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微微一愣,半饷,她说道:“殿下,这些是白掌门的遗物,辰玉姐让奴婢带进宫来交给殿下。” 说罢,小蝶便将身上的包袱卸下,交到令歌的手中,随后退了下去。 令歌心中甚是忐忑不安,他将包袱拆开,定睛一看,发现皆是熟悉之物,包括白栈期的一些贴身首饰和那本《翎羽心法》下半卷。 除此之外,令歌还发现一本册子,他拿起来打量一番,发现册子已经陈旧泛黄。 他翻阅片刻,顿时泪目,只听他喃喃道:“是师父的回忆录,上面好多都是关于我的……” 第一次看见令歌的时候,我的心都快碎了,他在襁褓里还那么小,若非我及时赶到,他早已被歹人掳去…… 他的手脚被青岩山的夜冻得冰凉,我将他抱在怀里,只希望能够把自己的体温全部给他…… 姐姐,你生的这个小家伙醒了后就一直盯着我,他清澈的眼睛总是让我想起你,想起你看着我的目光,想起你看着这世间的目光。 姐姐,我发现小家伙的手里一直握着一颗蜜饯,是姐姐你放在他手里的吧。后来他每次哭闹的时候,我便往他的手里放一颗蜜饯,他握住蜜饯很快就止住哭声。如此看来,他以后的人生定会像蜜饯一般甜甜蜜蜜,我想这是姐姐你的智慧和庇佑的缘故。 姐姐,时间过得真快,如今令歌七岁了,非常懂事听话,是我们整座遇仙山的开心果。他不仅像姐姐和姐夫你们一样喜欢诗歌小说,而且也特别热衷于武学,将来他定会是武林高手,就像昔年的南宫师父和北哥哥那样。 姐姐,如今天下已经安稳,百姓们的生活也愈发好过,经历过长庆二年的风波,大齐江山愈发欣欣向荣,虽然遇仙从长安和宁州撤出,但依旧在为天下百姓做着贡献。听洛兄说,清飖书局的书生越来越多,通过书局考中秋闱的书生再创新高,一切如你所愿,天下读书人正走在一条光明的大道上。我没有辜负南宫师父和你,天下和遇仙,都在越来越好。如今回忆起来,我们这两个北魏公主逃出北魏皇宫是正确的,不仅为母妃报仇,而且也对得起天下百姓。 姐姐,今日是令歌的十四岁生辰,行束发礼。如今的令歌长得愈发俊俏,尤其这两年,个子长得极快,已经比我高出半个脑袋,想来以后定会像姐夫那般身姿颀长,英俊潇洒。以后我会带他下山见见世面,走过我们曾走过的路,欣赏我们曾看过的风景…… 姐姐,令歌喜欢上一个人,叫作令楷,是一位男子,我不知这是错还是对,可是我想起姐姐你以前说过,喜欢一个人怎会分对错呢?所以我并不反对令歌,我想你和我一样,定会祝福他们。 姐姐,淮阳王死了,可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多年以来,我一直想着为你和姐夫报仇,可是如今大仇得报,我的心中却空荡荡的,好在看见令歌的时候我还能庆幸自己这一生并非为仇恨而活。 今日是长庆十五年的九月十五日,时光荏苒,从前因为你的教导影响,我开始写下属于自己的回忆录,不知不觉间,回忆录的册子已经快要写到尽头。今日有一件前所未有的喜事——令歌和令楷在遇仙山的月祭中拜堂成亲,像当初你和姐夫那般,在天地之间,明月之下,互许终身。 姐姐,我向你保证,令楷对令歌是真情实意的。世人有千千万万张脸庞,唯独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目光皆是一样的,无比的真挚和欣喜。他们两人一路走来,经历过风雨挫折,如今两人终成眷属,我想你们和我一样,都深深地祝福着他们。 姐姐,今日我和令楷谈起过往,虽然他向我承诺会一生一世保护令歌,但我开始害怕,若是燕北未死,那当年的你们究竟是被何人所害?冥冥之中,你是否能够指引我,告诉我答案?我从未这般迷茫过。 最终,令歌将白栈期的回忆录放下,他瘫倒在地,泣不成声。 “师父,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看着窗外白亮而阴沉的天空,令歌只觉心如死灰,凄凉至极。 师父的一生,终究是被自己毁了。
第162章 何事秋风悲画扇:5 “阿楷,你究竟何时把令歌接回来?” 韩府书房之中,令娘知晓令歌回到长安后,担心不已地来到韩清玄的面前。 “你们的事我几乎从不过问,可是如今令歌伤了心,不肯回来,我就不得不说你几句,你现在就去向他道歉认错,我陪你一起去,我们的命可都是他救回来的,他是重情重义之人,定然是你有愧于他,我们得向他赔礼道歉。” 韩清玄神色怆然,他放下手中的毛笔,不再批阅手中的公务,他说道:“娘,此事我以后再和你解释,好吗?我先把我手中的事情处理完。” 令娘不依不饶,道:“我要你现在就解释,究竟是怎么回事?白掌门为何会被人杀害?你和令歌到底发生了何事?” 韩清玄陷入沉默,不知该如何道来。 “你不说是吧,是不是因为府上那位叫折雪的?”令娘不悦地问道。 “娘,”韩清玄站起身来,无奈至极,“折雪是绑架盛楠和小蝶的要犯,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令娘一肚子的怒火怨气,不知该如何发泄,于是上前捣乱韩清玄一桌的公文,“我让你一天忙这些,你走不走?快些进宫去把令歌接回来,你都不在他身边,他一个人在宫里该有多伤心多难熬。” 韩清玄闻言心痛不已,他紧皱眉头,道:“娘,我比谁都不愿看到令歌伤心难过,可是就算我位至丞相。如今的局面也非我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如今皇后要逼着令歌登上皇位,那是囚笼是万丈深渊,一旦出错,令歌的一生就断送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那些人毁了。” 令娘闻言明白其中的厉害性,她实在手足无措,只得着急地流下泪水,拉着韩清玄的衣袖说道:“阿楷,你一定要救令歌,我们一定要救令歌。” 韩清玄亦泪目,他点头道:“娘,你放心,我绝不负他。” 此时,门外传来耿善的声音:“大人,小蝶带着玉清卫前来,说是奉玉迟王的命令,前来带走折雪。” 韩清玄微微一愣,思忖片刻,而后说道:“把人交给他们便是。” 耿善离去之后,韩清玄对令娘说道:“娘,你先回去休息,不要操心多想,有我在,我们都会安然无恙的。” 看着如今肩负重任的韩清玄,令娘哀伤不已,她擦拭泪水,上前整理书桌,“方才是我心急,竟忘了你还有要职在身,你先忙吧,我去给你做吃的,好好补补,最近你人都瘦了一圈。” 韩清玄垂眸,扬起苦涩的笑意点头应下。 折雪进宫之后,在小蝶的带领下来到兰陵阁。 走进兰陵阁,折雪发现令歌正背对着她,独自一人立在一位女子的画像之前,定睛一看,画上的女子戴着面纱,清丽绝尘,想来正是昔日的白清漪。 一时间,折雪陷入回忆,甚是出神,待她回过神时,令歌已将明秋剑抵在她雪白的脖颈之上。 她看向令歌,只见令歌目光幽深,与从前截然不同,令人心生胆怯。 “殿下息怒,”折雪伸出手轻轻地拨开令歌的剑刃,口吻含笑淡然,“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替殿下感到悲伤。” “盛楠和小蝶的确是我抓走的,可是杀害盛楠的并不是我,杀害白掌门的也不是我,”折雪继续说道,“若是殿下取走我的性命心里会好受一些,我悉听尊便。” “你真觉得我不敢杀你吗?当初你在宁州嫁祸我小师姐的账我可还没找你算。”令歌冷声道。 “殿下自然敢,可是比起让我死,你更想通过我知道我师父燕北在何处。” “你在韩府多日尚且没有透露出燕北的一丝消息,我又怎会问得出?” 令歌收回剑刃,侧过身去,道:“我只不过是答应了你姐姐,要把你从韩府救出来。从今日开始,歌舞坊你不用去了,留在我的身边,做我的侍女。” 折雪看着令歌,不解令歌用意。 只听令歌又道:“你留在我的身边,不是刚好可以做皇后的眼线,让她安心吗?” 折雪淡淡一笑,道:“看来殿下已经答应皇后要去争夺皇位了,可否告知我这是为何?” 令歌看向折雪,道:“事成之后,皇后会将你的师父燕北交由我处置,我让你留在我的身边,就是为了让你看着我亲手杀了他。” 折雪悠然感叹道:“殿下当真是变了,竟也能想出如此狠毒的法子。” “说起狠毒,我始终不如你们,害我师父死不瞑目,毁了她一生的信仰,如今我也要学你们,挑人软肋下手,”令歌目光森冷地凝视着折雪,仿佛要用无数利刃要刺穿折雪一般,“虽然你一向冷漠无情,但我想你的软肋就是你的师父和你姐姐,可对?” “的确,莫非你还要杀我姐姐?” “你们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放过。” 折雪微笑颔首,“我很期待。”随后她流转眼眸,看向画像上的女子,问道:“这便是白清漪,对吗?” 令歌并未回应折雪,只听她继续说道:“当真是绝尘脱俗,气质不凡。”她走近画像,仔细地观望,并伸出手去抚摸着,忽然,她的目光停滞在画像上的一处,而后收回了手。 “殿下,我有一事想问你,”折雪开口说道,“白清漪可是会跳胡旋舞?” 令歌不知折雪为何突然问起此事,道:“我曾听我师父提起过,昔年她的确跳过。” “原来如此……”折雪依旧注视着画像,“那画像上她佩戴的玉坠可还在殿下的手里?” “我不曾见过,”令歌回应道,“你问这些有何用意?” 折雪转过身子,凝视着令歌,只是说道:“有时候真是羡慕殿下,能够与韩大人两情相悦,即使如今分开,也依旧心系彼此。” 令歌避开折雪的目光,说道:“我和他已经结束,我对他也没有任何感情,非要说有,唯有恨。” 折雪向着令歌走来,同时说道:“这世间就是如此不公,有人主动断情绝爱,有人却爱而不得。” 令歌不屑地反问道:“你这般无情,莫非也有所爱之人?” 折雪走到窗边,看着一片萧瑟的秋景,回答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心心念念的所爱之人便是我的师父,燕北。” 令歌甚是意外,只听折雪继续说道:“我从小就仰慕他,他可是我北魏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战功显赫,多少女子倾慕于他,我也不例外……” 折雪眉目含笑,回忆起过往美好的记忆,须臾,她缓缓地长叹,说道:“后来他不再是大将军,哪怕饱受风霜,容颜老去,可是我依然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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