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让我走?” 林晗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道:“你带我一块去吧。我想见见。” 卫戈稍稍松了口气,合目一瞬,道:“你什么时候有空闲了,告诉我一声就是。辛夷他们也很想你。” 林晗偷偷抿着嘴唇,心不在焉地落下几个字,凝眸睇着他迷蒙的侧脸。 “你是在镜谷长大的?” 卫戈摇摇头,道:“是在禄州。城郊百里外有个叫桃源镇的地方。” “桃源?”林晗欣然一笑,“听起来就是个好地方。” 卫戈平静地看了看他,语调低沉:“可不是好地方。当年禄州避疫,强行将所有患病的人挪到几个地方,派重兵严加看守。桃源,里面就是人间地狱。” 林晗惊道:“啊,竟然如此?那桃源现在……” “改了名字,现在叫聋哑村,人已经不多了。” 林晗不解道:“为何要叫这个名字?” 卫戈长叹一声,注视着火光,略微失神,轻声道:“患病之后,九死一生活着,也定会留下残疾。要么失明聋哑,要么手足溃烂,还有失去味觉嗅觉的,或是身患数症的。” 林晗担忧地看着他:“那桓儿你……” “我没事,”卫戈苦笑道,“没走丢时,在家里染上病,好在是轻症,多亏了赵夫人衣不解带地照顾,侥幸痊愈。她却病倒了。” 面对当康长公主,卫戈始终不冷不热,恭敬而疏远。而他每次说起赵夫人,都会流露出些许难抑的亲昵。赵夫人应当待他极好,比亲生孩子还要亲近周到。 卫戈有些顾虑地开口:“为何突然问这个?桃源……如今里面都是些身患残疾的人,你也要去?” 林晗朗然一笑,继续写字,道:“我遥领禄州事务,总是要去一趟的。” 卫戈沉默半晌,垂着眼睛:“含宁不必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林晗面上一滞,才拿起的笔似乎有千斤重。卫戈捡起药粉,心事重重地起身,从堆着炭火的风炉上取了些热水,冲泡出一碗茶汤似的药水。 “这什么吃法?”林晗拧着眉毛,身子连连往后退,捂着鼻尖,“不成,我不喝。” 卫戈吹开烟气,小口尝了尝,把药碗递到他嘴边。 “将就一回,不喝我就喂你了。” 林晗睁着眼睛,仰头盯着他。两人无声对视,当中夹着一碗热腾腾的药汤,暗暗较劲。 卫戈神色自若,淡淡启唇:“你不喝,我就生气了。” 林晗一听便有些慌乱,双手捧着碗沿,一面不停观察卫戈脸色,一面大口大口地吞药。 卫戈眼睫颤了颤,心中莫名一揪。 好不容易喝完药,林晗苦得皱紧了脸,连连呛咳。卫戈熄了灯火,拉着他回床榻。帐内月光清亮,拥抱厮磨一番,林晗听见他低沉地发问。 “做吗?” 温暖的气息缠在耳廓,林晗浑身一抖,手心和指根阵阵酥麻,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扳过身子,强压在床褥间。 冰冷的吻落在颈窝里,林晗下意识拿手去推,却被抓住手腕,与他十指相扣,合契无隙。 他无力地挣扎两下,仰起了脖子,被攥紧的手指曲起又舒张,像是徐徐展开的花萼。 林晗紧咬着嘴唇,鼻息急促,从皮到骨都被痛意占据。疼,实在是太痛了,仿佛要被捣成泥,嚼碎骨头一样。他最柔软的血肉承接着暴风骤雨般的鞭挞,每撞一下,便叫他汗如雨下,四肢痉挛,如同活活从身上抽出一条血淋淋的筋络。 他泪意朦胧地睁开眼,强忍着蚀骨的痛苦,却见卫戈紧闭双目,餍足而愉悦的神情。 林晗也是男子,知道在这种事上,肆意猛烈地宣泄征伐,带来的快感远大于讨好取悦另一个人。以往都是卫戈照顾他,处处温柔心思,哪里有过如此凶狠的时候,不光是侵占,更像是要把什么从他身体里夺走似的。
第186章 许诺 他拼命咬着嘴唇,硬是挺过尖锐的痛楚,痛得忍不住了,连呜咽都不曾发出一声。许是周身不自然的颤抖叫卫戈瞧出异样,他松开缠在林晗腰间的手臂,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唇齿。 这吻也异常凶暴,长驱直入,带着股如出一辙的掠夺。一吻分开,林晗急促地喘气,失神地凝望着一片黑夜,像是瘫在床上,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他的腰肢被猛力一拽,朝上牵引,凌空吊着。 那股痛意直捣脊骨,破得更深了些。 太痛了。 太痛苦了。 被他掌握已不会让林晗惊慌不安,但他终是藉着本能呼求怜悯。卫戈俯下身,眼中暗潮汹涌,在他肩颈上不轻不重地撕咬。 林晗抬起脱力的手,勾住他的后背脖颈摩挲,仿佛安抚一匹逞凶的狼。 “桓儿……”他禁不住疼痛,便吞了吞津液,求饶似的开口,“桓儿,我喜欢你,最喜欢你了,我喜欢桓儿。” 本意是想讨他放过,哪知道卫戈听了,倒是愈发亢奋。 很痛,可他却也在这绵长无尽的痛楚里难以自拔。 林晗喃喃地念了数十个喜欢,紧紧拥抱着他滚烫的脊背,终是换来了一点怜悯。 卫戈在他耳侧亲吻许久,柔缓道:“我很爱你,别让我难过。” 林晗茫然地仰躺着,一番折腾后已是筋疲力尽,看上去好似一碰就碎。他无力地抬起右手,抚摸卫戈汗涔涔的侧脸。卫戈牵起颊边手指,落下个轻柔的吻。 像是告诫和警示。 林晗蓦然拥住他,低声道:“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卫戈笑了笑,半真半假道,“但会把你抓走,上锁,关起来。” 林晗却只顾念着前半句,埋在他颈边呜咽,语气中带了点鼻音。 “你答应了,就不能食言。也别、别不理我。” “那含宁答应我吗?”卫戈淡淡地问。 林晗偏过头,迷惘地盯着他的发丝,道:“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好,那我也记住了。” 林晗松开手臂,紧盯着他雾气缭绕的眼睛,道:“那你跟我和好吗?” 卫戈笑着摸摸他的发鬓。相处得越久,他便发现,林晗在正事上杀伐果断,可面对亲密的人和事,总是天真得像个小孩子。 就像是从来没有人教过他如何对待爱与恨,他自己也没什么交心的好友,故而知之甚少,不是逃避,就是紧抓着一两句口头承诺。 卫戈亲了亲他鼻梁,道:“和好了。” 林晗骤然想起聂峥,追问道:“别是骗我吧?桓儿要是不开心,这会告诉我,我改就是。不要说着跟我和好,心里却老有疙瘩……” 卫戈被他这副认真的情态逗得一乐。林晗顿时噎住,惊惶道:“你笑什么……” “就你这样的,”卫戈把他抱进怀里,叹道,“还想做我哥哥。一点人情世故都不通。” 林晗从他怀着冒出半个脑袋,争辩道:“谁说我不懂?我这不是在想法子,让你别留下心结。” 卫戈摇摇头,轻声道:“睡吧。” 林晗闭上眼睛,酝酿许久,身上仍是泛着丝丝缕缕的疼。 他在卫戈怀里辗转反侧,捂着屁股,眼泪汪汪道:“我好疼。” 卫戈睁开双目,道:“哪里疼?” 林晗牵着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来来回回地指了个遍,可怜兮兮道:“这、这、还有这,都痛得很。” 卫戈心底一软,却仍是漠然道:“你是哥哥,疼也忍着。” 林晗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往他身上一扑,带着哭腔道:“那你……你还是我夫君呢。” 说完他便蓦地闭上眼,暗骂自己一句丢人。 卫戈定了定神,哑着声道:“含宁原来也会撒娇啊。” “我没有,”林晗仰着脸看他,眼角挂着泪珠,“真的好痛。” 卫戈轻叹一声,便要掀开被子,下床替他找药,哪知却被林晗攥住手腕,不要他走。 “别去了,反正都这么晚了……” 卫戈将他散乱的鬓发拂到耳后,怜惜道:“不是疼么?” “疼点也好,”林晗钻进他怀里,滚烫的脸蛋贴着里衣磨蹭,“疼的话,才、才记得住你。” 卫戈被他撩拨得耳根一热,周身又有些气血翻涌,索性抱着林晗一躺,拉上被褥。 “桓儿?” “睡觉。”他平复着呼吸,低声道,“不许再说话了。” “噢……”林晗乖乖地埋在他襟前。 一夜无梦,翌日一早天冷气清,林晗赖在被褥里,许久不肯起床。 “我今日要去营里,”卫戈守在床边,端着只漆盘,盘子里摆了许多瓶瓶罐罐,“你再不起床,待会只能让别人给你上药了。” 林晗不做声。卫戈便对着一团圆滚滚的被子叹气。林晗听见他长吁短叹,将遮过头顶的被面拉下了些许,探出头来,双眸清亮地盯着他。 “看着我干什么,快起床,”卫戈笑着催促,“你手底下的人都该等你了。” 林晗拥着被子,慢吞吞坐起身,打着呵欠道:“你今天能不能别去……” 卫戈让他靠在自己膝上,小心翼翼地揭开衣服,扒开滑如凝脂的双腿查看。确是被折磨得狠了,有淤青红肿,腿根上几个指痕巴掌印,触目惊心。 卫戈呼吸一滞,沉默半晌,手上不停地上药。林晗只着薄衫,紧贴着他穿了铁甲的怀抱,一阵瑟缩,道:“没骗你吧。” 卫戈轻轻揉着淤青处,低声道:“是我不好。” “那你今天留着陪我吧。”林晗窝在他怀里笑道。 卫戈无奈地亲他额头:“含宁别闹。” 林晗叹息一声,只能作罢,默不吭声地等他涂好药。处理完伤处,卫戈便像平日照顾他一样,取来衣服鞋袜,伺候他穿戴好。 今日要去衙门办差事,林晗便着了公服。用早膳时取了笔墨纸砚,一边囫囵着吃饼,一边就着昨晚没写完的纸,续上一篇洋洋洒洒的文章。 卫戈晃眼一看,抬头写了四个大字:安民布告。 林晗搁下笔,两手拎着布告,吹了吹湿润的墨痕,道:“今日各地受灾情况应当报上来了,我打算开仓赈灾。” “不必担心军饷,”卫戈顿时了然,“你只管顾着灾民就是。”
第187章 声哑耳背 林晗欣然应了声好,匆匆用完早膳。临行之际,王经已在门外候着,手里捧着一叠公文。 “案子查得如何?”林晗问。 王经嗟叹一声,把手里文书呈送给他:“臣这两日呆在市政司,核对了王家各行产业将近五年的账目。” “有何发现啊?” 王经郑重地拱了拱手:“天衣无缝。” “税呢?”林晗漫不经心地问。 王经道:“不曾有乖违之处。王氏家财万贯,所捐商税颇重。显历年间更是出资修建城防、民坊,传下了乐善好施的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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