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继续说道:“去年,湫龙初到洛阳时,也是见不惯那些恶霸欺人太甚,于是他当即出手,几招就把那些恶霸打得满地找牙!跪地求饶!” 令歌微微一笑,说道:“我曾在《洛阳时下新文》上看到过这篇故事,当时我就猜想湫龙是一位侠肝义胆,见义勇为之人,果不其然。” 说着,令歌端起酒碗敬向湫龙,说道:“湫龙,这碗酒我敬你,那夜霄游阁,还没来得及向你好好道谢。” “无妨。”湫龙端起酒碗向令歌一敬,并将碗中酒饮下。 随着夜色渐浓,点燃的蜡烛也愈发明亮,在烛火的照映下,只见令歌三人的脸颊愈发红润,醉意正在蔓延他们的全身。 此时,令歌放下酒碗,眉眼郁然,看向眼前的湫龙和无忧,问道:“你们说,他真的会回来找我们吗?” 令歌感觉自己有些头晕脑胀,其实他完全可以运功排去醉意,只是他不愿如此,这般沉醉于忧愁的滋味他从来没有感受过,他怕清醒之后,有些话就问不出口了。 湫龙不明所以,只有无忧笑起来说道:“令歌你真傻!” 令歌看着无忧,发现眼前的无忧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就连无忧的笑声都变得不真切。 无忧喝了一口酒,说道:“他不是参加了秋闱吗?秋闱放榜的时候我不信他不回来,这么简单的事就只有你看不明白。” 令歌闻言不免一笑,摇了摇头,叹道:“是啊,只有我看不明白……” 一旁的湫龙默然,只是嘴角微微地扬起了弧度。 夜风渐起,令歌的发丝与眉梢缠绕,他拂了拂发丝,又替自己倒上一碗酒。而后,他举起酒碗对着头顶的一弯明月,俊美的容颜上布满涓涓月华。 “令月吉日,万事如意。”这是遇仙山举行月祭,白栈期领着众弟子祷告时说的话。 无忧一听,当即兴奋起来,他亦举起酒碗对着明月,笑道:“来来来!令月吉日,万事如意!” 湫龙见状,也端起酒碗朝着明月一敬,淡笑着说道:“万事如意。” 不知过了多久,令歌想要再倒酒,却发现带来的两坛酒已经空空如也,一滴点也倒不出来。 同时,他注意到蜡烛已经短到将要熄灭,一滴滴蜡液正在烛台底部凝固起来。 无可奈何,令歌只好倚着身旁的栏杆,闭上双眼,任由万般醉意涌上心头,什么都没想,却又什么都想,心神紊乱不已。 迷迷糊糊之中,令歌似乎听到悠然缓慢的脚步声。 他睁开双眼,却发现眼前之景已经变得模糊,只见一道人影正提着一盏黄色的灯笼朝着他们缓缓走来。烛火摇曳之中,那身月牙白衣裳的身影让令歌感到安心,在身影的中间,似乎还悬挂着有一支玉白长箫,更是让令歌坚信不疑。 来去无痕的人终是来了。 借着最后的一丝清醒,令歌杵着脑门,想看清眼前之人,确定答案,却不想这莫名而来的安心之感让他不敌酒力,沉沉地睡了过去。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令楷。 只见令楷缓缓地放下灯笼,蹲在令歌的面前,一双深邃的眼眸倒映着火光,以及令歌的如玉容颜。 无忧看清是令楷前来,开口道:“你可算来了——你来做什么?” “我来接他回去。”令楷回应道。 “回哪去?”无忧扶着栏杆,强撑着站起身来。 “自然是回许公子你家。” 无忧闻言这才放下心来,他可不愿自己的好朋友被人拐跑。 说罢,令楷便将令歌横抱而起,让其倚靠在他的肩膀之上,转身往外走去。 只是刚走两步,令楷便停下脚步,侧过头对湫龙说道:“还请湫龙兄提灯照路,搀扶无忧,我们一起回去。” 湫龙默然,只是照令楷的话而做,一边提灯,一边搀扶着身边的无忧,跟上令楷一同离开玉竹阁。 回到许宅时,张叔和辰玉闻讯,当即来到大门处接无忧和令歌,看着他们酩酊大醉的模样,张叔担心不已,问道:“怎么会醉成这样?” 见到令楷时,辰玉不免一愣,再定睛一看,她更是意外——令歌竟然正横躺在令楷的怀里,并且安稳地熟睡着。 “张叔和任姑娘不必担心,他们只是喝多了一些,”令楷安慰着他们两人说道,“我先把令歌送回房间,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辰玉颔首,此时也别无他法,只能由着令楷把令歌抱回去。不等辰玉回过神,令楷已经抱着令歌与她擦肩而过,步子轻快却稳健,只留下一道逐渐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 走在路上,看着怀里熟睡的令歌,令楷回忆起令歌的一些“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时刻,他浅笑道:“人不重,力气倒是不小。” 当他们穿过花园时,令楷只觉有桂花的香气扑鼻而来,在他的鼻尖萦绕着,沁人心脾,他的目光流转至桂花树上,不由得放慢脚步,欣赏着眼前之景。 只见今夜月明星稀,夜风徐徐,有点点桂花飘落,夜色极美极静,可惜,怀中熟睡的俊逸男子不会知道。 令楷低头看向令歌,他很想将令歌唤醒,让令歌陪着他一同欣赏眼前之景,只是却不想此时的令歌仿佛一幅静谧美丽的画,更让他移不开目光,为之流连忘返。 令楷浅浅一笑,眉眼浮现柔情,却又暗藏低落,只是自语道:“罢了,但愿你我能够来日方长。”
第39章 来去无痕:4 清晨的光线布满了许宅后院的西厢房,床上有一位男子正在熟睡着,许久之后,他的四肢渐渐活动,朦胧地睁开双眼,慢慢地从床上坐起身来。 只见那是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男子,虽然他神色迷离,头发有些凌乱,但是也难掩其俊美容颜。 男子杵着额头,只觉脑袋昏沉,他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正穿着白色寝衣,往枕边一看,还有整齐叠放着的月色衣裳。 此时,房屋的门被人推开,一位女子缓缓地走了进来。 “令歌醒了?” 令歌抬头一看,女子身穿粉红襦裙,在清晨的光线之中显得格外柔和,正是甯霞师姐。 甯霞抬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说道:“这是张叔特意准备的醒酒汤,喝下去醒酒。” 令歌颔首,披上月色衣裳,看着甯霞放置在小桌上的醒酒汤,热气弥漫,他想起自己昨夜在玉竹阁喝酒,只是后来发生的事却变得模糊不已。 隐隐约约间,他想起昨夜有一抹月牙白身影飘然出现。 “师姐,令楷他回来了?对吗?”令歌突然开口问道。 甯霞愣了一下,随后点头说道:“对,昨夜就是他送你回来的。” “那他现在人呢?”令歌嗓音激动地问道,他担心令楷又一次不告而别,自己还有话要和他说。 “他还在前堂……” 甯霞话音未落,令歌就已经起身穿鞋,准备往门口跑去。 “令歌,你先喝完醒酒汤。”甯霞劝说道。 令歌并未停下动作,只是一边端起碗敷衍地喝一口,一边穿好衣裳,说道:“师姐放心,我待会回来再喝。” 看着令歌离去的背影,甯霞不免轻轻一叹,感慨万千,当初面壁思过之时,令歌也是这般跑走的。 当令歌经过许宅侧门时,他发现那里有一辆马车停靠,他并未多想,只是继续往前跑去。 长廊上,管家张叔正缓缓地行走着,要去给无忧送醒酒汤,如今天气转凉,再加上岁数已大,关节也开始不舒适起来。 这时候,一道月色身影闪到他的身前,定睛一看,发现正是令歌。 “张叔,令楷还在前堂吗?”令歌急切问道。 张叔从未见过令歌如此,他不免一愣,半饷才回应道:“方才还在,只是这会刚出去了……” 未等张叔说完,令歌已经跑走,直奔许宅大门。 看着令歌匆匆离去的背影,张叔摇头叹道:“年轻真好,昨夜还醉酒睡在令楷公子怀里的人,今早起来又能活蹦乱跳了。” 当令楷跑出许宅大门时,看着广阔的大街,人来人往,顿时变得灰心丧气。 这该上何处去寻找令楷? 令歌轻叹一声,径直地坐在门边,抱着双腿,低头垂眸,他开始尽量地回忆昨夜之事,却发现脑海中尽是空白。 “实在是喝多了……” 正当令歌自怨自艾时,他听见身前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墨竹月牙白衣摆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令歌。” 令歌闻言当即抬头,发现身前之人不是旁人,正是令楷,只见令楷依旧身穿那一身墨竹月牙白衣裳,长身玉立,一尘不染。 令歌坐在原地,无言地看着令楷的俊毅容颜,明明自己有满腹疑问和话语想要追问令楷,与令楷倾诉,可是在见到令楷的一刹那,他完全不知从何说起,唯余沉默。 此时,令歌见到令楷向他伸出一只手,打算拉他站起身来,令歌犹豫片刻,最终搭着令楷温热的手起身。 站稳身子之后,令歌再看向令楷,却发现令楷从身后拿出一串糖葫芦,递到他的面前。 看着晶莹剔透的糖葫芦,令歌愈发不知所措,半饷,他接过糖葫芦,说了一声:“多谢。” 他看向令楷,发现令楷的眼眸里并不像往常那般含有温柔笑意,反而甚是歉然犹豫,全然不见往日的悠然不羁之感。 令歌并未多看令楷,只是垂眸看着手中的糖葫芦,踌躇不决。 “对不起。”令楷开口说道。 令歌抬眸看向令楷,只听令楷继续说道:“事情发展成如今的局势并非我所愿,还希望令歌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就一个……” 令歌垂下眼眸,看着自己腰间的兰花草香囊,此时此刻,无数的思绪在心头纠缠,让他不知如何应对令楷。 半饷,他抬眸看向令楷,说道:“你说,我听。” 令楷闻言,当即开口说道:“我的确不只是飞贼,更是东宫之人,前去遇仙山盗令牌,是为了在云来客栈引遇仙入局,打压皇后的同时,阻扰她与你们达成合作,这些皆是我的计划。” 虽然令楷所说与令歌他们的猜想无误,但现在听令楷亲口承认,令歌心间随即而来的是一片冷冽的迷茫无措。 “云来客栈的凶手真的是余连吗?他为何而死?”令歌开口询问道,目光却未直视令楷。 令楷回应道:“云来客栈之事我们还在追查,余连之死我们也很意外,洛阳府给了我们答复,说是趁看守不备,余连和其余的三位师兄弟大打出手,自相残杀。” 自相残杀?令歌眉头一皱,恰好此时有秋风掠过,让他全身不禁冷颤。 “你放心,我们会继续追查此事,向世人证明你的清白。”令楷承诺道,嗓音坚定。 令歌沉默片刻,说道:“其实比起这个,我更在乎的,是这一路走来你对我的情谊是否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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