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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裴嘉泽根本没精力去生气，他紧紧攥着椅子的扶手，不安地问道：“等顾公子回来后，将军要如何处置他？” 尉迟骁面上的笑意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沉沉的阴霾：“处置？裴大人说笑了，景林是我的爱侣，怎能用处置这个词？” 裴嘉泽道：“裴瑜也曾像将军一样，口口声声将顾公子当作爱侣，但顾公子在丞相府过着怎样的日子，将军不知道吗？” 尉迟骁回忆起了过往那段日子，眉头紧蹙。 顾景林成为裴夫人的那两年多的时间里，过着怎样的日子，他当然清楚。 身为裴瑜的夫人，顾景林甚至没有出门的自由，整日被困在房中磋磨。 他还记得，每次到了顾景林来尉迟府的日子，那个脆弱的美人总是带着一身的痕迹。 ——那是裴瑜的示威，也令他嫉妒，因此将人送回去的前一晚，他也会下几分重手，他也不记得那时是做戏给裴瑜看多一些，还是真的放纵了自己的嫉妒。 这便是身为裴瑜“爱侣”的生活。 思绪从翻涌的回忆中收敛，尉迟骁缓缓闭上了眼，再睁眼时，眼中的情绪沉寂如水。 “如何对待他，我自有决断，裴大人也不该对我的家事指手画脚。” 裴嘉泽又问：“那敢问将军何时回京？可还有辞官的打算？” “为时尚早。”尉迟骁答道，“不过裴大人确实该早些回去了。” 裴嘉泽明白了，尉迟骁这是利用完了他，要赶他走了。 于是，他站起身来，躬身一拜，劝道：“我了解将军，将军当然不会放手，也不会轻易将此事翻篇。但将军得明白，顾公子此前为救陛下几乎丢了半条命，昏迷半年后，在身体未痊愈的情况下遭受了难以想象的虐待，无论如何，他的身体都大不如前了，经不起折腾了。所以，若将军想要他好好活着，请务必手下留情。” “我知道的。”尉迟骁的声音因为内疚而颤抖，“无论如何，我不会重蹈覆辙，不会将他越推越远了。” - 宿州城内，顾景林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模糊的霞光，指尖抚上了他眼前的黑纱。 今日，在揭下又一层纱布后，他已然能模糊辨认客栈内的一些店小二的面容了，想来，不日便能重见光明了。 然而，比起辨别那些陌生人，他更想立刻瞧瞧季冬的模样，可那人不知要偷偷摸摸给他准备什么礼物，一大早便出门了，他连见都没见一眼。 一时间，他既怅然，又庆幸。 怅然，是因为在这最后分别的日子里，他没有劝说季冬陪在他身边，以至于留下了更多的遗憾，庆幸，则是因为如此这般，总归是会让季冬稍微安全些，不至于引致尉迟骁太多嫉恨。 天色将暗之时，驿站里的杂役给顾景林端来了药，顾景林一边喝，一边面色冷淡地听着杂役絮絮叨叨。 杂役是尉迟骁的人，带来的话半是安排，半是警告。 “最迟明日傍晚，公子就要离开宿州城，城门外会有将军的马车接应。” 顾景林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重重一放，冷声道：“知道了。” 一直到了午夜，宋元耀才摸黑进了房，他轻手轻脚地在顾景林身边躺下，却依旧是惊动了善未安眠的顾景林。 “吵到你了吗？”宋元耀一慌，问道。 顾景林转过身抱住了他，在一片黑暗之中，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宋元耀的脸上，仿佛在打量着他的面容。 宋元耀被看得心慌，而顾景林下一句话便令他僵住了：“为什么不点灯？” 宋元耀道：“我怕吵到你。” “无妨，点灯吧，我觉着眼睛好些了，想看看你的模样。” 宋元耀一下就愣住了，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顾景林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但冷静下来想了想，顾景林应当只是好奇的模样罢了。 但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表明身份的好时机。 他抱紧了顾景林，轻轻地吻了他的双眸，温柔地说：“你的眼睛还没有好，夜里突然点灯可能会刺激到眼睛，改日再说吧。” 顾景林埋在宋元耀的怀中，闻到了后者颈间的一点泥土的清香，他声音闷闷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他的话语中却藏着些难以察觉的坚持：“季冬，你说要给我的礼物，明天能准备好吗？” 宋元耀把这催促误以为成期待，他想了想今天的进度，觉得有些为难，可面对顾景林的请求，他又不忍心拒绝。 明天吗……或许努努力，应该可以吧。 “好，但可能会有些迟，最快……最快也得申时。” 顾景林又问：“可以再早些吗？” “这……”宋元耀隐隐察觉到了不对，“怎么了？你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顾景林从容地摇了摇头，淡淡一笑：“没有，只是太过期待你买了这么久关子准备的礼物。” 顾景林表现得太过自然，让宋元耀怀疑是自己多心了，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咳……希望你到时候会喜欢。” 忽然，顾景林捧住了他的脸，轻轻一吻。他的脸瞬间红透了，无措极了。 “明天，让我看看你的模样，好不好？”顾景林问。
第92章 离别 宋元耀脸热得不行，几乎是还没理解顾景林的问题，就愣愣地点了点头。 等反应过来顾景林是什么意思时，他已不知何时吻上了顾景林的唇。 顾景林没有拒绝，反而撩拨似的回吻，唇齿相依，温热的舌滑过少年的齿根，激出阵阵痒意，反复几次，便令他燃起了情潮。 他被顾景林带上了床，不，或许是他自己将美人压在了床榻上，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吮吻着美人的脖颈、胸膛…… “明天……我想看到你的模样，好不好？”顾景林没有反抗，一边抚摸着他的发，一边喘息着问道，“早些回来，好不好？午后就回，好不好？” “好……”宋元耀沙哑着声音应道。 左右他也是打算将那份礼物送出时便向顾景林表明身份，明天，应当是可以的。 可当下，他又按耐不住心思，忍不住透露些线索：“景林，我听说……梅花好像又开了一波。” 说完，他便发觉顾景林有些怔愣，便觉着言多必失了，于是又试探般去解开顾景林的衣物，希望借此分散他的注意。 他本觉得顾景林今夜所为应是允了他进一步的意思，可没想到，却被顾景林按住了手。 “景林？” 顾景林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鼻尖，叹道：“抱歉。” 宋元耀明白这是拒绝，因而也不勉强，只是火气上来了又如何能轻易消下去？ 他抱着顾景林蹭了好一会儿，颇为委屈地嘟囔道：“那你为何刚才还亲我？” 顾景林轻笑了声：“那……下次不亲了？” “不行！”宋元耀极了，抱着顾景林又狠狠亲了一下，“下次、下下次，还要有很多次的亲吻。” 顾景林面上的笑意淡去，但很快，他便搂住了宋元耀的脖颈，没让对方发现半点不对。 他靠在宋元耀耳边，修长的手指撩开宋元耀的衣襟，逐渐摸索而下。 “那这次，先回报你些其他的吧。” - 宋元耀燥得一夜未眠，虽被顾景林熄了一次火，但在顾景林睡后，他光是搂着人，便又兴致上头，偏偏又怕动作太大吵醒了人，因而只得苦不堪言地忍到了天亮。 天只是刚刚亮，他就轻着脚步离开了，在客栈一楼冲了个澡后，他便匆忙赶往宿山梅林。 今年的梅花开得不好，顾景林若看不到，属实遗憾。 因而，他想了个肉麻的法子，去宿州城内的商铺买了一堆红绸，剪成一段一段的，编成简易的花，一朵朵地绑在梅花树的枝头上。 昨日已完工了一半，今日便是要将剩下的绸花绑上去。他本是想一人完成，但若只是他一人，想必还得多费上一天的时间。他既然答应了顾景林今日会给出礼物，便只得调来了几个暗卫帮着做。 从朝阳初升到烈日当空，宋元耀水都没喝一口，当他累得跌倒在地时，目光所及之处，终是被一片热烈的红所晕染。 暗卫递上了水，禀报道：“陛下，大致装点好了。” 宋元耀笑了，今日阳光正好，撒在满山的“红梅”上，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顾景林一定会喜欢的。 届时，无论顾景林给出什么答复，他总归是将自己的心意道出了，至于他们的未来，他还能缠顾景林很久，不是吗？ “好，我们下山去接人！” 宋元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兴致勃勃地动身下山。 按照来回的脚程，算算时间，未正之时应当能到宿州城内，赶在太阳下山前，他和顾景林应当来得及返回梅林。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在下山的路上，宋元耀再次碰见了那群阴魂不散的山匪。 上次落荒而逃的土匪头子扛着大刀，带着更多的喽啰将宋元耀的去路挡住。 “哟，这不是熟人吗？既然这次碰巧遇见了，那便连着上次的账一起算了吧。” 宋元耀没心思和他们纠缠，也不掩饰了，立刻一挥手，召来了暗卫。 然而这次，对方似乎比他想象的要难缠许多。 - 客栈内，顾景林坐在窗前，看着路上来往的人，心一点点的沉下。 今日的黑纱已掀，他已能看得到他人的面容了，只是，他还未曾见到他最想见的那人的模样。 现在是申时二刻，如今已是腊月，日落得早，尉迟骁要求他日落前离开宿州，也就是说，他等不了多久了。 这时，房外响起了敲门声，是店小二的声音：“公子，药好了，要给您送进来吗？” 顾景林心一沉，随后回道：“不用，我现在不想喝。” “药房的人托小的带话，说是药凉得快，还请公子别太迟了。” 顾景林不再回答，他知道这是尉迟骁的人在催促他，他也知道，自己或许等不到那份礼物了。 那会是怎样一份盛大的礼物呢…… 他好像得到了些线索，只是一时间猜不透，便也不勉强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了桌旁，借着房中的笔墨，将一张信纸铺开，写下了些来不及道出的话。 “致季冬： 与君相识一场，实乃吾生之幸。自离禹州之日起，每时每刻，无不欢欣，有君相伴，乐之无量。 然……” 写到这儿，顾景林不知道该如何写下去了，他不知是否该向季冬表明心意，亦或是藏起一切，让这场错误的相逢在季冬的记忆中淡去。 他本该割舍干净的，无须告诉季冬他动过心，无须告诉季冬他其实早就动摇了。 他愿意给他和季冬一个机会，大夏的山水很美，他一个人走，总是会寂寞的的，若有一个有些喜欢的人相配，也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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