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自然不是他的真心话……不,最后一句倒是真的。 若要他选一人死,他必然会选裴瑜。这并非因为他更恨裴瑜,而是因为裴瑜最难对付。 被关了这么久,他想过要怎么杀了简风白,想过要怎么让尉迟骁身败名裂,可独独想不到要如何做才能扳倒裴瑜。 裴瑜背后的裴家太强大了,哪怕是宋穆也不可能在近二十年内动摇裴家,宋元耀亦要倚仗裴家对朝堂的掌控,因此,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裴瑜。 他只偶尔期盼过几次让简风白狗咬狗伤到裴瑜。 可没想到,简风白这么快就倒下了,裴家的势力必定会再度膨胀,裴瑜……恐怕更加难以对付了。 因而,在此境况之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说上几句难听的话,若能气到裴瑜,那便再好不过了。 可对于他说的这些话,裴瑜忽然一改辞色:“你在撒谎。” 顾景林按住了心口,皱着眉扭过头去。 “有意思吗?”他说,“埋下这种蛊,窥探我的心,你又能得到什么?” 裴瑜蓦然一笑,随后牵住了顾景林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心口处。 “得到了许多,我终于剥开了你的假面,能窥探到你心底的一角,即便……我发现你从未接纳过我半分,但也总比从前我那瞎子般的模样好上许,知道你爱谁不爱谁,知道你说的话是假,总比傻乎乎地被你哄骗了去好。” 听了这些话,顾景林皱起了眉头,挣扎着想要收回手,可裴瑜却突然一使力,令其跌入了怀中。 顾景林刚要起身,便感受到了裴瑜身体的变化,顿时脸色沉了下来。 “我竟不知道,这蛊还有壮阳的效果。”他嘲讽道。 裴瑜只是温润地笑了下,然后抬起了顾景林的脸,指尖摩挲着后者的脸颊:“简风白死了,我自然要努力些,才能抵得上从前的分量,不是吗?” 顾景林没有立刻抵抗,而是放软了语气,规劝道:“裴瑜,你午后还要进宫面圣。” “现在只是早晨。”裴瑜说。 顾景林对上了裴瑜涌动着情.欲的目光,张了张唇,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认命般跪坐起身,一点一点解开腰带,任由裴瑜的目光流连于他的身体。 ——他已经许久未尝反抗过裴瑜的求欢了,因为他实在怕了那蛊催.情的效用。裴瑜催动蛊时,心也会剧烈地绞痛,但他偏硬生生忍着也要催动,哪怕有时候顾景林已经妥协了。 顾景林问过他为什么,也请求过他不要再催动,可裴瑜却只是虚弱地笑了。 “我喜欢你动情的模样,只有那时,我才能真正感觉到,你的眼里、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人。” 而后,顾景林便不再反抗,裴瑜虽偶尔也会为了情趣催动蛊,但总归比一开始少多了。 可今天,裴瑜似乎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景林,我离得到你的全部又近了一步了。”裴瑜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缓缓将其取了出来,声音中带着些愉悦,“简风白没了,下一个便是尉迟骁了,我们一起将他赶走,好不好?” 顾景林脱衣裳的手一顿,但也仅仅是一顿,片刻后他便将自己身上的衣物褪尽了。 他没有回答,可裴瑜却不依不挠地抚摸着他的脖颈,带着点质问的语气问:“不好吗?” 顾景林面色一滞,漂亮的面容上忽然泛起了汹涌的欲气,他急忙握住了裴瑜的手,喘息着答道:“你想做什么……” “先答应我,好吗?” “好……你别这样……” “你在骗我?”他感知到了顾景林的情绪。 顾景林受不了了,仰头吻了一下裴瑜的唇,长睫颤动之时沾上了晶莹的泪珠。 他带着几分哀求开口道:“停下……至少……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裴瑜缓了缓神,心口处的绞痛也渐渐平复。 “我不要他的命。”他吻去了顾景林眼睫上的泪水,“我会用简风白这事的功劳向陛下换个恩典,让你嫁于我,放心,我的正妻只会是你。” “至于尉迟骁,他最看重你的心,你稍微哄哄他,事情就变得容易多了。”
第55章 遗孀 顾景林根本不知道裴瑜在想什么,要知道,娶他,对于裴瑜来说不亚于引火上身。 一来,他身份不明,还是个男人,裴瑜此前将他伪装成女子带回家中尚且遭到了裴国公的反对,更何况要娶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 即便裴瑜强迫他扮作女子成亲,丞相府那么多人盯着,迟早会怀疑起他来。 二来,尉迟骁不会善罢甘休。简风白说到底在朝中没实权,死就死了,可尉迟骁可是明面上代表林深一脉的开国功臣,不仅仅身上军功累累,而且还联结着众多林深留下的势力,宋穆不可能对这些置之不顾。 要他劝尉迟骁看着他与裴瑜成亲,怎么可能? “裴瑜,你在说梦话吗……”顾景林掐着手心,克制着喘息问,“你以为尉迟骁会听我的?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最先背叛我的……他为了得到我费尽心血……又怎么可能因为我的几句话将我拱手让人……” 这次,顾景林说的是真心话,裴瑜哪怕不用与之共感,也能明白这点。 他收了催化蛊虫的念头,心口的绞痛也逐渐淡去,然后抱住了满头热汗、如劫后余生般垂下了长睫的美人。 他亲了亲顾景林的鬓发,带着蛊惑的意味低语道:“我教你,你告诉他,简风白已死,是我干的,下一个你要杀了我,然后再与他双宿**。” 顾景林心头一紧,他猛然抬起眼睫看向裴瑜,并未从后者的眼中看出什么多余的情绪,他这才意识到,裴瑜不是窥见了他心中所想,而是单纯地在以他的性子编织着哄骗人的话。 裴瑜的手伸入顾景林敞开的衣领,细细抚摸着他腰身的每一寸温润,但口中却还偏偏继续着方才关乎第三人的话: “你可以说:但我不好对付,你希望与他联手,除掉我。而我,在尉迟骁不在的日子里,给你下个蛊,逼迫你嫁于我,你便想顺势答应下,一面给宋元耀换得更多的好处,一面深入丞相府找到我的把柄。” 顾景林被裴瑜轻轻一推,半身仰躺在了桌案上,暗红的墨玷污了顾景林半边的胸膛,下一刻,裴瑜便着了迷般抚上了红墨中的一点朱砂。 顾景林闷哼了一声,不由得拽住了裴瑜的发冠,一边仰头受着,一边断断续续地道:“你就不怕……我真的这么做……” “无妨……”裴瑜用沾了墨的唇吻上了顾景林的唇,露出一丝释然的笑,“且不说你如何能扳倒裴家,就算你真的想从背后捅刀,能娶你为妻,也算值了。” “裴家人还真是……看重这些虚礼……”顾景林嘲讽道。 裴瑜答:“从前我也不看重,但对上你之后,我才明白什么婚姻嫁娶,都令我心向往之。景林,裴家最看重嫡庶、最看重名分,所以,我想成为你名正言顺的夫君。” 顾景林感受到了皮肉之下加快的心跳,那是一种油然而生的喜悦,亦是源自心底毫不遮掩的爱。 但……他不想要。 似是察觉到了顾景林的抗拒,裴瑜渐渐从倾诉爱意的畅快中回过神来,他面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然后慢慢覆上虚伪的假面。 “答应我吧。”他叹息道,“否则,我也会逼你的。景林,我们不要闹得那么难看,好吗?” 漫长的沉默之中,顾景林终于点了头,可裴瑜并未感受到半分心愿得偿的满足,而是深深的怅然。 他自嘲一笑,抽身而出,整理了衣袍后,便匆匆离开了书房。 顾景林浑身赤裸着躺在桌案上,望着房梁,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 当日午后,裴瑜进宫面圣,在汇报完月轮盟事变之后,他顺势讨赏,提到了娶亲之事。 宋穆脸色微变,问:“你要娶谁?” 裴瑜不卑不亢地回道:“林深之遗孀。” 宋穆一愣,饶是好记性如他,在看到裴瑜理直气壮地说出这话时,他都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林深背着他们偷偷养了个外室。 不过很快,他便明白了裴瑜的意思。 “你要娶顾景林?让他伪装成女子嫁于你?” “是。” “荒谬!”宋穆皱起了眉头,沉声斥责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顾景林只能留在皇宫里。” 裴瑜从容地跪下,解释道:“陛下且听臣一言。林深一派的势力虽有尉迟骁暂时安抚,但他终究为一些林深旧部所疑,若要彻底收归林深一脉,用的就不得只是曾经的忠将,而得要真正的林深血脉。” 哪怕深谙权术之斗,宋穆也被裴瑜这番荒谬至极的话给惊到了。林深血脉?林深哪有什么血脉?难不成让顾景林生??? “继续说。”宋穆命令道。 裴瑜道:“早在林深盘踞禹州之时,林深军中便有传闻说林深有一心上人,金屋藏娇,不肯为外人所扰。” “如今想来,大抵是尉迟骁陈明旭之辈出于私心,为防林深娶亲,才传出的谣言,三人成虎,又以讹传讹,这才传成了那幅模样。” “但既然有此传言,何不加以利用?臣不只可以娶‘林深遗孀’,还可以收养林深的遗腹子,这所谓的遗腹子会成为安抚林深一脉的良方。” “此子只需暗地里找个年龄合适的孩子即可,且可以由后妃照看,以保其心忠诚。” 听完这一席话,宋穆沉默良久。 林深一脉对林深之死颇有微词,在朝堂之事上也常常阻碍一些政令的推行,但他也知道,这是他一年前行事冲动的后果。 可裴瑜的一番话却点醒了他,是啊,只要给那些人一个林深的继承人,他们便可安定下来。 宋穆的指尖敲着桌案,语气有些动摇:“只是……林深的遗孀岂是你说是谁就是谁?” 裴瑜笑了笑,回道:“陛下,自然不是臣说是谁就是谁,但确实是顾景林说是谁就是谁。他是世界上最了解林深的人,只要他肯,他便能拿出足够多的证据证明自己就是那位林深藏娇之人。” 宋穆想了想,终是认同了裴瑜。 “好,若你真能让这场娶亲进行下去,朕可以放林深出宫,但尉迟骁那边你得自行解决。还有,顾景林在入了裴府后,自由须得得到更多的限制——朕可不是放他去享福的。” 裴瑜本来就不会给顾景林过多的自由,但娶他回府,多少也有点讨好的意思,自然不会管得那么严。但……听宋穆的意思,这份出于私心的宽容似乎也不会被允许。 之后,他还是向宋穆求了情,希望在保证顾景林不逃走的情况下给予他身为丞相夫人的体面,但都被宋穆严辞拒绝了。 宋穆只允许顾景林拥有丞相夫人的头衔,但本质上,他还是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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