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兴帝人还怪好的嘞,还这么纡尊降贵地问起聂屿舟的感受。 聂屿舟也不敢答不好啊,触怒龙颜可是要掉脑袋的。他毕恭毕敬道:“侯爷……很好,和他在一块我很开心。” 江野侧头看了聂屿舟一眼,发现他的耳朵红红的,很想轻轻地咬一口。 楚兴帝哈哈笑道:“如此甚好,你们夫妻和顺再好不过,朕之前还担心你们会不睦。朕给你们俩准备了一些赏赐,希望你们和和美美,长长久久。” 很快,李振德公公就带人抬出赏赐,都是成双成对的意头,如一对龙凤呈祥的玉如意、两个白瓷花樽等,尽是宝贵华丽之物,价值连城。 江野和聂屿舟谢过恩后,楚兴帝命人将赏赐送去镇北侯府,摆明就是昭告天下,镇北侯府重获圣宠,镇北侯要重回权力中心,谁也别想再骑在镇北侯府头上。 楚兴帝斟酌字词道:“江爱卿啊,你现在醒来也好,正好回朝廷效力,像你父亲那样。” 江野病重的这几年,楚兴帝这几年没怎么看顾,自觉惭愧,所以做好了要被心高气傲的江野拒绝的准备,大不了多劝说几次,江野的治国领兵才能无人能及,不能浪费。 没想到江野轻飘飘道:“好啊。承蒙圣上不弃,我江野自然为楚国赴汤蹈火。”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他江野做不了碌碌之辈。 楚兴帝内心震惊,没想到江野答应地这么爽快,丝毫不计较之前发生的种种,甚至让他感觉自己听错了。楚兴帝定定神道:“好。你有这份心,是楚国之幸。” 江野向聂屿舟投去一瞥,又对楚兴帝道:“只是,皇上,微臣有一个请求。” 楚兴帝脸上的笑意僵住,江野向来不求人,一旦求人必定是让人十分头疼的事。这个江野竟然敢对帝王提要求,真是胆大包天!楚兴帝心中骤然升腾起三分不满,但他想要江野的才能,只好硬着头皮道:“你说。” 江野道:“屿舟喜欢画画,微臣希望他能进画院,当宫廷画师,做他喜欢的事情。” 聂屿舟一愣,没想到江野的请求竟然是为他。画院不就相当于国家级培训机构,宫廷画师就是国家级画师,这样的人才全国屈指可数,而他聂屿舟不过才十八岁,哪来的资格进画院? 他舔了下舌头,想说点什么,对上江野的目光,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得默默承受他那浓浓的好意。江野一直都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努力给他创造一个更好的更幸福的生活环境。 楚兴帝也不防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根本算不上请求,就是举手之劳而已。楚兴帝脸上的笑容重新扬了起来,道:“聂屿舟有这方面的才能,进画院不是问题。你们夫妻两人同时为朝廷效力,也可见你们的心灵契合。” 两人在楚兴帝的目光下退出含元殿,走下玉阶,清凉的夏风吹在身上,颇觉凉爽。 聂屿舟道:“侯爷,我……我真要进画院吗?” 江野侧过身,低头看着比他矮半个头的聂屿舟,目光坚定而有力量,给人极强的依赖感。他耐心解释道:“你不是希望自己的绘画闻名天下吗?这是最快的方法,而且……你的画法新颖,让人眼前一亮,将来你一定会出人头地。” 聂屿舟知道江野的好,也知道在这个世界,进宫廷画院,对他这种在绘画上有追求有梦想的来说,是一条捷径。他点点头道:“好,我努力不负侯爷期望。” 江野刮了下聂屿舟的鼻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刚才你当着圣上的面说,和我在一块很开心,这是真的吗?” 聂屿舟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 “呦!这不是镇北侯嘛!三年多快四年没见,镇北侯还是风采依旧啊,和聂侍郎家的冲喜男妻站在一块,愈发兴旺勃勃了。” 聂屿舟抬眼望去,是一位身穿紫色官袍的老人家,须发皆白。在楚国,官袍颜色分为紫、红、绿、青,等级依次下降。而这位官员的补子图案是至尊至贵的麒麟,可见他的官阶一定很高。 江野在看到此人的那一刻,浑身瞬间沉冷,嘴角却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徐大人,呦,你怎么老得这么快?头发全白了,上回见你我记得你还老当益壮啊。” 语气很阴阳怪气。 聂屿舟反应过来,此人是徐君思的父亲徐渊,官至中书令。之前聂屿舟和江野在无妄山被刺客袭击,江野说就是徐渊派的人,而且徐渊和西魏勾结! 真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徐渊感慨地捋了一把山羊胡子,道:“犬子下落不明,做父亲的担心忧愁,吃不下睡不着,肉眼可见地老了,让镇北侯笑话了。不知镇北侯是否知道犬子徐君思的下落?” 江野想起徐君思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猥琐样子就觉得无比恶心,面露鄙夷道:“他那么大个人,难不成我还能扣着他不成?徐大人提防着,是不是西魏人把他带走了,想以他为质,逼徐大人交出楚国机密?若是如此,徐大人可就犯了通敌卖国之罪,当小心啊。” 这番话暗藏深意,两人彼此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也都知道对方真正的意思是什么。一个说你杀了我儿子,我一定会让你以命换命;一个说我知道你背叛楚国,我一定会揪出你来。 彼此都想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徐渊老奸巨猾,不露出任何让人诟病的蛛丝马迹,一本正经道:“镇北侯多虑了,我对圣上的忠心天地可鉴。倒是镇北侯自个要小心,不,该当心的应该是聂侍郎家的冲喜男妻,镇北侯那个三岁的小孩身份不见得那么简单,男妻别被蒙在鼓里。” 他这是想挑拨聂屿舟和江野的关系,而且左一句冲喜男妻,又一句冲喜男妻,摆明就是看不起聂屿舟。 聂屿舟主动搂起聂屿舟的手臂道:“那孩子我视如己出,不劳徐大人挂心。倒是徐大人只有徐君思一个儿子,又听说他之前喜好男风,即便娶了妻妾,从未碰过女子,徐家香火岂非要断了?徐大人趁着老当益壮,看看能否再生一个呢?” 一个小小的冲喜男妻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说话,徐渊简直气得七窍生烟。 江野忍俊不禁,抬起手摸了摸聂屿舟乌黑顺亮的头发,道:“我家妻子说得很在理,徐大人可要谨记在心。”
第36章 徐渊被说得哑口无言,悻悻进含元殿找楚兴帝去了。他心想,丧子之痛他能挺过来,这点冷嘲热讽算什么,迟早他会让江野身败名裂,再也爬不起来;至于那个小白脸男妻,将来绝不让他好受! 人心是最难揣测的,江野和聂屿舟无意在这方面浪费时间。 他们继续往外走,一路不停地有人和江野打招呼,又盯着聂屿舟看,说实话看得聂屿舟有点不太舒服,那些人的眼神太赤.裸.裸,毫无遮掩之意。 想来,江野要重回朝廷的事情已经传遍,但各路官员对江野和聂屿舟的感情却是各有猜测。 少数人以为江野和聂屿舟是真的情深义重,如江野的舅舅安郡王。 安郡王看着慈眉善目,笑呵呵地走到两人面前,笑道:“野儿啊,你有福气啦!娶了这么个俊俏的少年郎!一对璧人,真是养眼。” 江野笑着回应:“确实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气。屿舟,这是舅舅。” 聂屿舟猝不及防这会儿见家长,顿时紧张感袭上心头。先前见江野的继母周氏,是做足了准备的,此时仓促,难免笑容羞涩:“舅舅好。” 安郡王一脸和蔼,笑嘻嘻地道:“好看,真好看。一看到你们站在这,我就知道我外甥占便宜了!他这么个英武肃杀的性子,娶了你,委屈你了,屿舟,你多多担待。” 聂屿舟忍不住轻轻一笑,侧头看了江野一眼道:“侯爷也渐渐变了,他待我倒是极好。”这是真心话,从无妄山回来,不,是在江野昏迷之前,江野就已经对他慢慢没那么凶了,只是有时候还会痞里痞气的。 想到此处,聂屿舟耳朵又红了,尤其带了点肉感的耳垂如红宝石一般诱人。 安郡王道:“果然,喜欢上一个人是会变的。江野母亲也是如此,以前在家的时候泼辣无比,没有人敢惹她,后来嫁给江野他爹,完全换了个人,温柔似水,我都怀疑是不是被夺舍了。” 说到这儿,安郡王又不免伤心愤怒,伤心是因为妹妹早逝,愤怒是因为妹妹死后,江野他爹续娶。也因为这个,安郡王再也没有踏入过镇北侯府。 江野不想提起这些陈年往事,另提话头:“舅舅说话还和从前一样,添油加醋。舅舅身子可还安好?” 安郡王是江野母亲的亲哥哥,自从江野外公去世后,他就承袭爵位,其实不做什么事,整天摸鱼上朝而已,对这个唯一的外甥也很关心。他道:“好,你知道我的,一向只顾自己快活,没什么事情能让我忧心。如今见你又好全了,夫妻恩爱,那我更好了。” “舅舅安好便好。”江野牵着聂屿舟的手。 如安郡王这般真诚祝福之人甚少,大多数人都觉得江野和聂屿舟是逢场作戏,毕竟他们是皇上赐婚,哪敢对这段婚姻说个不字?迟早有一天,这两男子是要散的。 江野和聂屿舟不在意这些人的目光和言语,牵着手大摇大摆走出去。 走了一段路,在阔长的宫道上,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江野又问起先前说和他在一起开心,是否是真话? 聂屿舟想了想,反问道:“难道侯爷自己感受不到吗?” 江野捏着聂屿舟还在发红的耳朵,轻笑:“如此最好。” 聂屿舟摇了摇头,想躲开江野的手,道:“好端端的,干嘛捏我耳朵?” “好玩啊。”江野神情痞气,毫不遮掩地说道。 聂屿舟无语,半晌后,壮起胆子,碰了下江野的喉结。 江野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喉结上,道:“多摸会儿,不然不够好好感受这儿的坚硬。” 身边还有官员匆匆走过,聂屿舟抽回手,啐道:“没正经。” 江野闷笑起来。 又走了一段路,聂屿舟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侯爷,我进画院画画,可以在政事上帮到你吗?”他以后出入朝廷,多多少少也会认识一些人,没准能探听到一些对江野有用的机密呢! 江野却道:“朝堂上的事你不用理会,你只要专注你想做的事就好了。” 一切风雪我会摆平,你只需要在我的羽翼之下幸福安稳地生活。 出宫后,江野带聂屿舟去了京城最豪华最奢侈的文房四宝店,琳琅满目,品种不计其数,比珠宝店还让人眼花缭乱。 江野豪爽道:“三天后,你就要去画院了。今儿个我们先添置一些绘画用具。” 聂屿舟见猎心喜,恨不能当场作画,但这些笔墨纸砚昂贵无比,单是那柔滑纸张就价值不菲,更别说上好的徽墨、狼毫、镇纸等等。他本着节俭的原则道:“侯爷,这些东西画院肯定都有的,不用另外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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