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深玄看着赵玉光显是极为紧张的神色,微微同赵玉光笑了笑:“可以试试。” 赵玉光却好似受了极大的鼓舞,眸中的神色都已经跟着亮了起来,几乎毫不犹豫道:“是,先生,明日我就与裴麟试一试!” 他满怀欣喜,赵瑜明在一旁看着他,待他走开些许,自觉跟到了众人之后,赵瑜明方才开口:“他倒是很喜欢你。” 谢深玄微微一怔:“什么?” 赵瑜明同他一笑,道:“我看这太学内的学生,好像都很喜欢你。” 谢深玄:“……你莫要胡言。” 赵瑜明:“我可没有胡言。” “你才见过几名学生。”谢深玄故作镇定,“待你全见到了,你便不会这么想了。” 可赵瑜明同他眨一眨眼,面上更带了两分笑意:“只怕我全见着了,却还是要这么想。” 谢深玄:“……” 他心中倒不知为何便紧张了些许,有些局促不安的情绪在四处蔓延,这等不知所措之感,他倒是几乎不曾经历。 毕竟在他相熟之人中,厌恶他的占了多数,将他当做死敌的也有不少,就算能对他带有些许好意,可那情感也绝不能算得上是带些敬慕之意的喜欢,毕竟哪怕是他表兄有时都恨不得直接一刀砍了他,学生们却好像鲜有这般的情绪——是,除了在他最初来到太学内时,曾在学生们头上见过寥寥几句字迹外,那些他每日都要看上无数遍的红字,却几乎不会在学生们头上出现。 他以往未曾深思,如今想来,倒是越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谢深玄见赵瑜明还盯着他,便毫不犹豫移开目光,也不再继续同赵瑜明多言,摆出一副已不再思考此事的模样,沉声道:“时间不早了,还是去太学吧。” 赵瑜明道:“深玄,我发现你一旦不擅长应对某事,便会拐弯抹角,顾左右而言他。” 谢深玄板着脸:“没有,你想多了。” 可赵瑜明同他一笑,忽而抬眸朝他们身后一看,毫不犹豫抬手招呼,大声道:“诸大人,深玄有话要同你说!” 谢深玄:“……我没有!” “深玄,你方才明明与我说,你很是感谢诸大人,为你在皇上面前担下了这般罪责。”赵瑜明笑吟吟说道,“哦,诸大人,深玄还说,他这两日每日都在帮您熬夜抄写,身体都熬垮了。” 谢深玄:“你莫要胡说八道!” 赵瑜明:“我可没胡说八道。” 语毕,他压低一些声音,以仅有二人能听见的语调低声说:“此事原是我猜测,可如今看来,我好像猜得也没有错。” 谢深玄:“你——” 赵瑜明意味深长说道:“拐弯抹角,顾左右而言他。” 谢深玄:“……” 谢深玄闭嘴了。 他看诸野已略带疑惑一般朝他看来,心中的忐忑更是多了两分,他不能反驳赵瑜明的言语,却也不知如何同诸野解释,到头来只能沉着脸色,干脆说道:“时间已不早了,先去太学吧。” 赵瑜明顺着谢深玄的话语点一点头,道:“是不早了,动身吧。” 他没有继续纠缠,谢深玄略松了一口气。 “不过二位大人既然有话要谈——”赵瑜明唇边的笑更深了几分,还带了些计谋得逞般的得意,“那二位大人这一路,还是同乘吧!” 谢深玄:“……”
第88章 管管他的嘴 谢深玄心有恨意。 此刻他正在马车上, 身边便是被赵瑜明硬塞进来的诸野,马车内的气氛近乎于凝滞,无论是他还是诸野, 似乎都不愿先开口说话。 诸野显然在等着谢深玄先开口,谢深玄却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话要同诸野说, 毕竟诸野是被赵瑜明硬推过来的, 若是要他自己来决定, 他就算死,也不会让自己沦落到这般尴尬的境地。 又过了片刻,诸野终于有些耐不住眼下的沉默, 竟难得先一步蹙眉开口,道:“方才赵侍郎所言……” 谢深玄立即干巴巴笑道:“哈哈, 你不要多想,我生了病, 晚上闭眼倒头就睡, 根本抽不出什么功夫帮你抄检讨。” 诸野却微微一顿, 低声说:“可昨日你给我的,并非是要我代转给皇上的折子。” 谢深玄:“……” 诸野垂下眼眸:“你让我回去看,我便回去看了。” 谢深玄:“……” 诸野:“谢大人,那么厚一沓检讨,只怕不是片刻功夫便能抄写完成的吧?” 谢深玄很难辩解。 他自己几乎都已要忘记此事,前日夜中他实在睡不着,几乎熬了个通宵, 最后也不知抄完了几分检讨,又因此着了凉, 才有了今日这风寒,而昨日他将那叠检讨交给诸野, 并让诸野回家再看后,便几乎将此事全抛在了脑后,忘了个干净,若不是诸野此刻提起,他只怕还一点都想不起来。 可此事就是他熬夜抄写检讨的佐证,这东西落在诸野手上,那接下来他所有试图辩驳的话语,只会是徒劳。 “我……谢某只是心有愧疚。”谢深玄立即找到了个胡扯的方向,清一清发闷的嗓子,毫不犹豫说道,“这本是皇上给我的惩罚,诸大人代我受过,谢某自然要鼎力相助。” 诸野:“……只是如此?” 谢深玄:“当然只是如此!” 诸野:“我明白了。” 说完这话后,他便不再多言,只是垂眸去看自己拄立于身前的长刀,像是接受了谢深玄无端的辩解,可谢深玄看不清诸野心中所想,总觉得诸野或许还未曾接受他的解释,他实在免不了心中惊慌,平白想要多补上几句话语,道:“谢某自己的身体,自己当然在意。” 诸野却低声说:“但愿如此。” “什么但愿如此?当然是如此了!”谢深玄毫不犹豫回敬,“诸大人,您不会以为谢某会为了您不顾自己的身体吧?” 诸野:“……” “哈哈,什么人啊。”谢深玄万般心虚,小声嘟囔,“也忒自恋了。” 诸野:“……” 马车内再度沉默了下来,诸野不再开口说话,谢深玄则是因为紧张而异样心虚,他生怕自己再多说几个字,便要暴露自己的本意——毕竟他是真为诸野熬了一整夜,还折腾出了这个破风寒来,此事他自己想着都觉得丢人,杀了他都不可能对外宣扬。 接下来一路,二人又一致陷入了沉默,直至抵达太学,小宋方在外说了两个字,谢深玄便迫不及待冲了出去,压根来不及等待小宋摆放车凳,他已直接跳下了马车,吓了众人一跳,诸野也有些发怔,偏偏谢深玄还要回首看他,几乎当着所有人的面,以极大的音量道:“啧啧啧,什么人啊!也忒自恋了!” 诸野:“……” 其余人毕竟不知他们究竟在马车上谈了什么事,一时之间,也只是不知所措,面面相觑,谢深玄一点也不想在此处多留,冲着诸野冒出那句话后,便毫不犹豫迈步朝太学内去了,赵瑜明立即跟上他的脚步,笑吟吟凑上前来,道:“深玄,看来你们聊得很不错啊?” 谢深玄狠狠瞪他:“呸。” 若换了其他人,大约也只能看出他与诸野之间气氛紧张,好像很不愉快,可偏生赵瑜明总能看穿他心中的想法,他这点无用伪装,在赵瑜明眼中几乎没有半点用处,只能令他心中发恨,有些想朝赵瑜明脸上来两拳。 他总算明白自己平日顶撞责骂他人时,为何那些人总对他露出那般的神色了,他不过是在自作自受,属实活该,可好在赵瑜明不打算继续在此事上揪着他不放,那副模样,倒像是将他与诸野当做是他接下来在太学内最有趣的小乐子,反正来太学内上课无趣得很,他至少还能从这两人身上找到些快乐。 今日太学放假,留在太学内的学生较平日要少很多,谢深玄闷头进了太学,诸野竟也不曾追上来同他说话,只是远远落在后头……虽说他平日也总是习惯走在最后,可今日同谢深玄所隔的距离未免也太远了一些,令谢深玄心中多有不安,不知是不是自己方才的言语伤着了诸野的心,这才令诸野这般对他避之不及。 不不不,伤一伤也好,就算真伤着了,也比让他直接坦诚自己所行之事要好得多! 待一行人到了癸等学斋外,谢深玄方松下了一口气,这等尴尬之时,只有一心忙于公事,方能令他将此事忘却,他深吸口气,带着赵瑜明跨步踏入学斋,一面低声同赵瑜明解释,说:“今日这小课是为裴麟与帕拉补上不足,瑜明兄,你在边上看着便好。” 反正只是识字课而已,谁来都行,没什么难度,他应当不需要赵瑜明帮忙。 可待谢深玄说完这句话,再抬眸自那半开的门扇望向向学斋内时,却发觉今日在这书斋内候着的,可不只有先前便同他约好的裴麟和帕拉二人。 癸等学斋八名学生,除却陆停晖与洛志极二人外,竟都到了此处,正各自在温习功课,虽无先生在场,可学斋内却显得极为安静,连以往总是喜欢用极不标准的汉话大声诵读课文的帕拉,都只是在默声盯着面前的书册,生怕吵到了其他人。 谢深玄很惊讶,他以为昨日小试过后,学生们应当正想着好好玩乐放松,毕竟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应当正是贪玩的时候,而癸等学斋又同前三等略有不同——他们不就之前还颇有些顽劣之意,怎么到了今日,便好像忽而转了性。 谢深玄顿住脚步,一句疑惑尚未出口,离书斋屋门最近的林蒲已看见了他,那原因书册上的课业太难而紧皱的眉眼一瞬便带上了笑意,她倒还怕吵着他人,只是压着声音,小声道:“先生,您来啦!” 谢深玄微微颔首,不及回应,其余人也听见了声响,纷纷抬眸朝门边看来,迫不及待同他打招呼,学生们人人眉眼带笑,好似见着他来是什么极为开心的事情一般,令谢深玄不由稍稍怔神,下意识便忆起他还在朝中时的光景。 无论他去哪一处官署,只消他迈步踏入门中,所有人的神色,便都如同见着了什么妖魔鬼怪,满是嫌恶。 这些年来,他已习惯了他人脸上的这般神色,反倒是学生们如今的模样,令他难以适应,有些不安。 谢深玄清了清嗓子,竭力掩去心中的急张拘诸,以故作平稳的语调同学生们打了招呼,而后方问:“今日休假,你们怎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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