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急促清脆,山野的风如同河流一样翻涌着。 光是靠在这副年轻的怀抱中,他的血液间便涌起一股别样的悸动,好像他不再是个活人,而突然变成一块依附卫戈的物件。 这个念头仿佛幽暗的火苗,不仅没让他觉得恼怒,反而让他像是少年人初尝云雨一般,有股跨越禁忌的兴奋。 林晗按捺住怦然的心跳,仰头打量他俊美的容貌,暗暗设想着不同的画面。 一直以来,卫戈都把他放在心尖上护着,不论平时相处,还是房事,都竭尽全力顾念着他的感受,时时刻刻温柔相待。 可是,像这样的美人,倘若蛮横一些,粗暴一些,像挥刀杀人时那样狠厉果断,仿佛稍有不慎,便会被他用牙齿咬断咽喉,再温柔地舔舐着血肉,林晗绝不会有半点异议。 他甚至隐隐期待着这份仅存在于想象中的痛感和战栗,憧憬着这股极乐与死亡才能织就的快慰。 林晗垂下头去,止住了越来越失控的幻想,而这奇异的悸动却从身体上冒出来,烧得他肌肤滚烫。 卫戈扬鞭策马,丝毫未察觉他变化的心绪,只觉得怀抱里的身子微微发僵,像是根上紧的弓弦。 “含宁怎么了?” 林晗脸颊通红,埋在他颈窝,闷声说话:“就是……想你了。” 卫戈怔了怔,倏然笑道:“不是抱着你吗。” 林晗挺了挺脊背,余光瞥见飞驰而过的树影。马儿跑得很快,激起有力的蹄响。他的手指捏紧,再缓缓松开,最终下定决心,探到两人身前,摸索着身边人的腰带。 卫戈呼吸一滞,霎时明白了他的意图:“你……” 林晗蹭了蹭他的脖颈,在喉结上轻咬两下,留下一串齿痕。 “别这样,”卫戈呼吸重了些,迟钝地捏着他的手,“忙着呢,等回去再……” 林晗轻而易举地挣开手,道:“你忙你的,我忙我的,不是两全其美?” 卫戈凝视着他,忍不住吻了吻额头:“在这里不成,太胡来了,万一伤到——” 林晗解开腰带,把手探进他衣里,卫戈立时闷哼一下,抿紧了唇,哑然难语。 凌乱的呼吸在彼此之间缠绕不休。 光是替他抚慰,林晗已觉得情热难耐,等时机差不多了,便松开袍带,轻解罗裳,在颠簸中小心翼翼地抬起腰臀。 甫一相合,他便失声叫喊了出来,浑身颤栗不止。一息之后,更是颓然倾倒,昏昏欲绝。做到一半,林晗热汗遍身,再也动弹不得,只是餍足地喘息,恍惚间只觉得也变成了一匹马,正被一道强鞭密集地抽打着。 将近夜半时分才回到营中。这回玩得过火,林晗在路上便昏了过去,许久不省人事,搅得卫戈满心悔恨,后悔当时图一时之欢,没头没脑地许了他。 他把昏迷不醒的林晗抱进军帐,正要叫医生来看,便有个人影火急火燎地赶到门前。 “怎么了这是?”帐内灯火融融,林晗躺在床榻上,聂峥狐疑地盯着他潮红的脸,“为何要请大夫?” “他……”卫戈紧盯着林晗,拿锦帕替他擦了擦脸,“是我不好。” 林晗在梦中呓语两声,像是感知到他的触碰,眼睫不禁动了动,仰头蹭他手心 聂峥看两人衣襟凌乱,身上有股同样的熏衣香,顿时心如明镜,不再多问。 苏忱背着药箱匆匆赶来,仔细诊治过后,语重心长地留下医嘱:恩爱有度,务必节制。 聂峥板着面孔,目光沉沉,道:“裴桓,他到底不是女人,由不得你胡来。” 卫戈久久凝视着枕被间的人,手心轻轻抚摸着林晗侧脸,平静道:“我从未低看过他。聂将军不明白两情相悦,情不自已便想承欢燕好的心境,故而会生出这样的误解。” 聂峥面带薄怒,低声道:“你!” “唔,”林晗艰难地睁开眼,盯着昏黄不明的烛火,嗓音喑哑,“回来了?” 卫戈朝他笑了笑,柔声道:“醒了,可有哪处不适?” 林晗攀着他的手臂,爬起来坐着,望见四下围了一圈人,揉了揉眼睛。 “有急事么,怎么都到这来了?” 聂峥压下胸中愤懑,轻声道:“人已经抓到了,如何发落?” 话音刚落,林晗精神一振,双眼中的朦胧之色一扫而净。 “关在何处?” “暂时扣押在营中。” “好,”他淡笑一瞬,扶着后腰,换了个姿势端坐,“提过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聂峥微微颔首,便带着苏忱退下,快步出帐。待人一走,林晗便歪靠在卫戈肩头,指使道:“书案旁的箱箧里有副翡翠棋,取出来我俩下半局。” 卫戈替他揉着腰,道:“好兴致,不是要审人?” 林晗舒服地眯了眯眼,轻哼两声:“无碍,跳梁小丑罢了。”
第170章 弃子 卫戈步履轻盈,很快便取出他说的翡翠棋。二人在围屏间摆开棋局,闲适地对弈。帐中烛静声悄,一时只能听见翡翠子落盘的清脆声响。 小豹子溜进军帐,在林晗脚边逡巡不止。林晗漫不经心地招了招指头,它便纵身一跃,矫健地跳上膝盖,在大腿上趴着。 林晗提议下棋,思绪却不在棋局上,十来合内便错子频频。他却心气高,不思力挽狂澜,便要一错到底,时不时抬头瞟卫戈一眼,双目间有股子欲说还休的意味。 “你这样看着我,我也是不会让你的,”卫戈笑着,执起一枚棋子,在白玉棋盘上轻敲两下,“愿赌服输,输的人要答应一件事。” 林晗轻哼一声,看也不看局势,盲目落下一枚暗子,手上慢吞吞地拨弄着毛茸茸的豹耳。 “我还赢不了你这烂棋篓子?闭着眼睛也能让你认输。” 卫戈盯着纵横分明的棋局,小声提醒道:“盘角曲四,含宁,死棋了。” 林晗“唔”了一声,神思重回方格之间,小心翼翼地拈起一枚棋子。他腿间的雪豹眼目炯炯,忽地跳上棋盘一角打了个滚,搅乱了方做成的棋势。 林晗哈哈大笑,爱怜地抱起小猫,五指轻轻顺着头顶黑白相间的毛皮。卫戈把手中棋子放进篓里,无可奈何地注视着旁边一人一兽。 “耍赖。” “它懂什么?”林晗无辜地睁着眼睛,不痛不痒地拍了拍豹子头,小豹呼噜几声,耷拉着耳朵,两爪搭在林晗手臂上,“好了,替你出气,教训过这小家伙了。” 灯火昏昏沉沉,如同蜜糖一般,照得人肌肤上也像是涂抹了一层糖酥。卫戈旁观着他们一唱一和,不禁笑出声来,眼神越来越温柔。 林晗放下幼豹,蹑手蹑脚地挪到卫戈跟前,俯在他肩头亲近。 “路上就吃了些干粮,好不痛快。” 卫戈眼神一动,摸了摸他头发,笑道:“想吃什么?” 林晗思索片刻,情不自禁咂了咂嘴:“樱桃。淋了槐花蜜的,就更好了。” 卫戈在他额边落下一吻,接着一提下裳,利落起身,踩着星月出门。 待他一走,林晗便从床榻上下来,对着镜子整理好衣装,顺手拨亮了烛火。 营狱距主帐有段路程,聂峥久久没把人带到,他又坐回到榻边,照着方才的印象摆好残局,独自厮杀。他铺好残局,随意下了几圈,便活了片刻前边角上的死棋,而后心满意足地一笑,把棋盘搁置在桌案上。 棋局方破,外头就传来一阵嘈杂的兵甲响动。 “跪下。” 聂峥冷声开口,面目如同盛怒的修罗,狠力将一个娇瘦的人影踹倒。那人身量纤细,受不住这一脚的威力,像根脆弱的麻杆,腰肢一折,重重滚在地上,双手霎时就破皮见血。 他脸上蒙着根黑布,不偏不倚遮住眼目,立马忍着剧痛,颤抖着支起身子,怒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如此待我!” 林晗缓缓起身,踱到他跟前,垂目扫视着他一身的绸锦金绣。蔓枝垂花纹上沾了灰土,起了皱褶,不比往日绮丽,反倒怪异丑陋,像是瓷器上碰出的道道裂痕。 他淡淡一笑,负手而立,轻声朝那人道:“还记得我吗?” 烛火晃动一瞬,这轻飘飘的一声好似雷霆霹雳,倏然在吕应容头顶炸开,劈得他浑身一震,呆呆地跌坐在侧。 “这声音,你,你……”他的气焰顿时消泯,难以置信地张着唇,颤抖道,“你不是,你不是死了吗!不可能,这不可能!” 吕应容的声音陡然拔尖,像是活见鬼了,迅速地往后缩,砰的一声,撞歪了桌案。 翠绿的棋子哗哗坠下,仿佛倾盆大雨,激起尘埃,回弹起落,在寂静的帐内簌簌作响。润泽的翡翠色被灯火一照,呈现出一股深暗的污迹,像是刀锋上淬的毒。 林晗淡淡一笑,偏头注视着他:“看来还记得。” 吕应容紧咬着嘴唇,靠着低矮的桌角,蜷成一团。 “把他解开吧。”林晗吩咐。 聂峥依言照做,铛然拔出匕首,挑断了蒙眼布和他手腕上的绳索。借着迷蒙的灯光,吕应容窥见眼前人的真容,不由得一怔,瞳中的惊恐更甚。 “你,你想做什么?” 林晗轻笑两声,眯了眯眼,叹道:“当初灵州的时候,我就放过你一回。王陵里躲避追兵的时候,为了救你,我还伤了手臂。” 他停顿一瞬,略微挑眉,像是沉入久远的回忆,继而道:“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吕应容紧攥着衣襟,眼神闪烁不定,像是面对着洪水猛兽,警戒地瞪着他。 林晗上前两步,稍稍弓着颈,淡淡笑道:“这张脸用着还舒服吗?” “你究竟要做什么!” 吕应容畏惧他靠近,捂着胸口,状若疯癫地大叫。 林晗一举一动都淡淡的,却是步步施压,叫他回忆起做过的亏心事。那疏冷平静的神情里潜藏着可怖的压迫,震得他浑身发冷,呼吸滞塞,不自觉弯下脊梁。 他越是这样轻描淡写,吕应容越是拿不准他的打算,就越是害怕,越是煎熬,从骨子里感到战栗阴冷。他在他跟前,就像是只微不足道的蚂蚁,林晗轻轻一动,便能彻彻底底地碾死他。 吕应容见过林晗盛怒,此刻也见到了他发笑。相比之下,他怕极了他对着自己笑,这个人的笑里像是藏着深不可测的漩涡,凭他,永远猜不中其中藏着什么。 他脑中闪过无数可怖的画面,恐惧地揣测着。他会怎么对待他,他要痛下杀手吗?! 林晗盯着他,眼中暗潮汹涌,像是在逗弄一件玩意,扑哧笑出声来。 “那一刀没把我刺死,你是不是特别惋惜啊?” 吕应容惊了一跳,抖如筛糠,狼狈地往后爬。 林晗别开视线,瞥了眼烧灼的烛火,再度垂眼瞧着他,漫不经心地催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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