会会他那毛头小子情敌。 手忙脚乱哄着怀里找奶嘴的光屁股小孩的顿沙抬头一看,莫名觉得路教授今天上楼的伟岸背影显得格外有气场,活像是正宫去抓小三的气场。 普尔萨还浑然不知危机即将到来, 他和苏和的话题从电视机转到了运动会上。 得知苏和已经让顿沙偷偷提交了运动会的报名表, 普尔萨又惊又喜,“真的假的?你阿祖能叫你去吗?这运动会万一要到镇子上呢, 你可以下山?” “不知道呢, 我还没跟阿祖讲, ”丽龙主眸子雪亮, 笃定阿祖对他的疼爱,“到时候求求阿祖好了, 她会答应我的。你要小心了,我肯定不会给你放水的, 我也要拿第一。” 普尔萨闻言笑起来, 他才不愁苦苏和一旦参加, 那自己射箭的冠军可能就岌岌可危了。 他由衷希望苏和能捧得奖杯,好好迈出这离开木楼的第一步, 去迎接新的生活。 “你的准头还在吗?我感觉你都已经很久没摸过弓了,如果想找回点手感,这段时间可要加强里练习——”普尔萨小时候和苏和一起拉弓骑马,不可否认,苏和在射箭确实比他强不少,“你要是想找作伴的,我陪你一起。” “你说得对,我是得开始多练一练了。”苏和决心今晚就把压箱底的弓箭掏出来,“不过你就算了,你最近不是在忙吗?” 普尔萨最近的确忙,他们家的草场租给了运动会的组织方,要铺跑马的赛道和路障,家里那些牛羊牲畜都要换个地方圈。 不过这其实都是小事,真正的塔木族大事,是他们或许要迁出河谷了。 不是一家一户,而是整体,搬到镇子上去,和其他少数部落挤在一处,自此河谷的草场就只是草场,而不是塔木人的居所和故乡。 虽然普尔萨的阿爸还在考虑,没有最终拍板钉钉,毕竟要举族离开赖以生存的河谷并不是一件简单抉择的事情。 但普尔萨觉得,他们离开现在的河谷只是迟早的事情,就像多的是年轻人都离开族群的聚集地选择到镇子上、甚至是外地的大城市定居生活似的。 外面的世界都已经被锻造出钢筋铁骨,他们还留在绿木青山中像百年前一样依靠山水绿林生活,怎么可能长久? 普尔萨喜欢河谷,也喜欢外面的城市,无论他阿爸的决定是怎样的,他都能接受。 只是如果他真的搬到镇子上,再来见苏和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容易了,太远了。 “你怎么了?”丽龙主发觉普尔萨突然的沉默,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回神的普尔萨一把擒住他的手腕,扯扯嘴角,嬉皮笑脸凑近,“没事,快让我看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手,现在开始拉弓,肯定要磨一手的血泡,把你疼的像小时候一样嗷嗷哭怎么办?” 刚开始练习搭弓拉弦瞄准时,手心和手指指腹磨出血泡都是正常事。 血泡最好的处理方式是将里面的血水扎出来,留着上面薄薄一层皮,不要撕破,一撕破,那滋味怎一个酸楚可言,疼的从前小小年纪的苏和哭了好几回。 从前的糗事丽龙主也记得,不过,“没关系,我现在不怕疼了。” 路峥推门进来时,苏和的爪子还被普尔萨拉着,两人坐在矮榻上,言笑晏晏的样子,给路教授心上泼了一瓢醋,灼烧烘烤。 好在丽龙主仍牢记天大地大搭襟最大的规矩,当即撤回自己的手,冲路峥扑过去了,“你今天来的好晚,怎么,是你的学生又生病了吗?要我去看看他们吗?” 如果需要什么草药,也可以尽管说,他都会去帮路峥找到的。 小神子一扑过来,路教授眼里就没有他那位矮小的土豆子情敌了,他的全部心神都在丽龙主身上。 今天的丽龙主没梳头发,墨色的黑发尽是散着铺在脑后。 他背过身拉起路峥往矮榻走时,路教授看到了苏和脑后多了十来个细小的麻花辫,用花骨朵的卡子别着,色彩斑斓,应该是出自楼下几个小姑娘的手笔。 这世上哪有比丽龙主更合适编头发的换装娃娃供她们装点。 “这是?”路峥扫过脸上憋不住醋劲儿的普尔萨,轻轻开口,“你的朋友?” “你不记得了?是普尔萨。”苏和还以为路峥对一头小辫子的普尔萨很有兴趣嘞。 路教授挨着苏和坐下,和普尔萨面面相觑,“普尔萨?” “是嘞,我是丽龙主自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普尔萨,我们之前见过,在我夜里歇在他这处过夜时,早上走时,我还跟你打过招呼。”普尔萨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唇角,他看路峥这个外地人不顺眼至极。 不单单因为路峥抢走了属于他的位置,还因为这个外地人根本不够珍爱丽龙主,却还是占了苏和便宜。 长得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实际上也就是个狗男人。 “原来那是你,不好意思,没留意。”路峥从小没吃过飞醋,他又是个该成熟的年纪,心里再吃味,也不会和普尔萨一样傻哼哼表露在脸上。 这样掉价还跌份儿。 “没关系,我知道你有点岁数了,记性不大好,也正常,”普尔萨回去暗地里复盘了许多,发现他如今能赢过这外地人的唯一一点,那就是他正值新嫩的十九岁,“叔叔,你多大来着,四十?” 路教授:…… 被普尔萨攻击到痛处的路教授眯起眼,他现在觉得,也没必要和这种没礼貌的幼稚小孩讲分寸和礼貌了。 作为叔叔就该狠狠教育他一下,让他知道一下长辈的年纪是不能随便开玩笑的。 可没等路峥开口,丽龙主先跳脚了,他蹙眉盯着塔木族的小子。“普尔萨,你今天眼睛出问题了吗?” 不然怎么就能把他英俊潇洒的搭襟看到四十岁去呢? 怀疑什么,都不能怀疑丽龙主挑选搭襟的眼神,路峥帅气着呢,一点都不显老。 普尔萨咬牙切齿,“哪里是我把他看老?是他本来就比你老,都大一轮去了!你也不介意——” “没关系啊。”丽龙主本质是肤浅的,他并不在意路峥的年纪,只在意路峥的皮囊。 哪怕初见时路峥变成泥猴样子,那鼓囊囊的胸大肌和卓群的身高也是藏不住的呼之欲出,顺利吸引了丽龙主。 “他多帅呐。”丽龙主如是道。 说实在的,路峥从前真心不认为自己的皮囊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东西,但这些话从苏和嘴里说出来的一瞬,却让路峥尤其庆幸自己还好是没有随了路父的长相。 待看清那塔木小土豆菜色的表情,路教授的唇角更少忍不住微微翘起。 他笑的不算明显,可在普尔萨紧盯他一举一动的眼里,已经足够嘚瑟。 塔木族的二世祖坐不下去了,他受够自打路峥出现之后,苏和的眼睛就一瞬都没看向过自己的现状。 还有那包庇、偏向的说辞,都像吃进胃里的酸枣似的,叫普尔萨的胸口酸涩胃袋翻腾。 更甚至,这短短片刻叫普尔萨无法笃定苏和对这个外地人也全无好感了。 因为丽龙主的眼睛里全是那个外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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