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往常一样,令歌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听着他人聊天,虽然这顿饭是与几位不熟悉的家人一起享用,但是饭菜美味,令歌也吃得舒坦。 皇帝亲自夹起一块虾仁放到令歌的碗里,说道:“令歌你尝尝这道龙井虾仁,是你父亲最爱吃的几道菜之一。” 虽然中午用膳时皇帝便已经给自己夹过菜,但此时当着众人的面,令歌与他人一样都不免神色一愣。 令歌微笑道谢:“多谢皇兄,这虾仁清甜可口,很是好吃。” “好吃便多吃一些。”皇帝欣慰地笑着,并对边上的黄公公说道:“这虾仁清甜可口,黄飞你可是立了大功,赏!” 边上的黄公公闻言,笑容可掬地说道:“谢陛下,陛下和王爷喜欢这道菜便是奴才的荣幸。” 突然,黄公公话锋一转,卖了个关子,道:“只是这份功劳奴才不敢独占。” “此话怎讲?”皇帝疑惑地思索起来。 只听黄公公解释道:“要保证虾仁清甜就需要用最新鲜的活虾,奴才是个粗人,一开始也不知道这法子,还得感谢太子妃娘娘,好几日前娘娘告诉奴才这个法子,帮奴才弄来新鲜的虾仁不说,还请来了地道的江南厨娘,这才做出这道龙井虾仁。” “可有此事?”皇帝神色甚是满意地看着太子妃。 太子妃站起身来,微笑颔首道:“儿臣本是江南人,近日愈发想念江南的味道,家父知道儿臣好这口,便托人从江南那边一路以水养着活虾送来长安,同时请来一位上好的江南厨娘,谁知小皇叔恰好回宫,倒也派上了用场。” “嗯,太子妃贤良淑德,做事细心,”皇帝语气赞赏地说道,“黄飞,去取隆豫太后的七彩凤钗,赐给太子妃。” 太子妃立马屈膝行礼,婉拒道:“多谢父皇,只是这礼实在是太贵重,儿臣愧不敢当。” 隆豫太后是皇帝的生母,去世多年,太子妃自然知道这七彩凤钗的分量之重。 太子放下碗筷,对皇帝说道:“儿臣想起,这七彩凤钗原本是一对,当年皇祖母赐了一支给母后,母后去世后,原先母后的那支儿臣便一直保管着,等回去儿臣便将那凤钗赠予太子妃,皇祖母的这支凤钗父皇便留着做个念想。” 令歌津津有味地正吃着虾仁,闻言这才反应过来太子口中的“母后”并非王皇后,而是在长庆二年已故的惠贤皇后李氏。 令歌不动声色地偷睨一眼皇帝身旁的王皇后,只见王皇后同自己一样,正怡然自乐地享用着饭菜,眼波一如既往地迷人,脸上并无一丝不悦。 因为一盘虾,这饭桌上的气氛变得甚是微妙,然而气氛越是微妙,令歌发现王大将军夫妇便越是色愈恭,礼愈至,倒是那王意明,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一个劲地享用佳肴美味,他身旁的景修也是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只是沉醉在美味佳肴之中。 恰好这时意明抬眸看向令歌,眼睛微眯,眼神意味深长,令歌见状,赶紧埋下头继续吃饭,不再看他。 意明见令歌如此,不免悄然一笑,这小王爷果真有趣。 这时,皇帝摇了摇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朕之所以赐太子妃七彩凤钗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朕觉得太子妃担当得起,你们无需多言,太子妃收下便是。” 太子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淡然地看了一眼太子妃。 太子妃定下心神,不再多言,只是向皇帝福身谢道:“多谢父皇,儿臣日后定会恪守本分,不负父皇期许。” 皇帝点头,此事便当翻篇。 这时,皇后替皇帝盛上一碗鱼汤,说道:“陛下尝一尝这姜丝鱼汤,所谓冬吃萝卜夏吃姜,季节交替时这道菜有益于强身健体,祛除风寒。” 皇帝看着鱼肉上的金黄姜丝,似是突然想起何事,便开口对意明说道:“意明,朕听闻你二叔染了风寒,这正是春夏交替时节,提醒他好生注意身体。” 意明原本还在笑着方才令歌的慌张模样,皇帝突然唤起他,他差些没有反应过来。 他瞟了一眼王清,发现王清正在向他使眼色。 意明无奈,他想起二叔王炳分明是被父亲打伤在床,如今父亲竟然说二叔是偶染风寒。 二叔王炳年纪轻轻,身强力壮,又怎会轻易染上风寒呢? 一时间,意明只好赔笑说道:“臣替二叔多谢陛下挂怀,等回去定会嘱咐他好生调养着。” “只是,我二叔病得也突然。”王意明也学着适才黄飞话锋一转,语气意有所指地说话,同时,他瞟了一眼正在吃饭的令歌。 “那日我和二叔去了一家茶楼听书,中途二叔便说自己身体不适,书也没听完就先打道回府了。” “所以后来我才去了凌岚药局,为我二叔抓治风寒的药,谁想竟在那里遇上了尚未回宫的小王爷。” 令歌神色一滞,而意明却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那日我还问小王爷可有什么治风寒的好方法,可惜王爷到现在也没有给我答复。” 令歌看向意明,浅浅一笑,内心却暗暗叫苦求饶。 他思忖半饷,放下筷子,说道:“那日匆忙,一时未来得及答复小将军,如今我想好了,都说良药苦口,要治风寒就得搭最苦的药,这样效果才好,恢复得才快。” 意明被令歌的回答逗得一笑,就连不苟言笑的太子夫妇和王大将军夫妇都不免勾起唇角。 皇帝亦欣然而笑,他甚是同意令歌的说法,于是开口说道:“令歌所言极是,传朕旨意,赐王炳每日一碗治风寒的苦药,直到痊愈为止。” 令歌:“?” 王大将军站起身,拜谢皇帝:“臣替家弟多谢陛下,臣领旨。” 一时间,意明低下头笑个不停,却未出声,此时的他只想找个地方捧腹大笑个痛快。 待众人回过神后,太子开口问道:“不知父皇对小皇叔的封号可有了主意?听说父皇有让考生们一同想封号,最后写出来呈给父皇。” 皇帝放下筷子,神色骄傲愉悦,说道:“对,朕的确让他们想封号,不过有一名考生虽然没想出来,但他倒是给了朕一句话,让朕有了一个好想法。” “朕按照他的话想出来一个封号,原本想着等下发册封圣旨时再昭告天下的,只是今天阖家团聚,现在告诉你们也无妨。” 令歌和在座的所有人都甚是好奇,于是纷纷放下碗筷,看着皇帝,认真地倾听。 只听皇帝笑曰:“临清之玉,不迟之归,故封号:玉迟。” 众人闻言,喃喃重复着那句“临清之玉,不迟之归。” 意明率先夸赞道:“这个封号甚好,小王爷乃临清王的珍贵玉石,如今回宫一点也不晚,当之无愧。” 他身旁的景修也连连点头附议。 “令歌可喜欢这封号?”皇帝含笑问着令歌。 令歌颔首微笑道:“臣弟很喜欢,多谢皇兄。” 家宴结束结束后,众人来到楼顶的走廊之上,看着太液池满湖月光,银光闪烁,阖宫上下一片寂静。 令歌和皇帝站在走廊上,欣赏着圆月美景,沐浴着晚风,只觉心旷神怡,沉醉其中。 “臣弟好奇,给皇兄那句话的考生是谁?”令歌开口询问道。 见令歌满脸好奇,眸如星辰般明亮,于是皇帝便笑着答复道:“正是那位才子诗人——令楷。” 令歌闻言,欣然一笑,他看向满湖月光,那明月倒映在太液池中,亦倒映在令歌的眼眸之中。 半饷,令歌说道:“那皇兄可要好好地赏赐他一番。” 一边说着,令歌一边觉得那会虾仁在口中留下的清甜之感不知不觉间便漫延到心田,让他心生愉悦。
第72章 临清之玉:4 家宴结束后,皇后送王大将军一家先行离宫,皇帝则亲自陪着令歌回令月坞。 “陛下,王爷,夜色已深,奴才为你们提灯。”黄飞提着一盏灯欲为令歌和皇帝照路。 “不必劳烦公公了,我亲自来便好,”令歌将灯笼从黄飞的手中接过来,又对皇帝说道:“臣弟亲自为皇兄提灯照路。” 皇帝欣然答应,道:“那真是再好不过,黄飞你去后面跟着便好。” “诺。” 令歌抬头望着四四方方的夜空,只觉别有一番静美之感,他和皇帝走在漫漫宫道上,耳边是一片静谧,只能隐隐约约听见身后宫人们的轻微走路声。 “适才,令歌你说要请朕赏赐令贡士一番,不知令歌可有了什么主意?”皇帝含笑问道,自己这位神清骨秀,性情恬淡的小堂弟难得开口向他求一样东西,纵使令歌所求是今夜的圆月,他都会想办法去摘下来。 “容我想一想……” 令歌低下头沉思了起来,又看了看夜空圆月,蓦然间,令歌发现皇帝正含笑看着自己,令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失仪。 “抱歉,陛下……” “无妨,说错便说错了,”皇帝打断了令歌的话,面带微笑,“朕说了,这些条条框框礼仪从来都不是来束缚令歌你的,只有你我的时候,你无需在意。” 令歌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几步远以黄飞为首的宫人队伍,黄飞见状顿时一愣,当即停下脚步,连带身后的宫人也一并停了下来。 皇帝浅然一笑,说道:“他们就算听见,也会当做没听见,令歌无需多虑。” 令歌微微点头,一脸懵懂,眼睛更显明亮清澈,叫皇帝见了对其愈发疼爱不已。 “皇兄,令歌心想那份对令贡士的赏赐可否先欠着,待我想好了再来告知皇兄。” 皇帝闻言一笑,说道:“这不像你在替朕想如何赏赐他,倒是像你替他讨要赏赐。” 令歌脸颊一红,他一时也说不清这赏赐究竟是自己求来的,还是令楷应得的。 看着皇帝温润含笑的模样,令歌一时出了神,他想起侍辰师兄,只是皇帝对自己照顾地更为细致,唯恐哪里亏待自己。 皇帝见令歌有些踌躇,便笑道:“朕答应了,等哪日你想好了再告诉朕,不过你可别忘了,要不然他们得说朕是言而无信之人了。” 虽然皇帝以一种打趣的口吻说着,但令歌明白皇帝的一言一行都是在众人监视之下的,要是真传出去皇帝欠令贡士一个赏赐,可不就要成为百姓们口中的闲谈了吗? 一想到这,令歌心中一叹,此时的自己何尝不是世人们的闲谈? “好,我不会忘的,多谢皇兄。”令歌感谢道。 皇帝颔首,又问道:“令歌,你与令贡士先前可就是认识的?” 虽然他先前便已经让黄飞打听过令歌回宫之前的事迹,但此时的他更想听令歌亲口说起。 “以前在遇仙山的时候我读过他的诗词,后来在来中原的路上恰好认识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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