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野将玄影卫腰牌丢在摆放二位大师墨宝的桌案上,冷冰冰道:“看看?” 老头儿不情不愿,念念叨叨:“这又是什么破东西……” 他话音一顿,有些惊讶看向腰牌上的字迹,再极为震惊回首看向身后的诸野,这人太年轻,他觉得或许有诈,可他目光再往下一滑,觉得此人腰侧的佩刀,的确与他所见过的玄影卫有些相似,他不由打了个哆嗦,紧张咽下一口唾沫,道:“您……您不会是……” 诸野蹙眉看着他,问:“两回了。” 老头儿:“我……啊不,小人……不不不,草民……” 诸野挑眉看向一旁昏迷不醒的那名小娃儿,问:“他是生病,还是中邪?” 老头儿:“……” 这老头儿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已顾不着什么仙风道骨之事,只恨不得立即从此处逃离,可此事还未善后,他自然不能离开,他只能万般紧张,一面擦着额上汗水,一面小心翼翼看着诸野,道:“要……要不草民现在去找个郎中?” 诸野:“你不能走。” 他说完这话,将目光朝天街另一侧看去,此处本是城中极为繁闹之地,总有官军巡逻,他掐算着时间,若无意外,如今大概是巡城官军正好路过此处的时候,而不出他所料,不过片刻,他便已见着几名官军从街道那一头走了过来。 诸野这才收了腰牌,遥遥朝那几名官军招了招手,领头那人识得诸野身份,知道这是皇上身边的心腹,诚惶诚恐过来同诸野行礼,得了诸野两句吩咐,转头便将那老头儿带走了,又令一人带着那对夫妇与小娃儿去找郎中,还顺便将此处清了场,令人群散开,不要再在此处围聚。 从头到尾,大概也还未过去一刻钟,此事已然解决,只剩洛志极呆怔怔站在原地,似是不明白诸野和谢深玄二人,究竟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谢深玄将洛志极叫到身前来,正想问一问洛志极这究竟出了何事,却忽而注意到了诸野的目光。 不知为何,似乎从那几名官军带人离开后,诸野就一直在盯着他,这目光令他略有些害怕,就像是……像是他做了什么绝不该做的事情一般。 谢深玄皱起眉,思忖许久,也只能得出一个答案。 他们在街上太过显眼,若有话要问洛志极,还是得将洛志极带回临江楼再谈。 于是谢深玄拍了拍洛志极的肩,说:“你跟我来吧。” 他扭头就走,三名学生跟在他身后,诸野还站在原地,微微蹙眉垂眸,心中隐隐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那赵瑜明面上带笑,也学着谢深玄方才安抚洛志极的模样,伸手拍了拍诸野的肩,道:“诸大人啊,有些事,还是得说出来。” 诸野挑眉看他。 赵瑜明清一清嗓子,笑吟吟道:“您今日做的不错,他不夸你,我夸你。” 诸野:“……” 诸野懒得理会,直接迈步前行,追上谢深玄的步伐。 赵瑜明叹了口气,也跟着快步追上去,他的步伐还比诸野要快一些,直接追到了谢深玄身侧,这才放慢脚步,道:“深玄,我有些事想问你。” 谢深玄一时警惕:“什么事?” 赵瑜明显然给他留下了极为不好的印象,以至于赵瑜明一同他这样说话,他便有些紧张,可赵瑜明对他笑上一笑,最后也只是问:“其实我疑惑许久,你什么时候信神了?” 谢深玄更是疑惑:“谁说我信神了?” “既是不信,那年末之时,你为何要去报国寺祈福?”赵瑜明皱起眉,很是不解,“你还同玄明与清玄二位高人相识,要知道,这二位是出世高人,京中多的是人想见他们一面而不得。” “我母亲想让我去祈福,我便去了。”谢深玄平静说道,“玄明与清玄二人,是我父亲好友,逢年过节偶尔去拜访,也很正常。” 赵瑜明一怔,问:“可我记得……伯母好像也不信神吧?” 谢深玄:“不信。” 赵瑜明:“那她为何要让你去祈福?” 谢深玄:“……想要我去报国寺中求求姻缘。” 赵瑜明一怔:“什么?” 谢深玄摇了摇头。 他也觉得此事甚是无言,他母亲速来不信神鬼,不知为何在此事上倒开始迷信,每每写信来问他是否有了意中人,接下来便要劝他去报国寺内祈福,只说此事十分灵验,还要高伯盯着他,将他送上前往报国寺的车马。 赵瑜明却摸了摸下巴,低声说道:“看来这报国寺,的确有些作用。” 谢深玄:“啊?” 赵瑜明:“求姻缘不错,就是不知求财如何。” 谢深玄:“?” “求什么姻缘,多没意思啊。”赵瑜明得出最终结论,认真说道,“求姻缘,还是不如赚钱。”
第42章 最迷信的学生 谢深玄不太明白赵瑜明的意思。 且说不论是去报国寺内求姻缘还是求财, 那可都是迷信,本质而言并无多少区别,他反正是不怎么相信的, 否则他照着母亲的意思,每月初一都去报国寺内捐赠香火, 怎么也该在神前混了个脸熟, 可年初之时, 他还是在报国寺外一次了,今年又一气遇上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破事,那些香火钱, 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可赵瑜明只是同他笑,也不解释此事缘由, 谢深玄多看了他几眼,他方才道:“你求的又不是平安。” 谢深玄:“这种事……还能分开来谈?” 赵瑜明:“当然得分开来谈了!” 二人胡扯交谈间, 已回到了临江楼的雅间内, 谢深玄让店伙计添了个位置, 又上了些新茶,唤洛志极坐下了,不再与赵瑜明胡言,而是转而询问洛志极:“你今日为何会在此处?” 洛志极对他虽无好感,也并无恶念,既是先生发问,他便老实回答, 道:“学生方从报国寺内回来。” 谢深玄:“……” 昨日洛志极便不曾来太学内上课,帕拉说洛志极是去找大师去了, 到了今日,洛志极竟然才回城, 他总不会是在报国寺内待了一夜吧? 谢深玄不由蹙眉,问:“你昨夜未曾回太学?” 洛志极点头。 谢深玄再问:“昨日就去报国寺了?” 洛志极摇了摇头,道:“昨日不在报国寺。” 谢深玄:“那你……” 洛志极:“昨日清晨,我离了太学,先去城西的向光寺,约莫待了一个时辰,我便出了城,登山去了天玄观,中午用了素斋后,便下了山,回到城中,去了盛慈堂,再待了一个时辰,出城又登山去了八宝寺,暮时下山——” 谢深玄抬起手,止住了洛志极的话头。 等等,这孩子一天内到底去了多少地方啊? 这些地方,谢深玄都听说过,知道它们大概所在,城中的那几个还好说,城外那些可都在山上,车马难行,只能靠脚,谢深玄偶尔去一次便要累得两三天的都觉得腿疼,洛志极竟然一日之内,就连着去了这么多地方? 谢深玄深吸了口气:“不必说了,我知道了。” 这孩子习文不知道行不行,但是练武,一定会是个天才。 “你今日回城,为何不回太学。”谢深玄竭力转回此事,问,“你来天街是要做什么?” “今日休假。”洛志极认真说道,“我又有一日空闲,正好能在城中转一转,清晨回来之后,我便去了城西的慈恩寺——” 谢深玄:“……停。” 洛志极乖巧闭嘴。 谢深玄:“从到天街说起。” 洛志极:“过了天街,有处西域传来的教派,是新鲜玩意,我有些好奇,想过去看一看。” 谢深玄点头。 “可我才走到天街,便见有人在招摇撞骗。”说着此事,洛志极忍不住微微蹙眉,小声嘟囔,“那孩子一看便是生病了,还是急症,拖延不得,可那老头非说他是撞邪,这怎么能是撞邪呢,太迷信了。” 谢深玄:“……” 不是,你说谁迷信啊?! 谢深玄看着洛志极,一时心情复杂。 洛志极深深吸气,还对方才之事憋着火,哪怕此事已经解决,他却仍有许多话忍不住想要说。 “那人同我争执不下,幸亏先生出现,替我解围。”洛志极面上略微带了些讨人喜欢的笑,同谢深玄一揖,道,“先生救人一命,便是积攒了许多功德,想来离登仙又再近了一步。” 谢深玄:“……啊?” 洛志极想了想,似是更觉开心,说:“我也算是积攒了些功德。” 谢深玄:“……” “不过今日在此处相见,着实有缘。”洛志极伸手去翻自己腰侧那鼓鼓囊囊的挎包,道,“我这两日求得了不少神物,先生,你可要一些?” 谢深玄:“……” 洛志极方才说谁迷信? 他自己这难道不是迷信吗?! 谢深玄深吸了口气,再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需要此物,洛志极极为失落垂下手去,这模样有些引人心疼,谢深玄只能移开目光,尽力不去多看,一面问:“你能看得出那孩子得了急症?你懂医术?” 洛志极点头,说:“略通一些。” 谢深玄有些惊讶,若他记得没错,洛志极也只是寻常出身,并非达官贵人家中子嗣,他家中甚至都算不得富户,这类寒门学子,大多都只通文科,除了写文章之外,难有其余特长,而医道学起来颇为困难,需要花费不少功夫,只可惜太学之内不考医道,否则洛志极还能得几个高分。 洛志极却又道:“我还会些占卜驱邪之法。” 谢深玄:“嗯?” 洛志极:“两相结合,那孩子只能是生病,绝不是中邪。” 谢深玄莫名有些不祥预感:“……你学医,该不会是为了佐证驱邪之术吧?” 洛志极摇头:“不是。” 谢深玄松了口气。 洛志极:“老神仙都会医道,我当然也得会。” 谢深玄:“……啊?” 洛志极:“我还会舞剑,下棋,作画,养驴……哦,就是腾跃之术太难了,近来努力学习,始终不能突破,只是跳得比寻常人高一些。” 谢深玄张了张唇,想要说话,可一时之间,他却又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才好,那话到了嘴边,他不由便咽了回去,只能怔怔点头。 可洛志极说到这腾跃之术,好似忽而便想起了什么一般,来了极大的兴趣,迫不及待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诸野,激动万分询问:“诸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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