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深玄以为他还在担忧自己的病症:“我已好得差不多了。” 说完这话,他还扫了眼贺长松,希望贺长松能为他说说话,可诸野却摇了摇头,说:“同你的病无关。” 谢深玄有些不解:“那是为了何事?” “上回皇上降旨罚了那些人,他们对你已有万般憎恶,近几日或许会生事。”诸野微微蹙眉,“这几日我不能常在你身边,你若要外出,切莫落单。” 谢深玄一怔,此事若是其他人提及,他或许还只觉得他们有些过分忧虑了,可诸野却不同,玄影卫或许是掌握了什么实证,诸野才会特意向他提及,他不想让诸野担心,便点了头,说:“这几日我只在城中,出门也只是去太学,身边总有小宋跟着,不会有事的。” 诸野微微张唇,像是想要同他多说些什么,可这话他显然还是不曾出口,只是说:“一定要让小宋跟着你。” 谢深玄不曾多想,他应过此事,又觉得诸野既然已挑起了话头,他便想多同诸野说几句话,可此事不能刻意,因而他也只装作漫不经心般问:“诸大人,您最近很忙?” 这几日诸野每日到了深夜方才能来谢府探病,昨日干脆抽不空来,此事就算不问他也知答案,话语出口他便觉后悔,可诸野却不觉有什么问题,颔首道:“还是那些教派的事情。” 谢深玄稍微来了些精神:“那些教派又出什么问题了?” 他还记得诸野曾同他说过,京中有不少教派都自西域而来,汉人难以涉足其中,而这些教派中,有些还极为危险,其中复杂一些的,诸野又不愿下属犯险,总是亲身前往,令谢深玄止不住担忧。 他很想多了解一些同此事有关的情况,想着如此多少能令他安心一些,而诸野见他似乎有兴趣,自然便也就此事说了下去,道:“大多没什么问题,有几个很是古怪,唐练在查,我也去看了看。” 谢深玄皱眉:“你不会又亲自以身涉险——” 诸野匆匆摇头:“未曾,只是充作信徒去看了看情况,没有再深入。” 谢深玄这才略松了口气,问:“你这几日都是为了此事?” 诸野点头。 谢深玄虽然还想再问问此事的原委,可他不知此事是否涉及玄影卫内务,而玄影卫又颇为特殊,有些事诸野应当不能说,他正万般犹豫,一旁默默吃饭的贺长松抬眸看了他们几眼,忽而低声冒出一句:“你们在查的是哪个教派?” 他皱着眉,像是对此事很有兴趣,一时之间,倒连对玄影卫的恐惧都忽略了。 “我在太医院中,时常与其他同僚闲谈。”贺长松迫不及待往下说,“大家都是学医之人,同京中许多医馆或是大夫都有私交,近来听他们谈及京中病症,有一事便与京中教派有关。” 谢深玄有些惊讶:“病症为何会同宗教有关联?” “算不得是病症,只是传闻有教派在发放药物,有人将药物送至医馆,便有大夫去看了看情况。”贺长松皱眉说道,“可他们送来的是药丸,极难辨认其中的药物,那些用过药物的人,似乎也并无什么后遗之症。” 可谢深玄却不由说:“表兄,若真是如此,你也就不会特意提及了吧?” 贺长松点点头,道:“他们说此药能延年益寿,还可治愈不少病症,同那仙药也差不了多少,总之全是好处,反令人生疑。” 诸野听到此时,才蹙眉问:“你说的是罗娑教?” 贺长松点头。 “唐练在查,我昨日还去他们的圣堂中看过。”诸野的语调听起来倒甚为平静,“还未有结果。” 贺长松恍然点头:“或许只是我多心——” 诸野:“那药若能查出结果,劳烦贺太医来玄影卫同我说一声。” 贺长松:“……” 贺长松显然又僵住了。 诸野又想了想此事,觉得仍旧不够保险,毕竟贺长松口中所言,是京中的医馆在琢磨此事,也不知能不能得出结果,若真查不出来,那大概也就不查了,这实在有些不太靠谱,玄影卫若真想弄清这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是得主动请太医院帮帮忙。 “医馆调查,实在不如太医院便捷。”诸野说道,“你们或许也难以寻觅此药,这样吧,贺太医,明日我令人送些药去太医院。” 贺长松:“……” “劳烦太医院的诸位大人辛苦一些。”诸野这才平静得了结论,道,“若有进展,来玄影卫同我说一声便好。”
第104章 复课复课! 贺长松简直恨不得给自己来上一巴掌。 给自己揽活就算了, 此事玄影卫最后总会查到罗娑教对外派发的药物,这件事到最后大概也要落在太医院头上,他本就逃不过去, 可他直接同诸野说了,那此事便需由他来向诸野告知后续结果, 往后他还不知得朝玄影卫跑几趟, 那种阴气极重他看一眼都胆寒的地方, 他怕是去一回便得做好几日噩梦,还得同里头的玄影卫打交道……直接杀了他也比这般折磨要好过一些。 他笑不出来,哭丧着一张脸, 却又不敢不答应诸野的要求,只能一面唉声叹气一面点头, 而后便苦兮兮抱着自己的饭碗挪得离谢深玄与诸野二人远了一些,生怕他们接下来的交谈还要再波及到他。 谢深玄本就不太会察言观色, 他只是觉得贺长松的表情有些奇怪, 没有细想, 而诸野就算注意到了此事也不会多说,二人随意谈了几句这教派,谢深玄却又想起一事,问:“今日我在赵府外遇见严斯玉,他说裴将军吃了败战,还写折子回来同皇上请罪了?” 诸野却摇了摇头:“也算不得是败战。” 这段时日谢深玄不在朝中,又与太学其余先生少有来往, 因而朝中许多事他都不太清楚,只能等着贺长松每日下值归家时来同他说一说。 太医院内的八卦的确多, 听贺长松闲谈,他大约便能知道个十之八九, 只是这消息途径,当然要比严斯玉等人的消息来源要慢一些。 “他佯败诱敌,不知为何消息外传,比他的战报先一步到了京中。”诸野蹙眉,“此事以往也曾有过数次,你应当很清楚。” 谢深玄有些无言,若说是这等情况,那他以往确实见过数次,边军中一有点风吹草动,朝中的某几位大人便立即跟打了鸡血一般,不住上折子指点江山,好似边关战局如何皆在他心,他人虽不在军中,却也能指点沙场,反正要比在边关领兵的裴封河要厉害。 至于这几人究竟是受了人唆使还是纯粹的蠢,谢深玄倒是不清楚了,只是一群门外汉指点江山,一群人吵着吵着事情便越发离奇,严斯玉还喜欢浑水摸鱼搅合此事,往往闹到最后,战胜了是他们指点江山的功绩,好似同边军的浴血奋战并无关系,战败了则全是边军将领的责任,反正无论如何,他们是不可能有错的。 谢深玄无奈问:“既是如此,裴将军又何必去写什么请罪书?” “此事再三发生,大概是烦了。”诸野想了想,又说,“我今日下值之前,那折子才到御书房,严斯玉大概只知这请罪书之名,并不知里头究竟写了什么。” 谢深玄好奇:“写了什么?” 他看诸野轻轻放下手中的象牙筷,忽而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实在有些不够恰当,方才到御书房内的折子,怎么也不该是他能问的。诸野是职务之便,常年伴驾,或许是皇上同他说了此事,他才能知道那折子的内容,可谢深玄却绝不该多问,这一嘴就够诸野再记上他一笔,他急匆匆摆手,道:“是我冒昧,我不该多问。” 诸野摇头:“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 谢深玄:“那……” “这折子,明日上朝皇上大概要拿出来念一念。”诸野垂下眼眸,面上带了些无奈之色,叹气说,“很像封河兄的风格。” 谢深玄更加疑惑:“他说什么了?” “假惺惺认错,借机找了一堆军备紧缺的缘由。”诸野叹气,说,“可说来说去,那折子的意思,也只有一样。” 谢深玄:“什么?” 诸野:“干不了,不干了,明日就辞官。” 谢深玄:“……” 谢深玄很想将裴麟揪到这桌旁,按着他来好好上一上他兄长的课。 朝野内外,谁不清楚裴封河的能力?谁都知道边关离了裴封河就得乱,那些每日在折子上指点江山驰骋沙场的文臣又不可能真去领兵打战,若裴封河不高兴辞官了,这空子压根没有人能填得上。 可谢深玄也清楚,裴封河不可能真的会辞官,他写这折子说是在告罪请辞,倒不如说是来向皇上撒撒娇,皇上总得为了安抚他多给他些好处,看看这折子上写的,裴封河自己就将名单列好了,折子上说缺的军备粮马,皇上怎么也得加倍送给他。 总之从头到尾,裴封河都没有吃亏,此事若是落在裴麟头上,谢深玄总觉得这小子大概也只能找出将所有人都揍一顿这笨办法,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怎么裴麟连他大哥十分一的心眼都不曾学到呢? 谢深玄摇头叹气,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而诸野垂下眼眸,显然心不在此,边军之事他相信裴封河自己便能处理好,他现在心系之事,只在京中。 诸野问:“你……何时打算去太学?” 谢深玄未想诸野忽而便自裴封河跳到了太学,他还稍怔了片刻,这才答道:“明日吧。” 一旁已坐到桌子另一端的贺长松忽而急促开口:“明日不行!” 谢深玄又一顿,小声说:“表哥,我今日身体已经大好了。” 他出门一趟,神清气爽,至今也不曾觉得有什么不舒服,想来病已痊愈,至多不过是这嗓子还依旧嘶哑疼痛,稍稍有些咳嗽,可这不是一两日便能恢复的病症,就这么去太学想来也并无大碍,大不了他课上少说几句话,总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可贺长松显然不怎么同意他的看法。 “好什么好。”贺长松小声嘟囔,“我若现在丢你去外头吹一刻钟冷风,回来你保管就得继续发烧。” 谢深玄:“也没那么糟糕吧……” “至少在休息几日。”贺长松说,“难得最近有人代你上课,你就再多休息几日,等恢复好了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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