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马走在路上时,他们见到不远处有一位官吏,那官吏正敲着一户人家的门。 少顷,门从里面被人打开,走出来一位妇女,只见妇女从官吏的手中接过一张信纸,简单地看了一下,随后便开始嚎啕大哭,屋里的孩童闻声也跑出来,在妇女的怀中哭泣起来。 “相公……” 一时间,母子的哭喊声惊动四周,街坊邻居纷纷出门查看。 看见前来送信的官吏之时,众人也猜到发生了何事,他们哀叹着母子,也哀叹着自家。 令歌和陆萍默然不语,只是缓缓地穿过人群,往前走去。 天色渐暗,两人依旧没有落脚点,只好在镇上找了一座小庙歇息。 是夜,他们在小庙里生起火堆,静静地围坐在火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白日里的那位婶婶,真是可怜……”陆萍叹息着,她双手托着脸颊,出神不已。 令歌看向陆萍,他知晓陆萍是在担心自己的父亲,可是他却不知该如何安慰陆萍,此时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为陆萍的父亲默默祈祷。 之后,他抬眸看向庙里的神像,熟悉的往事在脑海中骤然重现。 昔日,他曾在麦积山的寺庙中虔诚祈祷,为他的心之所爱,许下长相厮守,克服重重难关的心愿。如今回忆起来,他们也曾厮守,也曾克服难关,只是那样的心愿已经失灵。 原来,向神灵许下的愿望也是有期限的。 令歌倚在背后的石柱上,在不知不觉间陷入沉睡,恍惚之间,他又梦见从前,有相似之处,又有不同之处。 再次醒来时,令歌惘然不已,自己方才梦到的一切,究竟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只是一场梦?或者说,从前的一切都未发生过,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令歌深深一叹,原来自己已经分不清过往和梦境,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林歌少侠?你还好吗?” 令歌闻声看去,只见在火光之中,一位少女的面容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让他从迷惘中清醒过来。 令歌看向庙外,原以为自己已经睡了许久,却不想此时的夜色只是更为浓厚罢了。 “陆萍,我睡了多久?”令歌问道。 “林少侠你只睡了半个时辰不到,”陆萍叹息一声,“而且,你呓语不断,睡得并不踏实。” “我说了些什么?” 陆萍回忆了一下,说道:“听不太清,不过我还是听见了你唤着‘阿楷’的名字。” 令歌颔首垂眸,凝视着眼前的火焰,说道:“你早些睡吧,今夜我会在这守着。” “其实我不困。”陆萍回应道,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腿,在火前取暖,“不如林少侠你跟我说一下你和阿楷的故事,如何?” 见令歌神色犹豫,陆萍又道:“那你和我说说阿楷是怎样的一个人也好啊,我实在无聊。” 令歌点头,他一边拨动着面前的火堆,一边说道:“阿楷是这世间最珍惜我的人之一,就算世间的人都弃我而去,我也相信他会始终在我的身后。” 陆萍一愣,她发现令歌的眼里闪过泪光,嗓音也不似平日里那般冷淡。 “那他人现在在何处?少侠何不回去寻他?” 令歌摇头,说道:“我必须找到那个人,才能把阿楷救出来。” 陆萍闻言紧张起来,她追问道:“莫非是有人拿阿楷的性命威胁少侠吗?” “算是吧,”令歌无力地回应着,“说到底,阿楷是为了救我,才甘愿被困在那里的。” 陆萍咬了咬自己的唇瓣,心中甚是哀伤,她说道:“林少侠放心,你这么善良的一个人,老天爷一定会让你和阿楷重逢的。” 令歌一愣,问道:“我善良吗?” “当然了!”陆萍回应道,“你这么知恩图报送我南下,还不够善良吗?” 令歌浅浅地勾了一下唇角,并未接话。 随后,陆萍挑眉一笑,提议道:“这几日我们都没遇上开门的客栈和饭店,好久没吃到荤腥之物了,不如明早我们去附近的山上,看看能不能打猎到什么兔子、野鸡之类的。” 令歌目光一滞,他看向陆萍背上的小弩,这才反应过来陆萍乃猎户出身,打猎本就是陆萍最擅长的事。 “算了吧,”令歌垂眸拒绝道,“我看过地图,明早出发的话,不用等到中午,我们就可以进沧州城,那里定然有营业的客栈,到时候我定会好好招待你。” “可是,我们的银两还得用很长的时间,”陆萍担心地说道,“能省则省吧,说好了,明早我去打猎。” “不必了,”令歌再次劝说道,“我在沧州有朋友,他会接济我们的。” “啊?”陆萍有些意外,“少侠的朋友还真多啊,那就依你所言,明早我们就去沧州城,不去打猎。” 陆萍默默一叹,她之所以答应下来,主要是因为这一路是令歌护送自己去往前线,自己还是得听他的。要不然他一不高兴,就弃自己而去,甚至收回小红马,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第180章 游仙:3 翌日,来到沧州城,令歌将陆萍安置在一家客栈里之后,他便离开客栈,前去寻找遇仙据点,获取情报,并再以个人的名义向遇仙借一些银两。 当令歌再回到客栈时,他发现陆萍正坐在桌边缝补着自己的红棉袄,这一幕不免让他陷入惘然。 见令歌立在原地,陆萍解释道:“方才我不小心把自己的棉袄刮破了,所以我找掌柜借来针线,缝补一下,可是我怎么也缝不好,以前都是我爹爹帮我缝的……” 陆萍颇为羞愧地挠头,令歌见状,上前取过她手中的棉袄和针线,说道:“我帮你吧。” “林少侠你会缝补衣裳吗?”看着令歌颇为熟练地替自己缝补衣裳,陆萍甚是新奇,不过她想到令歌是行走江湖的侠客,倒也不意外。 令歌一边缝补着棉袄,一边回应道:“以前我的一位师姐教过我。” “林少侠的那位师姐肯定是一位心灵手巧之人。”陆萍尽量找话和令歌聊天。 令歌微微一愣,回应道:“是啊,她的手艺无人能及。”说着,令歌不由地想起甯霞师姐曾为他缝制的月牙白兰花草衣裳,那件衣裳仍在长安城。 “只可惜,她的手艺已经失传。” 陆萍一顿,自己似乎又提起了林少侠的伤心事。 怎么如此神清骨秀的男子会有着那么多伤心的过往?明明他应该活泼开朗才是,陆萍黯然地想着。 少顷,令歌替陆萍缝补好棉袄,陆萍高兴地将棉袄重新穿上。 “多谢林少侠!” 看着陆萍的一身的衣裳上有着不少的补丁,令歌说道:“我带你去买一两身新衣裳吧,方才我在外面看到有开门的成衣店。” “不行不行,”陆萍当即摇头,“多谢林少侠的好意,只是那太破费了,我穿我这一身就很好了。” 令歌站起身来,说道:“无妨,就当做是我报答你。”说罢,令歌便朝门外走去。 陆萍见状,只好跟上,“行吧,多谢……” 他报答自己,自己说什么多谢呢?陆萍心想着。 来到成衣店后,因受战乱影响,店内少有客人,成衣店掌柜见令歌和陆萍前来,当即带着店内的小厮热情地招待着。 “麻烦掌柜带着这位姑娘选几件她喜欢的衣裳,冬日里的,还有春日里的。”令歌对掌柜说道,同时,他拿出银子放在桌案上。 掌柜见状,喜笑颜开,道:“客官放心,包你满意!” 陆萍正想开口婉拒,却已经被小厮们围着往里带去,不得不开始挑选各种衣服。 掌柜又对令歌说道:“这位少侠,你不看看衣裳吗?我这里有一件象牙白色的深衣,与你正相衬。”说着,掌柜便拿起象牙白衣往令歌的身上去,令歌见状当即往后一退,婉拒道:“不必了,为那位姑娘挑选衣裳就好。” “好,我这就去招待那位姑娘,客官你坐,稍等。”掌柜转身离去,留下令歌在原地陷入回忆。 不久,陆萍实在招架不住掌柜们的热情相待,便赶紧选了一件崭新的红棕色棉袄,只想马上脱身。 “林少侠,我选好了。”陆萍从房间里走出来,她已换上了红棕色棉袄,却不见令歌的身影。 “姑娘,方才那位少侠出去了,”掌柜解释道,“姑娘你不妨再看看有什么喜欢的衣裳?” 陆萍摇头,轻叹道:“不必了,这一身就够了,多谢掌柜。” 少顷,陆萍看见令歌提着一大包油纸走回店里,她估摸着多半是吃的,会是什么呢? 陆萍走上前,对令歌说道:“我买好了,我们走吧。” “不再多买一身吗?”令歌流转目光,看着掌柜手中的一件鹅黄深衣,“我瞧那身鹅黄的也挺适合你。” 不等陆萍开口回应,令歌已经对掌柜说道:“掌柜,这件我们也要了。” “好嘞!”掌柜当即将衣裳折叠好,双手奉上给令歌。 令歌接过衣裳,并对陆萍说道:“就当做是我报答你的。” 陆萍讪讪一笑,只好看着令歌将这一件衣裳买下。 走出成衣店之后,陆萍忍不住地说道:“林少侠,你的银两还够吗?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衣服也不便宜,要不然我们还是把你手里的这件退了吧。” 令歌回应道:“够的,能给你买衣裳并非我乱花钱,而是我思虑周全之后才做的决定。” “可是你的钱不是也没剩多少了吗?这年头客栈的住宿费和伙食费可不便宜。”陆萍担心不已,又嘟囔道:“我可不想和你沦落到沿街乞讨……” “放心,”令歌浅笑安慰着,“那会你在客栈里的时候,我去找了我在沧州城的朋友,他们知道我护送你前往前线,于是接济了我们银两。” “当真?” “自然当真,”令歌从自己的衣袖里取出一袋鼓鼓的银两,“真的接济了我们。” 陆萍瞪大双眼,赞叹道:“林少侠你可真是神通广大,朋友遍布四方,希望我有一天也可以像你这样。” 令歌先是一愣,而后微笑颔首,道:“会的。” “对了,”陆萍注意到令歌手中提着的一包油纸,“这里面是什么?” 令歌看向手中的油纸,解释道:“给你买的肉干,带在路上吃。” 陆萍心生暖意,原来令歌真的有替自己着想,自己只是提了一嘴想吃荤腥,他便一直记得。 “其实我们可以去打……” “不了,打猎还是挺麻烦的,我们赶路要紧。”说罢,令歌便朝前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陆萍无奈一叹,不打猎就不打猎吧,就当令歌报答自己。 令歌走在前面,凝视着手中提着的那一袋肉干,他不免微微一叹,这袋肉干可不便宜,都可以在那家成衣店买好几件衣裳了,当真是花钱如流水,怪只怪自己实在不想跟着陆萍去打猎,一如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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