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歌一愣,他发现折雪那双带有笑意的魅惑眼睛正直直地看着自己,像是已经将自己看穿,这种滋味实在令人不悦。 “比起答案,你更在乎的是令楷公子,不是吗?”折雪慢慢地向令歌走去,停在令歌的几步之外。 “你想问的,是我为何要杀令楷,或者说我要刺杀的究竟是不是他。” 折雪的每个字都说中令歌的内心深处,像会读心术一般,此时此刻,令歌愈发忌惮眼前这位美丽的女子。 “其实答案已经在少侠你的眼前,只是你不愿意相信罢了。”折雪的那抹微笑逐渐凝固,逐渐消散。 “我向少侠保证,我们从未想过要伤害少侠和遇仙,以前没有,将来也不会有,我们只想与遇仙合作。” 令歌神色凛然,他抬眸看着折雪,问道:“清飖书局一事是你们所为?你是皇后的人?” “没错,正如少侠所想,你放心,过两日书局的人便会毫发无损地回到洛阳。”折雪回答道,语气甚是真诚。 令歌愣住,既然折雪乃皇后之人,那么刺杀令楷一事,真相已经明了。 “想来少侠已经猜到令楷的真实身份,皇后娘娘能派我刺杀的,在这世上,唯有东宫。”折雪含笑说道,她的笑容意味深长,鬼魅至极。 “云来客栈里,侠客们的目标从来不是他,而是太子,一个在云来客栈里根本就不存在的太子,我们都被令楷骗了。” 令歌眉头紧皱,默然地听着折雪讲述真相。 “这一切皆由他精心设计安排,他盗取令牌引你们遇仙入局,甚至不惜铤而走险差些死在我的剑下,为的就是与你们一路同行,好让遇仙和皇后娘娘产生矛盾,阻扰我们与遇仙达成合作。” “他乃太子的谋士,与少侠你交好,其实更多的是希望能促成东宫和遇仙的合作。” “我不信。”令歌否认道,他不愿意接受令楷与自己交好是因为这些利益。 折雪深深一笑,又道:“信不信由你,我说这么多,主要是希望少侠你能够早些认清他的真面目,不要将真心错付于人。” 说罢,折雪转过身,缓缓地朝庭院深处走去,同时她说道:“日后我们还会再相见的,望少侠保重。” 令歌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望着折雪,直到那抹红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忽然,一个让令歌畏惧的猜想在脑海中浮现。 云来客栈侠客们的死会不会是东宫设下的局?余连会不会也是被东宫所利用?目的就是为了让遇仙和武林各派决裂,彻底毁掉皇后和遇仙的合作。 一时间,令歌寒意顿生,陷入惘然。 折雪走后,令歌独自一人赶回方才的茶室,茶室里的光线依旧很好,然而他却发现茶室只剩下辰玉一个人。 “令楷呢?”令歌问道。 辰玉看向令歌,发现令歌神色不太对劲,疑惑问道:“他不是去找你了吗?” 辰玉话音刚落,令歌便已经匆匆离去,“快去找他!” 辰玉不明所以,只能连忙站起身来,同时拿起打包好的糕点跟上令歌。 跑出折梅馆,令歌便看见方才送他们前来的小厮,于是急忙上前问道:“可有见到方才与我同来的公子?” 那小厮见神清骨秀的令歌竟然如此着急,不免有些意外,他回答道:“那位公子那会出来,有一辆马车接走了他。” 令歌只感觉身子愈发沉重,在这偌大的洛阳城,他又该到何处去寻找那一抹月牙白? “麻烦你现在送我们到城西外的苍竹村。” 辰玉见令歌这般匆忙似乎也猜到了什么,在马车上,令歌告诉辰玉真相,折雪便是那夜的刺客,令楷不止是才子诗人,也不只是洛阳飞贼,他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一面。 来到苍竹村,令歌和辰玉很快赶到令楷的家门外,却发现房屋门窗紧闭,不见丝毫烟火气息。 令楷和令娘去了何处? 此时,一个村民走了过来,正是那日令歌随令楷回来时在路上遇到的刘叔。 刘叔认出令歌,他依旧是一口浓厚的乡音,对令歌说道:“是令楷的朋友吧?” “刘叔,你可知道他们去了何处?”令歌问道。 “你不知道吗?”刘叔甚是意外,“他和他娘昨早就走了,说是出门走亲戚。” “我知道了,多谢。”令歌悻然颔首,与辰玉一同离开了苍竹村。 走在路上,辰玉看着令歌,只见令歌俊秀的眉头轻拧,一向无忧无虑的面孔在此时变得神色凝重。 辰玉从未见过令歌如此,她不免感慨万千,安慰道:“令歌,其实我们遇仙本就没有残害任何一位武林侠客,在此事里清清白白,而且这次遇仙也没有人员伤亡,所以我们与朝廷就算有牵扯,也完全可大可小。” “只要师父决定不与皇后或者东宫合作,他们两边就没有办法威胁我们,我们遇仙还可以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的。” 令歌点头,并未言语,只是继续走着。 辰玉见状,深深一叹,显然,在这件事里,令歌更在乎的是其他的东西。 眼前仍是那片茫茫无际的田野,只是金黄的麦田已经被收割完,只剩下一地成堆的干枯麦茬。今日的天色甚是阴沉,到傍晚时分,阴云正在一点一点地压迫下来。 令歌的心里愈发不是滋味,那一种酸涩的感觉,以及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惆怅和忧愁,皆在此刻袭来,哪怕有再卓绝的武功也无法躲闪。
第36章 来去无痕:1 是夜,许宅的几位年轻人,除了令歌,都坐在花园的亭子里说着话。 “令歌他怎么了?看上去闷闷不乐的。”无忧念叨着,他心里也清楚多半是令楷不辞而别的缘故。 “是啊,还有令楷怎么就不辞而别了?”梦珏也忧心忡忡地问道。 辰玉摇了摇头,叹道:“有些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甯霞望向后院的方向,叹道:“令歌回来后也不和我们谁说话,晚饭都没吃就回了房间,到现在也不肯出来,只说自己没胃口。” 辰玉和甯霞相视一眼,无可奈何。 后院里,月色清朗,一片月辉正静静地倾泻在后院的一草一木之中,草木清影也倒映进房间里,留下阴翳。 此时,令歌独自坐在书桌前,只点燃一盏蜡烛。火光之中,他俊美的脸庞神色淡然,一双如清泉般的双眼正倒映着烛火,看着桌上的月牙白半面面具的和自己的灰色布偶松鼠。 良久,令歌微微一叹,喃喃道:“为什么要骗我?不是说不愿意骗我的吗?” 随后,令歌拿起明秋走出房间,来到庭院正中央。他抬头望向夜空,发现秋月虽静美,但在今夜却显得格外凄楚。 令歌拔出明秋剑,白月寒光之间,令歌想起昨夜在霄游阁舞剑的情形,令楷一直在台下的某一处,静静地看着他在舞台上的身影。 在月光下,令歌的肌肤更显白皙,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目含疲惫,那月牙白的颀长身影在此时也更显孤单。 令歌开始重复着昨夜的剑舞,遇仙剑法的一招一式他早已精通熟练,只是如今再舞起来,心境终究不同。 一抹月牙白身影在院子里舞动着长剑,似是忘却流年一般,剑法愈来愈快,一颗心也愈发激动。 他的剑法极快,让空气快速地流动在剑身周围,阵阵剑声在耳边掠过,周围的叶片因风而飘落,遇到剑气时,纷纷被划成两半,四处飘零。 最终,长剑直指明月,向月看去,似乎那玉盘正留在他的剑尖之上。 不知将遇仙剑法舞完第几遍的时候,令歌这才发现庭院大门处站着好几个人,定睛一看,正是辰玉他们。 一时间,一伙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几乎都愣在原地。 好在甯霞手里提着一箱食盒,她上前对令歌说道:“令歌,你没吃晚饭,这是给你准备的。” 令歌接过食盒,问道:“白日里的糕点可在里面?”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回到许宅后,辰玉生怕令歌睹物思人,便把糕点都分了出去,几个人一听是尚食轩的糕点,立马开心地吃起来,如今那盒糕点早已不剩一点残渣。 无忧清了清嗓子,上前引开话题说道:“明日令歌你与我一同去尚食轩订糕点,如何?” “是啊,令歌你就和无忧一起去,算起来,师父他们明日也差不多要到洛阳城了,就当接风洗尘,让他们尝尝这尚食轩的糕点味道如何。”辰玉在一旁接话,好让令歌忘记带回来的糕点之事。 “好。”令歌微笑点头应道,眉眼间却还是郁郁的。 正当众人松气之时,却听见令歌又问道:“白日里带回来的糕点呢?” 众人:“……” 翌日,八月十八日,清晨,令歌早早地起身,带着尚未完全苏醒的无忧往城中央的尚食轩赶去。 坐进马车里,无忧想起令歌闷闷不乐之事,便强打起精神,同令歌说话,他一会夸着尚食轩的糕点味道极好,一会又说尚食轩味道虽好却不如他们凌岚药局自制的药膳糕点养生。 令歌不停地点头,时不时会回应无忧一两句。 无忧见令歌如此,似是不信邪似的,愈发滔滔不绝地说着。 只是说到最后,无忧也感到口干舌燥,他无奈地看着令歌,半饷,只听他幽幽地说道:“令歌,你生病了,还病得不轻。” 令歌疑惑地看向无忧,他心想无忧家学渊博,医术自然不在话下,如今无忧说他病了,还病得不轻,他不免也重视起来。 “什么病?” “相思病,没得治。” 听无忧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令歌顿时双手成拳。 相思病?相思何人?相思何物? 恰好此时,车外的车夫告诉他们:“公子,到尚食轩了!可以下车了。” 令歌一听,不等无忧起身,他就已经一把抓起无忧,走下马车,拎着无忧往尚食轩里面走去。 一落到令歌的手里,无忧就赶紧开始求饶,“令歌令歌令歌,你行行好,我错了,我错了,你放了我吧……” 令歌叹了口气,平息心中的急躁,不再与无忧计较。 他松开手,等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的脸已是绯红一片。 无忧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幽怨地看着令歌,心想令歌的外表看上去虽然神清骨秀,飘逸脱俗,但实质上和那些鲁莽的武夫并没有什么区别。 令歌和无忧一进店里,店中的伙计就笑脸相迎地走上来,对无忧招呼道:“许公子,欢迎光临!” 无忧带上笑意,整理好仪容,毕竟出门在外,他可是凌岚药局的形象担当。尚食轩的伙计一向精明,也装作没看见无忧是被令歌拎着走进店里的。 “今天我来定一些糕点,午饭之前要送到我家宅子上招待客人。”无忧嘱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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