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宋元耀顾景林救人的真相,就意味着暴露顾景林灵族之子的身份,就意味着告诉宋元耀顾景林已经与他立下了契约。 那么,无论顾景林去往何方,宋元耀只须以命相胁,就能将人牢牢拴在身边。 裴嘉泽跪了下来,压抑情绪的目光下,无半点悔意。 他问:“这不也是长姐所愿吗?” “不。”裴意阑闭上了眼,长叹一声,“我不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留下他的。” “可……” “嘉泽,我劝你一句,既然做好了不入局的打算,就不要掺和太多。” 随后,她将一张喜帖丢在了裴嘉泽面前。 “尉迟骁刚派人送来的,你们也该准备动手了,这才是裴家家主该做的事。” - 拿到和离书的第二日,尉迟骁便将定下婚期的喜帖发往了各处。裴意阑收了一份,宋元耀也收了一份,但却避开了一些林深旧部。 顾景林依旧对尉迟骁不冷不热的,但尉迟骁这些日子却更加殷切地讨好顾景林,不仅特地将卧房装饰成了禹州风貌的模样,还搜罗了一些珍贵的古籍送给顾景林。 就连夜里的那事,看出顾景林不愿时,有时也只是蹭蹭便过去了。 而顾景林也发现,尉迟骁似乎越来越忙了,有好几日都是半夜摸进房里。 一日半夜,尉迟骁忍不住开了荤,事后抱着顾景林去沐浴。 这次,顾景林没有冷淡地沉默着,而是轻蔑地笑了声,道:“看来尉迟将军还真是夙兴夜寐,精力充沛。” 尉迟骁听出了顾景林话语中的阴阳怪气,一边亲着他湿漉漉的额发,一边道:“这几日忙着处理事权交接,回来得迟。这次是我过分了,下次不那么晚闹你了。很快,很快我就不那么忙了,等成婚后,我便差不多卸下了将军之务,到时便能带你离京,自那以后,都早早陪你,好不好?” 顾景林在心底冷笑一声。 看来,时机将近了。 他忽然抚上了尉迟骁的脸,站着水珠的长睫轻轻颤动,像是在勾引。 “尉迟骁啊,你最好说到做到。”
第102章 放权 近些日子,京城发生了两件大事,都与大名鼎鼎的尉迟大将军有关。 一是尉迟将军要娶妻,这件事倒是许多人早早就听说了。 二是尉迟骁申请调任,这事可算是比他娶亲那事要更令人震惊。 要知道,当今陛下登基尉迟骁可是出了汗马功劳,因而自新帝继任后,尉迟骁便凭着从龙之功掌握了大夏的一半兵权。 若他留在京中还好,毕竟京中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 但一旦申请调任,数十万兵马可就真真切切落到了他的手中,往好听的说叫独霸一方,往不好听的说……那可是随时将足以谋反的兵力握在了手中。 显然,若单纯调任离京当今圣上是不可能同意的,而尉迟骁似乎真是生出了归隐之心,将手上一半的兵权交了出去,只求调任到禹州做一方太守。 禹州富饶,但地形上却吃亏,若他日要攻下,也并非难事,这也是当初林深与先帝结盟的原因之一。 如此,尉迟骁当是将一腔忠心表现得明明白白了。 如此行径,自然让人不由得怀疑其动机,而尉迟骁也毫不避讳地说了,自己申请调任的原因就是想给自己的妻子一份逍遥安定的日子。 有人感慨尉迟骁深情,有人觉得这样荒谬的理由不可信,但无论如何,圣上是应了尉迟骁所求,还封他为忠义侯,保留其俸禄不变。 在尉迟骁有意放权之下,权力交接得很顺利,一日,兵部侍郎与尉迟骁交接大夏布防图之时,忽然感慨道:“唉,这场景,倒是让下官想起了多年前啊……” 尉迟骁眼眸一顿,问:“什么?” 兵部侍郎摸了摸花白的胡子,长叹道:“那是启开元年十一月初三吧,那天是下官孙子的生辰,下官记得还挺清楚的。那日午后,林大人也是来兵部交接兵权的,当时下官与他还攀谈了几句,他听闻下官孙子生辰就在当日,还顺手题了个字相赠。唉,如今时过境迁,尉迟将军竟也是承了林大人之志,将忠君二字刻进了骨子里,丝毫不恋权势,林大人在九泉之下,也会欣慰吧。” 尉迟骁沉默着,眼中涌动着深不见底的暗流。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放权并不是明智的行为,当初顾景林就是因为没对他设防,急于放权离开,所以才落得了如今的下场。 不…… 尉迟骁又强行压下了反悔的念头。 他和曾经的林深不一样。 他微微一笑,回道:“我与主上还是不一样的。他当时放权辞官,是奔着归隐去的,如今我只是调任,可不是死了。” 兵部侍郎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钻上心头,他讪讪一笑,继续把话题带回了公事上。 - 尉迟骁一直忙到了晚上,才匆匆回府。 一开卧房的门,他便看到了坐在案边看书的顾景林,他的身旁站着一个侍女,侍女战战兢兢捧着一个宽大的木盒,惶恐地低着头。 “怎么?看过了婚服,不喜欢吗?” 尉迟骁走到侍女身旁,将木盒打开,发现里面的婚服整整齐齐地叠着,没有动过的痕迹。 侍女连忙跪下,颤抖着声音道:“回将军……公子……公子说不想试……” 尉迟骁将婚服拿了出来,然后挥了挥手,侍女匆忙退下,卧房内只余顾景林与尉迟骁二人。 顾景林好似察觉不到其他人的存在般,专注地翻阅着手中的兵书。尉迟骁一直压抑着自己不悦的情绪,如今被冷淡相待,他自是不悦极了,强忍着怒气抽走了顾景林手中的书。 纸质薄脆的古籍被随意地掷在了地上,顾景林皱起了眉头,伸手就要去够,可却被尉迟骁一把拽住了腕,猛地带到了身前。 他挣扎了一下,没挣脱,接着就听尉迟骁问道:“为什么不试婚服?” 顾景林瞥了一眼那件华贵的婚服,淡淡道:“不合适的东西,试一万次都不合适。” 尉迟骁眼眸微沉:“不合适的东西,试过了,可以改,改到你觉得合适为止。” 顾景林歪着头仰视着尉迟骁,薄唇微勾:“这是女式的婚服吧?再怎么改,我都不喜欢。这场婚姻也是,无论你将它粉饰得再华丽,都改变不了是一场强迫的事实。” 尉迟骁知道,顾景林并不只是在说这婚服、这场婚姻。 可他就算知道,也无法反驳。 他松了手,单膝跪下,俯身为顾景林解着腰带。 在顾景林冷漠的目光下,他从不会与其僵持太久,他总是先低头放软语气去哄人。 他说:“景林,我想尽我所能满足你的心愿。今日我去兵部,兵部侍郎提起了当年你的故事,我有一瞬间的后悔,后悔不该做这么不保险的事,去自断臂膀求你一笑。但我想着,若离开京城能让你稍微开心些,能让你稍微接纳我半分,我也便满足了。” “你是在想我讨赏吗?”顾景林抚摸着尉迟骁冒出胡渣的硬朗下颌,语气悠然地问。 “我只是想求你不要如此抗拒我。”尉迟骁道。 顾景林轻笑着拍了拍尉迟骁的脸,随即往下一瞥,膝盖随之抵在了尉迟骁的下.身。 他嘲讽道:“谁求你做这些了?尉迟骁,别装着一副深情的模样,你若放了我我定会活得比现在快活多了。你呢,虚伪至极,做着自以为感动的事,然后呢?现在在做什么?借着讨赏的名头好顺理成章地侵犯我,对吧?” 尉迟骁的心思被戳穿,他也便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每一日,他的心都在被顾景林的冷嘲热讽扎伤,偏偏他还舍不得下狠手去驯服顾景林,只能用充满泪与妥协的性.事堵住顾景林的嘲讽。 “景林,稍微哄哄我吧。否则,我真的怕我变成简风白裴瑜那样的人。” 顾景林只觉得可笑,在他眼里,他们仨都是差不多的人,没有谁比谁更高尚。 这一夜,在压抑的呻吟与哭泣之中,尉迟骁让顾景林试了婚服。 金丝绣边的婚服很美,也很合身,将美人的身段勾勒得恰到好处,掩去了男子骨架的硬朗,却又能显出顾景林本身的韵味。 只是,婚服虽不需要改,却是在夜里被弄脏了。 正如裸身躺在婚服上的美人般,漂亮,却沾染了霸权者的污浊。 - 自那夜后,尉迟骁便下定了要调任离京的决心。 他发现顾景林并不在意他辞官与否,念及顾景林在他手中也翻不出波浪,他理所当然地以为他申请调任并不会招致什么麻烦。 而且,他还发现,若与顾景林谈及离京后的游玩打算,顾景林竟会难得地接话。 于是,他明白了,对于离开京城、获得一部分自由这事,顾景林虽嘴上不说,心里却还是期待的。 他大抵能猜到,若他愿意陪顾景林去游山玩水,而不是将其居于府中,顾景林对他,或许也会软化几分。 就这样,他们磕磕绊绊地过了好些日子,大婚之日,便如期而至了。 成婚当日,尉迟骁没忍住接亲前不能见新娘的习俗,迫切地去了顾景林的房间,也因此看到了刚化好红妆的新娘。 为了贴合一袭女式婚服,侍女特地将顾景林的眉毛削去了一部分,描了个柳叶眉,又化了个柔和的眼妆,将顾景林面上的锐意淡化了几分。 胭脂落于唇瓣上,金粉点缀于唇珠之上,哪怕只是冷淡地抿着唇,都诱得人忍不住品尝。 今日的顾景林,很美很美,平日里的他,也美,美得似仙人,今日的他,美得像是勿入凡尘的精怪,一颦一笑都勾人心弦。 忽然,顾景林抬眸看了他一眼,尉迟骁只觉得心一颤,接着便忍不住捏住了他的下巴,想要亲吻上去。 偏偏顾景林也没有反抗的意思,只是漠然望着他,像是纵容。 “将军……”还是侍女先开口阻止了,“夫人的妆已然化好了,若耽误下去,可能要误了吉时。” 掂量轻重后,尉迟骁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欲.念,松开了顾景林。 在他欲离去之际,顾景林忽然开口道:“尉迟骁。” “嗯?”尉迟骁转过身,惊喜地看着顾景林。 顾景林看着铜镜,抚上了发上的珠钗:“成亲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尉迟骁答:“自然,对我来说,成亲了,你就是我的妻子了,我们会相守一生的。” “若我今日不依你呢?” 尉迟骁颦起了眉,在这紧要关头,他不想出半分的错,因而不得不沉声威胁道:“今日,你我必须拜堂成婚,否则季冬不会好过。” 顾景林笑了。 是了,尉迟骁就是拿季冬威胁他成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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