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斯玉:“……” 严斯玉很难放心。 他一点也不想靠近那生病了的学生,反正那是癸等学斋的学生,成绩如何本不在他考虑,最末等的学生,又能好到哪儿去?他便只是转向其余几名监试官,同几人露出笑意,道:“几位大人……” 那些监试官显然也不愿如此,可他们又不好违背严斯玉的意思,只得不情不愿起身,还未迈步向前,一旁的谢深玄却已笑吟吟开了口,说:“严兄,你不过去吗?” 严斯玉:“呃……” 他这踌躇不定的神色,令人一眼便能看出他心中的想法,谢深玄不由叹了口气,低声道:“这样啊……我还以为——” 严斯玉:“去去去,现在就去!”
第61章 琴试 伍正年扶额在边上叹气, 似是对谢深玄这过分直白的手段有些无言,那名玄影卫却用异常震惊般的神色看着谢深玄,显然他心中谢深玄的形象, 与如今谢深玄的反应,实在不怎么相符。 可诸大人处还需他回应, 他得赶回癸等学斋布置, 不能在此处多留, 这儿的乐子看不下去,他便也只能恋恋不舍,再三回眸。 谢深玄已有些想不明白他在玄影卫眼中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了, 他沉默着先等着那玄影卫离去,又在原处稍留了片刻, 等待学斋那边准备完毕。 严斯玉倒是又惊又惧,他在原处犹豫着, 显是很想同谢深玄说几句话, 借机关心关心谢深玄那险些染上的“病情”, 可他还是心有疑虑,哪怕医官已如此说了,他却仍在想着这病是否真不会传染,谢深玄到底是不是无碍。 他想,若是普通病症,那便也罢了。 他自幼文武兼修,身体强健, 什么头疼风寒,抗一抗便过去了, 那张脸他实在喜欢得紧,他愿意为美人冒险, 可疹子不一样,他们还说这东西会留疤,若是他脸上出来几颗,那他这辈子,岂不是便毁了大半。 至于谢深玄……他已碰到那染病的学生了,虽说这般的大美人的确少见,可若为了这一张脸毁了自己的脸,那可便不值当了。 想到此处,严斯玉抖开玉骨折扇,讪讪同谢深玄笑了笑,而后移开目光,一把挡住了自己的脸。 他心中所想,有大半都露在他头上的红字里。 谢深玄一字字看过,倒是不怎么觉得惊讶,他本就对严斯玉的本性极为了解,这些想法也不怎么出他预料,反正严斯玉如何想都与他没有关系,那又不是诸野,他当然懒得理会。 他心中想法初现,再回眸朝学斋那处一扫,竟真的见诸野自长廊下过来了,方才他与诸野结伴离去,那些人是看得真切,可回来时他身边已不见了诸野人影,而他自己也做了解释,说是玄影卫中有些公事,诸野不过与他同行几步,便已赶回玄影卫去了。 如今诸野来此处的方向,也正是自太学之外而来,他默声不言走到此处,将目光在场上众人身上一晃,而后便径直朝着人群之外的谢深玄走去,这举止看起来没有半点犹疑,像是还不知今日这太学内,究竟都出了什么事。 有几名监试官倒还是好心,也带了一些刻意讨好玄影卫的意味,急匆匆便要拦下诸野,以免他真不知情,直接到了谢深玄面前去。 “诸大人,听闻太学内有学生染了能够传染的病症。”那监试官急匆匆解释,“谢大人可方同他接触过。” 诸野:“……” 另一名监试官也点头,道:“医官已来看过,说是没什么问题,可我想这等病症,总该有个秘而不发的阶段。” 严斯玉本在听他们说话,他心中觉得畏惧此事本是人之常情,诸野应该也不会那么傻,可他总不能被诸野比下去,怎么也不能自己一人出丑,他便也往上添油加醋,说:“可那病症严重时可会起不少疹子,还会留下疤痕,诸大人,您若真中了,怕是要面容尽毁。” 诸野:“……” 诸野还是不说话。 他十分客气同几人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听见了他们所说的话,而后仍不停脚步,要朝谢深玄那边过去。 那监试官急忙再拦住诸野:“诸大人,您是没听明白吗?” 诸野这才开了口,道:“听明白了。” 监试官:“此事凶险——” 诸野:“我不介意。” 此事本是他与谢深玄二人的谋划,他心中清楚这天下根本没有这等病症,当然不会畏惧,而他心中清楚得很,就算今日太学之内,真有了这等病症,谢深玄又因此染了病,他也绝不会因此而留在原处,踌躇不定。 “皮囊而已。”诸野淡淡同那几名监试官说道,“我不介意。” 谢深玄:“……” 谢深玄就在数步之外,诸野的字字句句,他都听得真切。 哪怕这只是一场戏,可这话语自诸野口中出来,他便还是有些忍不住心中的悸动,好似心跳忽而便快了一些,他有些不安,伸手按住心口,像是以为这般动作,便能平复他心中的异样。 这动作果然毫无效用,他每日看着诸野的脸,便免不了要觉得心跳微促,这看起来才像是什么古怪病症,他一定要找个机会,寻大夫去看一看。 那些监试官怔了怔,已不敢再去阻拦,诸野也懒得同他们继续废话,直接抬步朝着谢深玄走了过来,谢深玄更压不住唇边笑意,不由抿唇同诸野笑,再一看诸野身后的严斯玉与那几名监试官,人人头上飘着红字,有在心中想着诸谢谣传的,有感叹诸野贴着瘟神不怕死的,还有严斯玉这般咬牙切齿,满心怨怼。 而后他这眼角余光,便瞥到了在更远一些地方观试的前三等学斋的学生们。 啧……严渐轻怎么又在骂他公狐狸。 这一回,他心中并无多少怨气,只是弯起眉眼同诸野笑,待诸野走到他身边,他方故意开了口,笑吟吟道:“诸大人真是好胆量。” 诸野:“……” 诸野略有些无言看着他。 “这病症可会毁人面容。”谢深玄低声说道,“诸大人难道不怕吗?” 诸野:“我不靠脸吃饭。” 谢深玄笑了笑,后头的话,他不敢说出口,便也只是在自己心中想一想作罢。 他想,诸野的面容也生得很好,他一向觉得,京中那么多武官,诸野的身量与面容,都能在其中夺得第一,若真有他今日胡乱瞎编出来的病症,那诸野这样一张好看的脸,无论如何都不能在此处毁了。 可诸野垂下眼睫,一眼自他面上扫过,又喃喃多补了一句,道:“反倒是你。” 谢深玄:“……我?” 诸野道:“丑一些也好。” 谢深玄怔了片刻,忽而意识到诸野这句话像在骂他,哪怕这不是平日的诸野会说的话,他却还是忍不住挑眉,道:“诸野!” 诸野:“……招蜂引蝶。” 谢深玄:“你说什么?” 诸野已移开了目光,他这神色,同谢深玄方才与他在癸等学斋内相见时,并无多少变化,可不知为何,谢深玄却觉得他的心情好像不怎么好,可至于这不好究竟在何处…… 诸野不说,谢深玄自然也猜不出来。 他真是不喜欢这种闷葫芦。 凡事都憋在心中,到底为何不快,因何不满,一件一件都得他去猜。 偏偏他向来不会兼顾他人心意,从来看不透他人心中想法,好容易有了这般能够堪透他人心思的能力,却又偏偏看不穿他最想看清的诸野。 他只能收回目光,带着满心怨怼,小声嘟囔,道:“不胡闹了,谈正事。” 诸野却反问他:“还有什么正事?” 谢深玄:“……” 是,赵玉光之事,他们早已全部布置妥当,现下只需请监试官们移步癸等学斋外便好,而今日的小试,除了赵玉光需要他多想外,其余学生都不会有任何问题,他的确是没什么正事需要同诸野谈了。 可既是如此,诸野特意跑过来做什么? 谢深玄蹙眉抬首,看向诸野,正要询问,却又见几名太学内的散役过来了,他们已在癸等学斋外为诸位监试官布置了桌椅,一切也都已经准备妥当,应该该要请诸位大人移步,前往癸等学斋了。 事情到了此步,谢深玄的胡编乱造总算要告一段落,他略松了口气,见着几名监试官均要移步前往癸等学斋,他便落了他们几步,跟在监试官之后,保持着一个不会令那些人心生惊惧的距离,同诸野一道也朝着癸等学斋过去。 方到学斋对面的长廊下,谢深玄便已看见了太学内散役布置的那一排桌椅,时间仓促,他们来不及有更多准备,也只是不知从何处拉了两排座椅,置于长廊之下。 相隔一个小院的学斋拉开了一扇窗扇,令人能看清那里面的境况,谢深玄抬眼朝内看去,便见赵玉光紧张坐在学斋内的古琴之后,低垂眼眸,攥着自己的衣袖,谁也不敢去看。 他听见外头的声音,微微抬首,朝外看来,监试官他一人都不识得,他虽有些紧张,可也还能够忍耐,而众人皆知此处有疫病,除了不得不来此的监试官外,那些太学学生们是一个也没有来,那自来也就是说,在外头看他弹琴的人数,比起正常考试,已少了一大半,更没有那几个令他万分惊惧,反复在他的噩梦之中出现的面孔。 赵玉光多少放心了一些。 他急促的心跳稍稍平稳,稍稍略松了几口气,再小心翼翼朝后张望,待他看见站在人群之外的谢深玄和诸野时,那最后一丝不安也已烟消云散,好像只要有诸野和谢深玄两人在此处,他便不会有那般几近恐慌的感受。 谢深玄注意到他的目光,微微弯起唇角,对赵玉光露出一个极为温和的笑。 赵玉光深吸了口气,抬起手,将手按在了琴弦之上。 先生为他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那接下来,已该轮到他了。 - 谢深玄看见学斋中的赵玉光时,便注意到了赵玉光与往日有些不同的模样。 他不知诸野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自他所在之处远远看去,赵玉光面上带了些红斑,看着有些渗人,虽不知近看效果究竟会如何,可从那些监试官的距离去看,这病症看起来自然是极为真切的。 他不由称赞:“都说玄影卫擅长乔装打扮,诸大人这技术,倒还真不错。” 可诸野扫了他一眼:道:“不是我。” 谢深玄稍有惊讶,倒还不及追问,诸野已为他做了解释,道:“你应当知道,玄影卫内,尚且还有细分,专擅易容乔装的,是卫所内专司情报的分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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