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两炷香的时间,童怜才慢悠悠地走到正厅。 蔡琢见童怜来了,立刻把手中杯盏往桌案上一放,大步走到童怜面前:“童大人您可千万要帮我啊。” “蔡大人这说的是哪儿的话,童怜能帮上您什么忙呢。”童怜佯装疑惑。 听着童怜的话,蔡琢不禁想起了前些日子,自己在童怜面前卖弄资历的模样,他只觉得脸热,于是连忙道:“童大人现在只有您能帮下官了,您……您可千万不能见死不救啊。” 童怜微微摇头,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蔡大人不将事情原委全部告知,我又如何能帮你?” 蔡琢自然不信童怜不知自己是为何而来,只是现在毕竟是他有求于人家,这自然是要打出些许诚意的。这么想着,蔡琢上前两步,附在童怜耳边轻声道:“童大人若您是愿意出手相助,下官府中还有些许银两以表答谢……” 想着先前好不容易“省下”的两箱银子,蔡琢只觉得自己的心一抽一抽地疼,只是若是今年的科举被他搞砸,莫要说钱财了,怕是自己的性命也要一并交出去。 看着蔡琢掩饰不住的肉疼,童怜却是笑了:“不如蔡大人将事与我说说,或许这办法便讨论出来了呢?” 见他这么说,蔡琢蓦然松了口气:“既然如此,下官便先谢过童大人了。” 其实哪怕蔡琢今日不来,骆修真也不可能继续给他使绊子了,毕竟科举可是现下最要紧的事情,若是中间出了什么纰漏……哪怕加上骆修真的脑袋,那也是不够砍的! 最后童怜只是象征性地与蔡琢说了几句,表示自己会去和骆修真说通说通,让他收敛着些。蔡琢听完如蒙大赦,当下也不计较钱财银两了,直接将原先备好的那一匣子银两递给了童怜。 看着童怜笑眯眯地收下,蔡琢这才松了口气。 等蔡琢离开,童怜看着自己手边的那一木匣银子,不由笑了:“看来原就属于我的东西,早晚都是要回来的。” 有些吃撑了的拾六小声吐槽:“你这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是想做什么?嫌自己养病期间没事儿做么。” 童怜摇头,将匣子打开数着里面的银两:“没有这一出,蔡琢哪儿来的胆子光明正大安插自己的人手呢?骆修真可巴不得我倒霉呢。” 被童怜这么一提点,拾六很快便明白了童怜的打算:“你何必呢。” “有季青和在,陛下与我离心不过是早晚的事,可我需要知道他对我的信任还留存几分啊。”童怜依旧是那一套说辞,只是这其中究竟有几分真,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拾六自知劝不住童怜,只能叹了口气:“行吧。童大人,你可别把自己玩儿死了。” “借你吉言。” 正如童怜所说的那样,在发现骆修真不再与自己对着干,甚至对自己可以算得上是顺从之后,蔡琢的心也就不免大了。他将其中的些许题目偷偷透露给了自己的门客,又在修缮考生住所的时候,在其中几间屋子的房顶木料磨掉了些边角。 万事俱备,就等着科举开始了…… 将这一切做完的蔡琢忍不住让府中的厨娘给自己多加了两个菜,又将自己所看好的门客邀入府中,就等着不久之后的科举正式开始了! 只是让蔡琢没想到的是,在科考的前两日,秦王竟然得了圣命前来探查。 在得了消息的那一刻,蔡琢立刻便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生怕自己动的那些手脚被季青和发现。只是或许也是蔡琢大人所做之事惹恼了上苍,老天似乎并没有听见他那一声声祈祷,当天下午,季青和就已经等在了他的府邸门口。 在自己府邸前看见季青和的时候,蔡琢整个人都是懵的,他吓得两股战战,若非身边有侍从扶着,他怕不是会直接栽倒在地。 他不断用袖口擦拭着额头冒出来的冷汗,勉强笑道:“秦王殿下这是来寻下官的么?怎的不进去候着,反倒在门口……” 季青和笑道:“蔡大人为了科举之事忙前忙后,直至今日任不肯歇息,本王自然也不好在屋中纳凉。” 蔡琢早已在心中将季青和咒骂了无数遍,可面上却是丝毫不敢显露,甚至还需腆着脸笑道:“秦王说的又是哪儿的话,科举可是举国大事,下官自然不敢懈怠。” “哦?是么?”季青和说着,突然招了招手。他身后的侍卫见状立刻上前几步,围绕着蔡琢站了一圈儿,“既然蔡大人也知科举的重要性,不如与本王一并入宫一趟。本王可还有些事情,相与大人讨教。” 听见季青和将整句话的重音落在“讨教”二字上的时候,蔡琢便下意识感觉不妙。可是他现在若是拒绝反倒更像是做贼心虚,于是哪怕是心中万般不乐意,此刻也只能笑着应下。 对蔡琢的配合,季青和满意地点了点头,半是提醒半是警告道:“一会儿陛下问什么大人答什么即可,可莫要将什么事什么人隐瞒了过去,免得白白替人背了黑锅,还对他感恩戴德。” 蔡琢将季青和所言细细斟酌了两边,突然便明白了今日季青和来寻自己究竟是为何。知晓并非是自己所做之事被抓包,蔡琢稍稍松了口气,而后拱手道:“王爷所言极是,下官一定知无不言。” 看着蔡琢一改方才的惶恐怯懦,季青和勾唇笑道:“如此甚好。” 蔡琢跟着季青和一路去了养心殿,许也是明白了秦王只是想借自己之手,将童怜直接拉下掌印之位,一路上蔡琢越发放松,甚至有闲心打量着皇宫内的布局。 “蔡大人我们到了。”季青和骤然停下,转身看向蔡琢,“一会儿如何说,想来大人也不需要本王再次提点了吧。” 此话一出,蔡琢更是坚定了季青和是想要靠自己让绥宁帝与童怜离心的心,于是微一行礼道:“下官明白,还请大人放心。” 事已至此,季青和可没继续与蔡琢笑脸相迎的打算,他点了点头对一旁的孟苋道:“孟公公,陛下午睡可醒了?” 孟苋说:“回秦王,陛下方才才更完衣,现在正在屋中等着呢。” 随着季青和与孟苋短暂的交谈结束,蔡琢也被带进了养心殿的内殿。此时的季越刚换好了衣衫,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看着书。见有人来了,他也只是稍抬了一下眉眼,确认了来人后,又重新低下了头:“听秦王说,爱卿这两日都在为了科举奔波,着实是辛苦了。” 蔡琢跪地朗声道:“为陛下分忧实乃微臣之幸,又何来辛苦一说?” 他们之间距离不远,可蔡琢也只有在上朝的时候能见着皇帝,这一下子声音也未曾减弱两分,喊得季越耳朵疼。他微皱了皱眉,继续说:“不辛苦么?你一边糊弄监官,一边泄露试题朕瞧着都觉着累得慌。” 听着季越的话蔡琢心慌了一瞬,但是却很快想起了季青和说的话,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双手交叠置于头顶而后腰一弯,径直行了个大礼:“还请陛下明鉴,微臣所为皆是受童掌印胁迫,并非自己刻意为之啊!” 作者有话说: 复建困难……争取以后都不复建了!TAT
第107章 证物 翌日刚至破晓时分,金銮殿前就已经聚集了百余位大臣官员。又过了许久,一顶轿子缓缓从远处而来,到众人跟前才停下。童怜自轿撵上缓缓走下,虽说现在才至秋分,可他却已经早早披上了防风的薄斗篷。 在童怜到的那一刻,三三两两站于两侧的官员立刻停下了交谈,纷纷朝着童怜的方向望去。 对此童怜早就已经习惯,也不打算加入他们的对话,只是找了个不会被风吹到的地方将披风解下,递给了一旁的小太监。 冯程轩见童怜来了,笑着与同伴致歉,表示要离开一会儿,而后便在官员们略带震惊的目光中走到童怜面前:“听闻童掌印突发风寒,现在可休息好了?” 童怜昨夜睡下得晚,此时还有几分困倦,若非是听拾六说昨日季青和已经带着蔡琢入了趟宫,今日他还想再请一天假。 他反应了一息,而后不紧不慢道:“多谢冯大人关怀了,只是我今日过来也不是为了将病气染给诸位大人的。” 闻言,在场的大人们皆是不满地皱起了眉头——虽说他们也都觉得冯程轩上前搭话更多是存了嘲讽的心思,可谁也未曾想过,现在的局势,童怜竟然依旧会丝毫不知收敛,在此时出言嘲讽。 那些个不喜童怜的大臣皆是如此,与冯程轩交好的官员自然更为生气些。只是他们却也知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也只是将这份不快藏在心底。 这场闹剧并没有持续多久,童怜毕竟是踩着点儿来的,这边他的话音刚落,另一头孟苋便已经在里头喊起了“陛下驾到”。 绥宁帝都已经来了,百官自然也不可能再如之前那般懒散,纷纷站回了自己的位置,微弯着腰以手中芴板盖面。 季越款步走到正位龙椅上坐下,待自己整理妥当后,这才朝着一旁的小太监点了点头。小太监立刻会意,朗声道:“卯时已至,百官上朝——” 百官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早朝便算是开始了。 在按部就班结束了对入京离京人员以及边关事务的处理后,季越微微吸了口气,视线不由落在了下位的童怜身上。 童怜自然也感受到了自己背后的视线,他知道季越是在想什么担心什么,只是此刻他依旧仍由季越打量,就好似对那些事一无所知一般。 小太监可不知绥宁帝此时心中所想的究竟是什么,他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以往这个时候都是百官对童怜的各种弹劾,就在官员们等待着第一个“出头鸟”站出来时,季青和则往中间站了站,开口说:“臣有事起奏。” 季越深吸一口气,抬手道:“秦王请讲。” “臣要告发童掌印行贿受赂、以权谋私。肆意将科举交予太常寺卿蔡琢,而后甚至逼迫蔡琢将科举试题泄露,令其修缮考生居所时使用腐败的木料。” 季越眉头紧锁,问:“秦王所言可有证据?” “自然。”季青和道,“臣已将蔡琢的所有证词按完手印,于上朝前托曲公公置于桌案上了,而蔡琢本人也在殿外听候觐见。” 蔡琢的那些证词季越昨日便已经全部看过了,此时再看一边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只是面对着上头那一条条所谓的罪证,季越还是忍不住握紧了双拳。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童怜:“童掌印,你可还有话想说?” 被点到名的童怜往中间站了几步,依旧是以芴板掩面,恭敬道:“既然秦王说蔡大人已经在殿外候着了,微臣恳请皇上允许臣当面与蔡大人对质。” “朕准了!”几乎是童怜的话语刚落,这边季越便迫不及待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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