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深玄深深吸了口气。 不用多看,这绝对是洛志极的画。
第63章 画试2 严斯玉定的题目是花, 他便勉为其难地多画了几名花仙,在神仙们的背景上,画满了花团, 笔法极为细腻,刻画得当, 在神仙图上, 谢深玄都不敢说自己能够画得比洛志极更好。 可他非要画上这么多神仙, 令本就极为复杂的画更为麻烦,他却画得极为迅速,这一个时辰还未过半, 洛志极便已经画好了,这画技实在优秀, 可谢深玄看着这幅画,心中却只恍惚飘起一句话语。 什么画技出众, 不过是“无他, 唯手熟尔”罢了。 呵, 只要能同神仙沾上边,这洛志极就没有不会的。 他将那画卷放在一旁,再等了片刻,那名玄影卫又将叶黛霜与柳辞宇的画作带了过来。 叶黛霜的画技极为出众,她的画栩栩如生,又画得极为迅速,连谢深玄都忍不住想要为此称赞, 除她之外,柳辞宇的画也很不错, 这绘花的题目,显是正切中了他的长处, 这二人的画,尚且还在谢深玄的预料之中,可即便如此,却也令他有些忍不住唇边的笑,一面忍不住心中骄傲,想……何人说癸等学斋便要差人一等?他看他的学生们,各个才华出众,将来必然都是国之栋梁。 在这画试结束之前,学生们的画卷陆续被送到谢深玄手中,除却赵玉光、叶黛霜与柳辞宇散人外,其余学生的画便实在难以贴得上合格的边了,不过这水平倒也符合谢深玄先前对他们的了解,在这画试之上,他们应当还需要努力。 最后在画试结束后才送过来的,是裴麟的画。 谢深玄展开画卷,看了一眼那画上模样,不由便皱起了眉。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团扭曲的墨迹,究竟同花有什么相同,更不用说在那扭曲的墨迹之下,还有纠结在一块的抽象线条,看起来像是一只肥鸡,边上还有隐约人形,顶着满头的杂草,看起来倒与传说中的鬼怪有几分共通之处。 这一整幅画结合在一块,莫名便令这画面多添了几分邪性,那画上的肥鸡与扭曲墨迹,有些像是一处图腾,而人形更似跪拜祈求的臣民,这画实在像是什么宗教的圣典,越看越觉古怪。 他实在看不懂裴麟的画,心中正觉得古怪,诸野却看了那画一眼,道:“你若是好奇,可以叫裴麟过来看看。” 谢深玄一怔,点头:“也是。” 这画试结束,学生们今日早上的考试便也结束了,棋试在午后,如今还不算着急,他可以干脆将裴麟叫过来,直接当面问一问裴麟这古怪画作的含义。 于是那名玄影卫又将裴麟也带了过来,裴麟好像还在为赵玉光之事而苦恼,如今一见谢深玄,恨不得立即贴上来,紧张兮兮问谢深玄:“先生,玉光的病……没事吧?” 谢深玄:“呃……” 等等,这孩子不会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吧? 他实在不知应当如何同裴麟解释此事,正觉犹豫,诸野已先道:“没事。” 裴麟:“那——” 诸野:“装病而已。” 裴麟:“……” 裴麟显是愣住了。 他本就想不明白为何大家都不关心赵玉光的病,如今听诸野这般说,脑中的困惑反倒是更多了一些,装病?为什么要装病?难道说……不会是为了让赵玉光能够一个人考试,先生与诸大哥才想出的这个办法吧? 裴麟:“原来是这样,先生,您这是为了——” 诸野:“莫要外传。” 裴麟:“……” 裴麟一脸严肃点头,还做了一个噤声闭嘴的姿势,而后方压低声音开口,道:“诸大哥,放心,你是知道我的。” 诸野:“嗯。” 裴麟谨慎点头,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我口风,很严。” 谢深玄:“……” 谢深玄已经怔住了。 大概是当年被裴封河挖坑骗过了太多次,谢深玄实在很难想裴封河竟然有个这么实诚的弟弟,更不敢想这样的裴麟若与裴封河待在一块,究竟会被他的兄长如何欺负,以至于最后谢深玄看向裴麟时,目光之中也不由多了一分无奈,却又不好真将真相告诉他,只能叹一口气,道:“裴麟,我唤你过来,是有话要问你。” 裴麟:“先生!您说!” 裴麟的那幅画,若是洛志极所做,谢深玄只会觉得正常,这神神道道的感觉,的确像是洛志极的风格,可落在裴麟头上,便有些说不出古怪了。 他想或许是裴麟受了洛志极的影像,他将画卷展开,放在裴麟面前,再出言询问:“你的画……” 裴麟立即骄傲挺胸。 谢深玄这段时日总是夸他,他又对自己的大作十分满意,如今谢深玄提起此事,他自然觉得,谢深玄这是想要夸他了。 谢深玄沉默片刻,忍不住问:“裴麟,你为何要在花下画鸡?” 裴麟睁大双眼,好似被谢深玄这一句话伤到了他脆弱的内心,他不免委屈,小声说道:“先生,那不是鸡……” “哦,对不起,是我的错。”谢深玄十分冷静,“我分不清鸡鸭鹅——” 裴麟:“那是凤凰!” 谢深玄:“……” 谢深玄闭嘴了。 这孩子,实在很有些志气。 他连花都画不好,竟然就已经开始想画凤凰了! 他不说话,裴麟反倒像是更觉委屈,那目光中不知带了多少可怜意味,好似还有一分等待谢深玄发问的渴望,盯着谢深玄看了好一会儿,方伸手指向画卷之上那异样扭曲古诡的长发小人,道:“先生……您都不问问这是什么吗?” 谢深玄实在受不得裴麟这般的眼神,他深吸了口气,顺着裴麟的意思,无奈问道:“这是什么?” 裴麟:“是您啊!” 谢深玄:“……” “这么漂亮的花!这么漂亮的凤凰!”裴麟自豪挺胸,“当然还要有个这么漂亮的先生了!” 谢深玄:“……” 可恶啊!他刚刚就不该多问! 这是他?啊?!他到底是给裴麟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象,才能让裴麟画出这么个他来啊?! 谢深玄:“你……你这……” 谢深玄声调微颤,不知自己应当该有什么样的反应,可再看裴麟那异常期待的目光,想想自己这段时日来太学之后的领悟——责骂并不会有多少用处,只有夸奖,才能令学生们进步。 谢深玄深吸了口气,竭力挤出一些笑意,道:“很好,有人形了。” 此话若同其他人,怕是要令他们摸不清这究竟是夸赞还是讽刺,可对裴麟就不同了,裴麟几乎立即便朝谢深玄用力点头,一副感觉自己被夸到了的模样,眸中那兴奋之意,显已再明显不过。 “先生。”裴麟稍有踌躇,又问,“既然玉光是装病,那我能过去看看他吗?” 谢深玄自然摇头:“不行。” 他们已做了这么多准备,令严斯玉等人以为赵玉光真的是身患病症,有可能传染给他身边之人,那此时若裴麟或其余同赵玉光关系不错的学生过去探望,反倒是会,令严斯玉起疑。燕杉亭 反正今日之试已过半,待下午的棋试结束之后,再去看赵玉光的情况,也不算太迟。 事情已解释到了此处,裴麟自然也只好点头,谢深玄让他先去用些午饭,待午后棋试结束后,学生们若是担心,再一道再回他的学斋。 - 裴麟走后,谢深玄嘱咐给不能离开学斋的赵玉光送些饭食,这边还未吩咐妥当,便又看见那扮作医官的第一名玄影卫,已急匆匆跑了过来。 “谢大人。”那玄影卫略有些着急,道,“那个……姓严的——啊不不,严大人托我传话,有要事要问一问您。” 谢深玄微微蹙眉:“他怎么让你传话?” 既是要事,严斯玉自己不过来也就罢了,照理说应该令他的书童或是随侍过来传话才对,哪有使唤太学内医官的道理,此事怎么看都有觉得奇怪,那玄影卫却挠挠脑袋,道:“他不敢过来的。” 谢深玄:“……符合他的性格。” 玄影卫又道:“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人敢过来了。” 谢深玄叹了口气:“倒也合理。” 他在太学之中的人缘本就不好,其余学斋的先生根本不愿意理会他,这等时候,他们若愿冒险前往,才显得不对劲,那些朝中来的监试官更不用多说,大多都挨过谢深玄的骂,谢深玄不觉得他们能为他冒险。 他只好问那名玄影卫:“他想说什么?” 玄影卫答:“严大人想问,下午的棋试,到底应该怎么办。” 早上的琴、画二试,大多只需一人便可完成,可下棋不一样,监试官们原定的规矩,是由那些监试官来同学生对弈,倒也不必细分胜负,五十步内,能吃得先生三子便可,这对学生们来说并不算难,应当是所有试中最容易的一项了,可现在的问题是……根本没有人敢过去同赵玉光下棋。 谁都担心自己被赵玉光传染,连进那学斋他们都害怕,更别说面对面下棋了,可若无人与赵玉光下棋,这棋试他便要缺考,谢深玄看起来可不愿同意此事,严斯玉自然只能让人过来问问他的意见,再看看他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谢深玄蹙眉问:“严斯玉是什么想法?” 玄影卫迟疑道:“他……应当是……想让谢大人您去吧。” 谢深玄:“……” “他没有多说,可我看他的意思,应该是觉得您已经同学生接触过了,再接触接触,也没什么问题。”说到此处,这玄影卫实在忍不住心中怨怼,愤愤骂道,“他也太过分了!就不想想谢大人的身体吗!” 谢深玄:“……无妨,像是他会做的事。” 严斯玉的所作所为并不令他惊奇,反倒是这名玄影卫的反应,更令他觉得有些惊讶。 毕竟他与诸野已有数年关系不佳,又写折子骂过玄影卫数次,他原以为玄影卫内之人应当都极为厌恶他,可如今看这几人对他的态度,却又好像并非如此。 他请这位玄影卫代他回去传话,他愿意去同赵玉光下棋,当然,若他们害怕他会以此放水作弊,也可以在外念出棋步,再由他代为执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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