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软绵绵地摔到了地上。 禁卫头领一死,场面瞬间乱了起来。梁王的人与摄政王府的人打在了一起,楚晋回过头,看见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人正弯下腰,捡起了地上不知谁掉落的剑。 那张“面纱”早已不知道扔到了哪里,没了束发的物件,满头乌丝披散在身后,随风而动,扰扰如云。 两人隔着混乱的人群对视一眼,心有灵犀般提起剑来,遽然猱身而上。 剑锋相撞,空灵铮响。 对方的力道远不是没有内力之人能及,沈孟枝猝然抽剑回身,屏息沉眸,剑锋自一个刁钻的角度送入,直刺他的胸口。 楚晋横剑挡住,手腕一翻,剑身搅着沈孟枝的剑,死死卡住,随后伸手去抓他肩膀。 沈孟枝侧身避开,却不想楚晋早就算好了他的动作,原本纠缠住的两剑倏而分离,向他身前刺去,沈孟枝来不及挡,只得向后退。 两人越打越退,越退离马车越近。快要到时,沈孟枝一剑送出,对方却没有如预料中躲开,反而不偏不倚地迎了上来。 沈孟枝手一颤,剑锋立时偏了几分,擦着楚晋的肩膀而过。 还未等他回过神,呼吸一重,一只手扣住他的脖颈,带着他一同没入车帘之中。 呼吸不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那只掐住他咽喉的手,从一开始的用力,很快就变成了眷恋的抚摸,楚晋压着他倒在车里,似乎在回味方才毫不留情的打斗,半晌,笑了一声:“……好凶啊。” “如果不是我知道在演戏,”他用手将对方额前凌乱的碎发撩到耳后,“险些以为你是真心想杀了我。” 沈孟枝胸口急剧地起伏着,轻声道:“我是想揍你。” 只是没打过。 楚晋一愣,转而笑了起来。沈孟枝听着外面的打斗声,问:“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的话,你们要怎么出城?”楚晋挑眉看着他,“我不来,怎么知道某个人要丢下我跑了?” 沈孟枝立刻道:“不是丢下你,我给你写了信。但是这几天出了一些事,我要……” 他顿了下,眸光微微闪烁,迟疑地吐出两个字来:“……避嫌。” 楚晋气笑了:“避嫌?” “谁让你避我的嫌?”他继而面无表情道,“那他恐怕要失望了。” 沈孟枝察觉到了一点不妙,微微支起身,却又被楚晋强势地压住。 “这次我跟你一起走。”他低下头,贴着对方的唇角,暧昧不清地低语,“沈孟枝,别想甩掉我。” …… 剑芒闪烁,沈孟枝手中攥着剑,横在了楚晋咽喉之前,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打斗声猝然停止。 众人愕然望着被挟持的摄政王,只听见挟持者声音冷静地落下来:“都别动。” “把剑扔到脚下,踢远。”沈孟枝冷冷巡视过在场所有人,扫过齐钰等人时停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心情复杂地按照摄政王的心意,淡淡开口:“放我们出城。” 作者有话说: 小宋成断袖了,恼羞成怒) 枝很早就想揍楚楚了,因为每次他累到喊停的时候摄政王都装听不见! 楚楚:被老婆挟持绑走,既摆脱了楚戎那家伙,又可以和老婆贴贴,计划通
第135章 心意·“所以,我选你。” 江上碧波万顷,满载货物的商船悠悠驶离渡口,破开水波千叠。 这是布庄提前备好的船,停在无人的渡口,作为燕陵众人的接应。所有在云伲布庄地下暗中造出来的武器,都混在了这一船商品中,压在掩人耳目的厚厚布匹下,往胥方运送。 这一次的暗中转移持续了数日,萧覃等人是最早离开的,这艘船就是最后的收尾。 甲板上的伙计行色匆匆,大多也都是薛义理安排的人。齐钰从窗口扫了一眼,随即伸手将半掩的窗关紧了。 几人坐在封闭的船舱内,氛围有些微妙。 “我们……”齐钰看看几个人,还有点不敢置信,“绑了摄政王?” 宋思凡:“……” 钟瑾:“……”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转向垂眸不语的当事人。 沈孟枝最初以为楚晋只是临时起意,此刻静下心来,才大概想通了对方的意图。 不是什么心血来潮,也不是行事疯狂。他这些日子也听闻了朝中对于起兵一事的争议,联系到楚晋和楚戎的纷争,便知道对方甘做阶下囚,只是为了找个理由光明正大地置身事外。 然后就是趁机把自己绑到他身边。 沈孟枝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摄政王如今是受制于人,在燕陵众人眼里就好比待宰的鱼肉,日子也绝不会好过。 他在心里沉沉叹了口气,道:“没有他,我们出不了城。” 齐钰也知道这一点。那时的禁卫统领压根就没打算放过几人,是摄政王亲自来搅了一趟浑水,又作为人质被挟持了一路,他们才得以畅通无阻地赶上了这艘船。 只是第二日,摄政王被反贼绑架、下落不明的消息恐怕就要在城里传开了。 宋思凡道:“好在我们身在暗处,朝中人只会认定这是萧琢的手笔。” “这样的说法,骗骗他们倒还行,能骗得过楚晋那家伙吗?”齐钰蹙眉,“我有预感,让他留在这儿,无异于引狼入室,楚晋这么精,就算闭着眼也能察觉到问题,这样下去他早晚会发现公子覃!” 无论怎样,他们如今都与萧覃脱不开关系,是实打实的反贼。齐钰不敢赌楚晋的心思,更不敢赌对方会网开一面,他难得的有些焦灼,扭头问沈孟枝:“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沈孟枝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沉默的钟瑾,忽然站起身,平静道:“我去试探一下他的想法,再做决定。” 他绕过几人,往船舱的尾部走去。 摄政王被关在甲板下的密舱内。这地方原来是放储备粮的,里面横七竖八堆满了一袋袋粟米,漆黑不见五指,只有头顶一个逼仄狭窄的洞口,勉强能渗进来几缕光线。 沈孟枝沿着破旧的木质楼梯下到底部,落脚便踩到了柔软的米袋。粟米发出沙沙的响动,在这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往前走了几步,听见了黑暗中微弱的锁链声,脚步一顿。 船上大多是薛义理的人,时时刻刻都会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戏还是要演下去,因此楚晋被关进来的时候,身上被绑了两条锁链。 沈孟枝循着声音摸了过去,耳畔的铁质锁链敲击船舱壁却好像有规律一般,不紧不慢,仿佛是在给他指路。 走到尽头时,声音也停了下来。 鼻间掠过熟悉的沉檀气息,混在淡淡的粟米香味中。沈孟枝蹲下身,伸手去摸索对方身上的铁链。 船上的人对摄政王忌惮至极,用的锁链也是沉重坚硬,紧紧地缠在他身上,放在寻常人身上,连动动手指都格外困难。楚晋也格外老实,不知道是不是也被困得动弹不得,自始至终没有什么反抗的动作。 像一只被禁锢住的困兽,沈孟枝只觉得替对方委屈。 他一言不发地拽住缠在楚晋胸前的铁链,低声道:“你要避开楚戎,有那么多办法,为什么非要吃力不讨好地受制于人?” 这的确是一招险棋,楚晋从一开始就清楚之后会发生什么,但却不怎么在意,或者说,有比这些更令他在意的东西。 “你说呢?”他反问了一句,又没忍住悠悠叹了口气,自顾自回答了,“……因为我想你了。” 四下无人,他索性装也不装了。 黑暗中他的轮廓朦朦胧胧,看不清楚。沈孟枝瞥了他一眼,道:“那你知不知道,你被挟持后,封灵城里都乱了?” 摄政王就算再怎么毁誉参半,也是稳定朝政的第一人。失了主心骨,朝堂必然会一时大乱,先前他跳江下落不明时还有御史大夫坐镇,如今则是群龙无首,不知所措。 “乱,越乱越好。”楚晋漫不经心道,“越乱,越能逼该出来的人出来。” 他一走,重担就落到了楚戎头上,文武百官递上来的折子就算压不倒他,也够他烦上一阵的。 等逼急了楚戎,那位稳坐山中、不问世事的丞相,也该被逼出来了。 沈孟枝道:“你都算好了。” 楚晋收回心绪,轻笑一声:“但是,想你是最主要的。” “所以,沈公子下来看我,”他垂眼看着被攥在沈孟枝手里的锁链,声音含了一抹笑意,“是打算来严刑逼供,还是因为想我了?……嗯?” 沈孟枝手上一用力,锁链沉响,肩颈间拉扯的力道迫使楚晋腰身一弯,低下头去,随即黑暗中两片柔软的唇瓣贴了上来,一触即分。 即使在漆黑的船舱内,他也能看见对方清亮透彻如玻璃珠的眸子,沈孟枝轻声道:“想你了。” 就算再担忧再恼火对方的决定,但他不得不承认,他想跟对方在一起。 身体的冲动骗不了人。 下一秒他耳畔传来锁链绷紧又摇晃发出的剧烈响动,他的后脑被一只手扣住,冰凉的锁链蹭过后颈,随着对方的动作在那片肌肤处缓慢摩挲,沈孟枝下意识地颤栗,垂下眼睫接受了这个加深的亲吻。 锁链果然困不住摄政王,他的行动并没有受到多大限制,先前只是装的老实。 沈孟枝双手抵着他的肩膀,有些担心动静太大了会把人引过来。对方似乎也知道他在想什么,浅尝辄止,没一会儿就松开了他。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和齐钰他们在一起吗?”沈孟枝整理着被弄乱的衣衫,开口问。 楚晋的目光落到他脸上,忽而收敛了笑意。 “其实我知道。” 他的下一句话成功让沈孟枝停止了一切动作:“那封遗诏是你拿走的。” “我想了很久,你为什么需要这个东西。”摄政王声音很低,却如重锤一下下敲在他的心底,“这封遗诏只会对两个人有用。萧琢找它,是因为担心被人发现他是弑父杀兄、谋权篡位。” “而你找它,不会是为了帮萧琢,因为你与他仇怨深重,解无可解。而是因为还有一个人需要它,要用这封遗诏,将尘封多年的真相公之于众。” “你要帮的,只可能是诏书上本该继位的萧覃,对不对?” 沈孟枝手指有些发僵,一瞬间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他才慢慢开口:“原来你知道。” 凭这一纸诏书,对方便已经猜到了萧覃的存在,或许是早就心知肚明,只是隐而不言罢了。 楚晋目光不偏不倚,平静又专注地与他对视:“你想好了吗?” 他没有问完整,沈孟枝却知道他想说什么。 有没有想好这条路,有没有想好要与对方为敌。 亲密的时候,他们总是不约而同地压下立场与身份,将疑窦与不安压在心底,像两个若无其事、相爱的寻常人,逃避这些问题。
173 首页 上一页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