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钧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永嘉帝先开了口。 “昨日你二人大婚,朕本想去讨一杯喜酒。可若朕当真去了,只怕众朝臣们喝酒也难喝尽兴。如此只得作罢,让冯皎代替朕去了。” 楚凌钧敛目,恭敬道:“微臣惶恐。陛下日理万机,本该如此。” 永嘉帝点了点头,又道:“朕虽然未曾到场,却也听说,婚宴上十分热闹。” 楚凌钧余光看了眼段愉辰,瞧这厮坐在下首位丝毫没有任何要接话的意思,只得道:“托陛下的福,朝中诸位同僚如此捧场,微臣自是感激不尽。” 永嘉帝:“只不过,朕虽然未曾到场,却也听说了些婚宴上发生的事。” 听到这里,楚凌钧心下一悸,但闻永嘉帝唤道:“阿辰啊。” “啊?”被点了名,段愉辰赶忙起身。 “昨夜你去了汀兰苑?” “……”段愉辰张了张口,正想解释,但却颇有几分哑口无言。御书房内一时陷入了寂静。 天子问话,没有不答之理。楚凌钧瞧他支支吾吾的模样,定了定心神,正欲开口,永嘉帝却先行打断:“朕问的是他。” 段愉辰:…… “昨晚……臣弟喝多了。”段愉辰硬着头皮道。“醉了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原来如此。”永嘉帝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记得汀兰苑怎么走。” 段愉辰脸上微红,撇了撇嘴,不敢回话了。他本就对这桩婚事十分不满,尤其不满他皇兄将他“嫁”到靖安侯府。所以昨晚他才故意跟个浪荡子一般硬要去汀兰苑,非要气死这个楚凌钧不可。哪想不知怎的就传到他皇兄耳朵里了。 “还有你。”永嘉帝扬起下颌,看向楚凌钧。“不知道拦着他些?他不懂事,你也不懂?” 楚凌钧无可奈何,只得跪地请罪:“微臣知罪。昨夜府中过于忙乱,微臣招待诸位同僚,无暇分身。请陛下治罪。” 段愉辰瞧见他跪下,自己也只好一同跪下。 永嘉帝看着段愉辰,淡淡道:“从前朕懒得管你,成了亲,也该知晓收敛收敛。日后不许再去那什么汀兰苑,可知晓了?” 段愉辰撇了撇嘴,嘟囔一句:“臣弟记下了。” “你给朕好好看着他。”永嘉帝看着楚凌钧说。“他若是再去,朕找你算账。” 楚凌钧:“……微臣遵旨。” 段愉辰实在无奈,心想这哪里是回鸾,分明就是回来挨骂的。 “都起来罢。” 永嘉帝骂完了人,抬了抬手,站在一旁的冯皎会意,将事先准备好的物件儿呈了上来。 “昨日未曾到场,今日补上朕的贺礼,恭贺你二人新婚之喜。” 楚凌钧连忙行揖道:“无功不受禄,微臣未立寸功,实在不敢收。” 只见冯皎呈上来一个托盘,里面呈放着一对质地上乘的玉如意。段愉辰眼尖,加之他常年混迹于赌场,最是识货,方才一看便知那是上等的玉。他本就爱财,瞧着那价值连城之物,眼睛都亮了。 “既是贺礼,何须立功?”永嘉帝看了一眼段愉辰。“他不肯收,你来收下吧。” “这……”段愉辰有些犹豫,下意识悄悄看向楚凌钧,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询问他的意见。 永嘉帝看着他的神色,不由轻笑,又补了一句:“这是皇后为你们选的贺礼。” 楚凌钧这才抬眸,得知这是楚凌音的贺礼,一时心下竟有几分五味杂陈。 段愉辰还在等着他的回应,楚凌钧只得微微颔首。段愉辰这才见钱眼开地笑了,大大方方地把东西接了过去。“多谢皇兄,多谢皇嫂!” 一番客套之后,面子功夫做足,永嘉帝也就把两人放走了。 二人出了宫,便准备回府。楚凌钧不习惯坐马车,向来都是骑马。而娇生惯养的段愉辰就不一样了,他向来是能少走一步绝不多走半步,如今,他正一个人躺在马车里把玩着那件玉如意。 马车行走在回府的路上,车内的段愉辰耐不住寂寞,撩开了车帘諵砜,露出他那张玉树临风的脸。 “喂,打个商量。”段愉辰抬头瞧着他。“我去汀兰苑不过就是听曲儿罢了。你别告诉我皇兄,行不行?” 楚凌钧看都没看他:“陛下让我看着你,王爷想让我抗旨?” “我皇兄那就是做做样子而已,他才不稀罕管我呢。”段愉辰摊了摊手。“再说了,本王平日里就爱斗斗蛐蛐儿,赌骰子听曲儿,你不让我做这些,那我每天干点什么啊?” 楚凌钧这才回首,投去一个清冷的目光:“王爷身为一品亲王,每日只知招猫逗狗,虚度光阴。食君之禄,何不请旨陛下,在朝中任个一官半职?” 听到这里,段愉辰不由嗤笑一声。 “笑什么?” “你还真是天真纯情啊。”段愉辰悠悠一叹。“你当我皇兄让我娶你,是为了什么?” 楚凌钧目光一动。他不想纠结他口中的谁嫁谁娶,但若只是想限制楚家的兵权,又为何搭上一个段愉辰呢?段愉辰身为当今陛下唯一的弟弟,向来是深受圣宠的,永嘉帝又为何让他与男子成亲? 瞧见楚凌钧不说话了,段愉辰揣了揣手,笑道:“另外,谁说本王只会招猫逗狗的?本王那不都是为了好好赚钱,补贴家用?”他侧目看着楚凌钧,嗤笑一声。“虽说跟你成了亲,但是本王也没指望让你养着。就你那三瓜两枣的俸禄,也养不起本王。” 楚凌钧侧目瞧他:“你拿赌博赚钱养家?” “那不然呢?”段愉辰十分理所当然。“昨晚在汀兰苑,本王可是赢了一千多两。这些钱,你只靠拿俸禄,不吃不喝得攒几年啊?” 不多不少,五年。 楚凌钧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段愉辰哼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递过去。“来,这一百两赏你了,是昨晚赢的。送本王去天香楼。” 楚凌钧看了眼那银票,没接。“你要去做什么?” “去玩骰子啊,我的牌友们还在等着我呢。”段愉辰笑着倚在马车门框上,“不让我去汀兰苑,换一个地方不就行了,反正都能玩儿。” “你就这么喜欢玩?” “刚才不是说了,本王要赚钱养家啊。”段愉辰摊了摊手。“再说了,上次在天香楼,你和你那个副将害得本王损了三万两银子,还不允本王把钱赚回来?” “……”楚凌钧这才想起来,天香楼就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一日,两人还在楼中动了手,为此,段愉辰还告了御状。 “你若是能把那三万两银子还回来,本王可以不去赌。”段愉辰挑了挑眉梢,振振有词道。 楚凌钧看了他一眼,最终不再说话。 段愉辰轻哼一声,趾高气扬地催促车夫:“走,去天香楼。” 马车加快了速度,超过骑着马的楚凌钧的时候,段愉辰还神气十足地撂下一句。 “日后啊,少管本王!” 马车渐渐走远,楚凌钧依旧骑着马,慢悠悠地走在车道上。看着马车消失在视野当中,楚凌钧面无表情地看着,嘴唇微动。 “稀罕管你。” 【作者有话说】 本章小结: i人和e人一同面圣。 某个e人怕挨他皇兄的骂,所以坚决不主动说话,致力于把旁边这位i人培养成e人。 某个i人很无奈,被迫营业。
第13章 成亲之后的这些日子,也算是相对平静。每日卯时,楚凌钧准时起床在院子里练枪,随后进宫上早朝。下朝之后,他便骑马去京郊大营练兵,直到傍晚才回府。 而段愉辰平日里没什么事可做,霸占着靖安侯府的主屋,也就是从前楚凌钧的屋子,然后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起来之后,一干丫鬟小厮伺候他洗漱用膳,随后到神武大街上去赏花遛鸟,顺便到天香楼吃个午饭,到了下午,就开始了他“赚钱养家”的时辰了。一直玩到深夜,方才带着大把大把的银子回府。 日子就这么过着,两人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却也几乎不怎么打照面,也算是相安无事。起初,楚凌钧顾及永嘉帝的吩咐,不愿让段愉辰再去赌坊,甚至亲自到赌坊抓过他几回,可也没什么用处,段愉辰不听他的。久而久之,楚凌钧也懒得管他了,都由他去了。 这一日傍晚,楚凌钧从京郊大营回府,刚一进门,就瞧见门口放着几个大箱子。他心下起疑,走上前去,觑目一看,只见箱子里放着的,全是白花花的银子。院子里几个小厮还在从屋内搬银子,人来人往的,都没瞧见他。 再看那位祖宗,如今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院中的太师椅上,仿佛在等小厮们搬完。 “你这是在干什么?”楚凌钧走到他面前站定。 听到声音,段愉辰吐掉了衔在嘴里的狗尾巴草,懒洋洋地说:“搬银子啊,你没看到吗?” “你搬银子又是想做甚?” 段愉辰短促一笑,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神神秘秘地说:“今晚啊,本王要去赌一票大的!”说着,他拍了拍楚凌钧的胸脯。“赚回来的钱,有你一份!” 楚凌钧面色霎时冷了下来,他抓住段愉辰的手腕,狠狠一掰。“你拿府里的银子去赌钱?” “嘶……你放手,放手!”段愉辰吃痛,“要不然我跟皇兄告状了啊!” 楚凌钧甩开他的手,依旧冷着一张脸。 段愉辰揉了揉胳膊肘,瞥他一眼:“又不是你的钱!这都是成亲的时候本王从信王府搬来的……呃……” 说到这里,段愉辰踟蹰了一下,“嫁妆”二字就在他嘴边,却一时说不出口。想找个可以替代的词,却也不知该用哪个词。 楚凌钧猜到了他想表达的是什么,转头给身侧的陈湛一个目光,陈湛懂他的意思,上前查看了一番,他拿起银子仔细观摩了一番,低声说:“侯爷,确实不是府里的钱。” 段愉辰扬了扬下颌,双臂抱在胸前,趾高气扬道:“看见了吧,你们靖安侯府哪来的这么多钱?还不都是老子拿来的。赶紧让开!” 尽管如此,楚凌钧也免不得担忧段愉辰会拿这些银子做出什么荒唐之事,于是说:“你要去何处?跟谁?” “想知道?”段愉辰玩味道。 楚凌钧:“说。” 段愉辰冲他勾勾手:“过来些。” 楚凌钧冷冷看着他,没动。段愉辰见状,索性凑到他耳边。楚凌钧正想听听看他要搞什么幺蛾子,但闻段愉辰的声音刻意压低,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楚凌钧的耳边,带着三分魅惑。 “就不告诉你!本王的事情,少打听!” 说着,段愉辰转身招呼下属。“走了!” 出门前,段愉辰将手里不知什么东西抛给了他。“对了,本王赏你的。今晚赢得多,还会有别的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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