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哭…… 哭…… 薛勤突然一个哆嗦,残余的理智支撑着身体,一脸空白地扶着墙踉跄跑出去老远,一直到听不见萤室的声音、也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才心有余悸地停下来。 回头一看,齐钰也在:“……” 两个人对视片刻,异口同声—— “我不知道!” “我没听见!” 沉默。 二人神色沉重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齐钰率先开口:“你知道了?” 薛勤震惊:“齐兄,你早就知道了吗?” “算是吧,不过刚刚才确定。”齐钰哼哼两声,“之前就感觉不对劲。” “那……你这么快就接受了?”薛勤小心翼翼。 “什么接受不接受?”齐钰莫名其妙,“这又没什么奇怪的。”不就是在一起了么。 薛勤咳了一声:“我只是没想到,江师兄在这种事上会这么主导……” 齐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江枕他在某些事情上确实会强势固执一些,撞破南墙也不回头的那种……你们不知道罢了。”毕竟当年在沈府被沈恪上家法时,可是一声都没吭。 “原来如此。”薛勤恍然,难怪楚兄也被压一头。 齐钰摆了摆手,道:“不管怎样,这件事先保密……今天我也没见过你。” 薛勤连连点头,就是逼他说他也不敢说啊。 即便如此,他还是躲了好几天不敢出门,生怕撞上当事那两位,被一眼看出破绽来。 可惜天不随人愿,躲到第五天时,终于被逼到了萤室门口。 薛勤躲在草丛里,眼见楚晋进了屋,顿觉头大。他哀嚎半天,踌躇着从角落走出来,眼巴巴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门忽然从里面被人打开,把他抓了个措手不及。 他看见江师兄唇角还有笑意残余,猝不及防看见自己,神色猛地一僵:“薛勤?” “师、师兄,我不是有意偷看……不是!我没有偷看!” 薛勤顿觉百口莫辩,语无伦次了大半天,总算摆脱了偷窥的嫌疑:“是先生让我来取字画。” 沈孟枝只在开门时吃惊了一瞬,此刻已然面色如常,闻言点了点头:“你进来等一下,我去拿来给你。” “呃……不用了师兄!”薛勤想到楚晋还在里面,不由大惊失色,“我在外面等就好!” 沈孟枝见他这般表情,哑然片刻:“你这是什么表情?” 薛勤只得如实道:“我来前看见楚兄进去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直觉告诉自己不要轻易闯入。薛勤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 然而得到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 “楚晋他……”沈孟枝微妙地一顿,“他来帮我种花。” “种花?” 在薛勤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他神色复杂地微微侧开些身来,露出院中的光景。 楚晋穿了身练剑时的劲装,长发干练地束成马尾,垂在身前,乌亮如绸。他将袖子挽到肘间,露出线条优美的手臂,玉般的十指轻搭在花锄上,站姿随意,听闻响动,逆着日光向这边看了过来。 薛勤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戛然而止,变成了古怪的咕唧声。 谁能想到旧秦堂堂世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九州明珠,如今在燕陵下地种花。 薛勤惊恐地看向沈孟枝:“师兄!这要传出去了,对两国关系不好吧!” 会不会让旧秦国君以为燕陵亏待了他的儿子啊! 闻言,楚晋眯眼笑了,也附和道:“师兄,看啊,你这样使唤我,旁人都看不下去了。” 事实却是,两人下棋输了,沈孟枝这才安排给他这个任务。 沈孟枝对他倒打一耙的行为无言以对,回头又对上薛勤暗暗谴责的目光:“……” 他顿觉无比闹心,无奈叹了口气,对薛勤道:“你跟我进屋。” 薛勤一凛,直觉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顿时不言语了。他记起自己来这里的本心,安安分分地进屋取了字画,又目不斜视地穿过院子,直至推门出去后,才如释重负地呼出口气,忙不迭地跑了。 不速之客走了,该出来的人却待在屋里不出来了。楚晋在太阳底下等了半天,见沈孟枝仍没有要出来找他的意思,微挑了挑眉,扔了花锄,便进屋寻人去了。 屋里兰香袭人,幽幽淡淡,铜炉中青烟缕缕,沈孟枝便坐在窗边安静调香。 楚晋轻轻走了过去,语带促狭之意:“师兄,怎么把我晾在外面,自己藏到这来了?” 沈孟枝头也不抬:“在你把那片花田种完前,我准备先当个哑巴,省得你不安分。” 楚晋自知理亏,到他对面坐下,支颊看他拨弄碟中香料。 他一手撑着下颌骨,一手揉着肩膀:“这可不行,你不跟我说话,我就没力气干活了。” 沈孟枝瞥他一眼,没理。 “说好的一起赔齐钰一坛酒,结果只有我在种栀子花,”楚晋又尝试晓之以理,“你这可是说话不算数。” 对方充耳不闻,岿然不动,装得跟真的似的。 “真不说话啦?”楚晋笑了,“那我是不是现在问什么,你都不会说‘不’?” 沈孟枝一顿,打算听听他要说什么。 就听世子好整以暇地问:“我可以亲你吗?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 楚晋立刻喜笑颜开,迅速又精准地在对方脸上亲了一口。 见对方捂着脸,还是不说话,他揶揄的心思顿时起了,又问:“我可以咬你吗?” “?” 沈孟枝瞪着他,眼里明晃晃写着“你是狗吗”。 然而下一秒,耳朵一痛,似乎被人惩罚性地咬了咬。紧接着,有温热湿滑的舌掠过耳垂,激起一股痒意,他手一抖,香料洒出来大半。 沈孟枝:“……” 果然,不安分的人,怎样也是不安分。 眼见楚晋又要问,他早有预谋地从桌上抢起一块梨花酥,塞进了对方口中,把后面的话堵没了。 楚晋含着梨花酥,呆了一秒,然后缓缓弯起眼睛,慢慢把糕点嚼细咽下了。 等他吃完一块,沈孟枝就再喂一块,哄小孩似的。楚晋也不恼,一副很好哄的样子,一直到沈孟枝喂完最后一块梨花酥,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道:“真甜。” 难得清净一会,沈孟枝反应过来时,盘子里已经空空如也。他一愣,这梨花酥吃多了会腻,没想到楚晋竟然来之不拒全部吃掉了,也不知道撑不撑。 楚晋看着他,忽而心念一动,低声道:“师兄。” 沈孟枝还记得自己现在装哑,低着头没理。 楚晋又懒声:“师兄。” “……” 拖长了调:“师——兄。” “……” 沈孟枝蹙起眉来,终于抬眼。 却见眼前有东西飞快一闪,紧接着鬓上一重,楚晋已经收回手去,笑意吟吟地望着他。 半晌,他认真夸道:“好看。” 眼前人发间一枚栀子花洁白如雪,香冷玉无瑕,落于乌黑发上,似墨玉垂珠。 他这样一番,沈孟枝也再撑不下去样子,无言凝了他片刻,纾尊降贵开了金口,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我的床单洗好了吗?” 终于让人开了口,楚晋心情很好:“当然,要查收吗?” 堂堂旧秦世子亲手洗的床单,怕是旧秦君主也没这待遇。沈孟枝感觉有些微妙:“你改天带来就好。” 楚晋笑了下,正要说话,忽然听闻咔哒一声轻响,窗边落下一只翠羽鸟儿来,歪头打量着他俩。 沈孟枝也被吸引了注意:“言官?” 言官凑上来,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下一秒却被楚晋拎着后颈提了起来。 鹦鹉嘎嘎叫了几声,倏然瞪圆的鸟眼对上了主人微微眯起的眼睛。后者被打断,神色明显不太好看:“做什么?” 言官立时不挣扎了,尖尖的鸟嘴吐出一句诗来:“月上树梢头——” 楚晋眸光微动,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随即又恢复如初。 “是月上柳梢头。”他不轻不重地敲了下鸟头,“背也能背错,还要显摆。” 言官委屈地低下头。 沈孟枝摸摸它的羽毛,忍俊不禁:“为难它做什么?” 虽说书院不许养宠物,但众人皆是格外喜欢这只出口成章 的鸟儿,所以沈孟枝也就难得破了一次例,让它留了下来。 他伸手,从盒子里拿出仅剩的最后一枚梨花酥,放到言官跟前:“给。” 言官两眼一亮,立刻低下头啄去—— 啄了个空。 一只手从容地夺去了那块精致糕点,在它眼睁睁地注视下,把梨花酥放入了口中。 面对一人一鸟的注视,楚晋微微一笑:“这块也是我的。” “……” 言官:“小人难养也!!!” 作者有话说: 跟鸟抢食的屑世子) 以及可怜孩子薛勤
第25章 山雨·若连他也骗了我 “世子,您可想到离开书院的办法了?” 烛光照出房中一人轮廓,正是楚晋此前的侍从,徐瞻。 他一改先前文弱书生的样子,一袭黑衣,神色冷肃,于人后露出隐卫统领的本相来:“公子得知您如今的处境,特意嘱咐,不要妄动引起燕陵君主的疑心,伺机再与燕陵君臣接触。” 在他对面,是面容冷漠的楚晋。与在书院时不同,他唇角常衔的笑意褪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独属于上位者的不近人情。 “我试过从书院诫规下手,但无济于事。”他眉间有躁郁之色,“那些小打小闹的惩戒,根本不够把我赶下山的。” 徐瞻问:“那公子吩咐的事,您如何打算?” “等过些时日,我会例行去湘京觐见萧琢,到时会在那儿停留几日。”楚晋冷声道,“那些天,足够我试探出他的心思了。” 徐瞻点头,忽而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递给楚晋。 后者接过,垂眸扫了眼,问:“这是什么?” 徐瞻道:“这是前几日,我们的人拦截下的一封密信,应该是萧琢安插在书院的眼线发出去的。” 闻言,楚晋打开手中折纸,看清上面内容后,神色一沉。 他冷笑一声:“他当真是时刻关注我的动向,哪月哪日,去了哪里,都记得清清楚楚。” 手指抚过纸页,忽然摸到一块不平处,竟是有火烧的痕迹。楚晋蹙眉:“这里为什么有火燎过的缺口?” “我正要同世子说明。”徐瞻神色严峻,“这纸上的字迹,需放在火上燎过,受热后才会显现。” “火?” “没错。这应该是燕陵独有的一种特殊材料,极为少见,更鲜有人知,需用照夜清、宣草、磷灰等诸多原料制成,工艺繁杂,甚是难得。也因此,会被燕陵君主用来作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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