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帮他拉老子下马,他要是真有心领你的情,还会对你不管不顾?再说他带出来的兵又不止你一个,听命于他的他都使唤不完,还会在乎叛变的?我说的这些都是废话,你是明白人,不过是觉得还有一线希望,垂死挣扎罢了。” 李钧山确实把沈怀璋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这么死了,他不甘心:“知道是废话,你说这么多是什么意思?闲得蛋疼!” “我就是闲,想找人解解闷。”金銮殿环顾四周,又道:“在这儿不好过吧,不过你的能耐太大,你跑了我担不起责任。” 金銮殿站起身,居高临下看了李钧山一眼,转身离开,金銮殿吩咐拳场老板,这种人打不改,他正想让人把他扔到擂台上,好找个人发泄他一腔的怨气和一身的蛮劲。就得关着他、耗着他、憋屈着他,他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难受。 金銮殿回沈公馆的路上,会路过傅清时寓居的旅店,大概率会碰见他,傅清时单等着他来似的,一碰一个准。 傅清时的腿脚好利索了,追的更快,两三个健步就逮住了金銮殿,他笑逐颜开:“小金,好久不见,你的手怎么了?” 金銮殿不想和他勾勾搭搭,拿开他攀在自己身上的手臂,说道:“摔伤了。” 傅清时啰嗦道:“你怎么摔的?摔的这么严重,这么厚的绷带还渗血呢?” 金銮殿“啧”了一声:“又没伤在你手上,你老缠着我干什么?” 最近,傅清时交的男女朋友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其中一位女朋友得知山东省早让冯连奎霸占了,压根没有傅清时这号省长公子。傅清时骗她的吃、骗她的喝,还骗她的感情,她要向傅清时索要付出的金钱外加精神抚恤金,还要拆穿他的面目,和他分手。傅清时脚踏多只船,一时间全翻了,他又不能快活的兴风作浪了。 傅清时想还是小金好,他们知根知底,他风光无限的时候小金不图他的钱,他落魄至此小金也从来没有嫌弃过他。 傅清时有些不好意思道:“小金,今天是我的生日。” 金銮殿不以为意:“日子过成什么样了,你还有脸过生日。” 傅清时搂住他,小心翼翼托起他的伤手,丝毫没有自知之明:“小金,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 金銮殿漠然道:“你到底赖在这里到什么时候?” 傅清时无奈道:“我也想回家去。” “你放……”“屁”还没出口,金銮殿转头一想,对傅清时说道:“我也想让你回家去,不过咱们两个半斤八两,有什么本事?不如你去找关山兄来帮忙罢。他人在天津呢,他有好多人马,之前他就想在你部下谋个一官半职替你做事。你去找他,他会帮你的。” 傅清时也不傻:“可我以前是一省之长,关山兄要什么我都能给他,现在我什么也没有。” 金銮殿道:“那倒也是,你就在这里混吃等死正好。” 傅清时笑道:“小金,你有主意对不对?” 金銮殿得让傅清时去探探岳关山的情况:“傅兄,只怪你交友不慎,平日里的狐朋狗友指望不上。关山兄的为人你应该清楚,他为人顶仗义,而且和浙江省督军闹翻了,跑到他的老巢做土匪去了。你给他个正事干,将冯连奎赶出山东省,到时候你还是一省之长,让他做督军,看他干是不干。” 话毕,金銮殿反问道:“你为什么不敢找他去?” 傅清时隐隐有些心动,说到底就是又懒又贪,只想捡现成的:“唉,我和关山兄是有些交情在的,可我走了你怎么办呢?” 金銮殿腹诽:你走了,我才舒坦呢。
第38章 38.老混蛋 金銮殿送傅清时离开这天,打扮的很有精神,他穿了一身鸦青色的哗叽西装,西装襟前有个小口袋,放着珐琅蓝的洋火盒,谁要吸烟,金銮殿随时能给他点上一支。 清晨的火车站很冷,何锦佑怕冻着他,于是给他备了件花驼绒里子的大氅。大氅便宜了傅清时,金銮殿赚了个伶俐倜傥。 在候车室,金銮殿嘱托道:“你路过北平城,先去葛府把我的信送到,让我大哥给我回信。” 体虚气短的人生性怕冷,傅清时捧着热馕连连点头:“东四什锦花园胡同,我记着呢。” 金銮殿又强调:“你见到关山兄,可不要说是我让你去找他的,你只当没见过我。” 傅清时很明事理:“小金,我知道你和关山兄是有些世仇的,我不会胡说。多谢你这些日子的照料,等我东山再起,我接你回去。” 金銮殿道:“那倒不必,你管好你自己罢。” 金銮殿送走傅清时,身边又少了一尊瘟神,空气都清新很多。金銮殿聘请了一位东洋医生,来诊治何锦佑的吗啡瘾。黄包车在距离沈公馆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金銮殿和东洋医生一起下了车,沈公馆门口已经停了一辆军用汽车,旁边站着一位日本军官。 该军官一身陆军军装熨烫的挺括,黑色的高筒马靴擦得锃亮,正手握着军刀站在沈公馆大门口。金銮殿瞧这背影熟悉,他回想起来,沈怀璋曾用骆驼尿款待过这位军官。金銮殿看向东洋医生,问道:“他是你们日本人,你认得他么?” 东洋医生看罢他的军衔,微微颔首道:“是渡部大佐。” 金銮殿暗道,能来串沈怀璋的门,想必不是好货。金銮殿昂首阔步向前走,门房已经和渡部明臣僵持一段时间,见到金銮殿如同见了救星,捉急对他说道:“少爷,这位大佐要拜会师长,我说师长不在,他不肯走。” 渡部明臣听得懂中国话,面前这个被称作“少爷”的男人,神情严肃而冷淡,明亮的眼睛在警惕他。他不由得想起沈怀璋,不知道他的眼睛出了什么毛病,总是一副泪眼朦胧的病样,还爱娇滴滴的斜着眼睛觑人,不似这位少爷精明利落。 “沈君,你好。”渡部明臣上前一步,伸出臂膀与人握手,身体微微前倾、俯低。金銮殿打量他一番,他的腰背挺而直,左手仍旧紧握着腰间的军刀。 “你好。”金銮殿抬起伤手与他握了,解释道:“我想大佐阁下误会了,我是沈师长的……副官。” 少爷的意思很多,渡部明臣是猜不透的。金銮殿紧接着道:“大佐阁下,师长早在半月之前就前往承德,一时半会儿不能回来,如果你有要事,我可以代为转告。” 渡部明臣暗自揣度,他的右手受了很重的伤,想必不是怀璋君身边的要员,渡部明臣便没有与他深言:“打扰了,我改日再来探访怀璋君。” 金銮殿带着东洋医生走进沈公馆,走了一段路,他回头望去,渡部明臣的汽车开出了很远的距离。 把何锦佑交给东洋医生,金銮殿变得身轻如燕,心情好了人就精神,他保持着清晨的漂亮体面,翩翩飞向了大剧院。 平日火急火燎没注意瞧这花花世界,此刻黄包车堵在大剧院门口,金銮殿悠然环视一周,大街上似乎多了很多日本兵,各条街道上都有日本人在巡逻。金銮殿百无聊赖,迷离缭乱的霓虹灯在他白皙的面孔上跳跃,以前他在的奉天城,一个沈怀璋就够他看得了,如今看一切都陌生。 金銮殿去大剧院里走一遭,沾了一身脂粉气,原来都是太太小姐来看戏,老少爷们来捧角儿,别人看戏看得热闹,他看了个寂寞,他看不懂,可惜了他的花蝴蝶儿打扮和心情。 金銮殿回到沈公馆,何锦佑的毒瘾被镇压下去,与那宝茱又做起了夫妻,二人出双入对,琴瑟和鸣。金銮殿心想他与岳关山当初也是这样好,如果没有娘胎里带出来的宿仇,那是能好上一辈子的。 沈正嵘大张旗鼓娶姨太太之前,让人肃清了一下家中的莺莺燕燕,老的、腻的、没下过崽儿的,都可以趁此机会清理出去,当然沈大太太除外,她有着非凡的威仪和能力,才能坐镇沈正嵘的后院。 之所以要清理门户,是因为沈正嵘这次要娶的姨太太身份特殊。一来,钟琦菱是许给沈怀瑾的老婆,可惜这短命儿子无福消受,沈正嵘怜惜这小儿媳未成婚就死了夫君,于是善念一动,要亲自迎娶她过门。二来,钟琦菱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钟琦菱之父乃是沈正嵘的得力干将兼结拜兄弟,钟琦菱是喊他“沈伯伯”长大的。 沈正嵘嫌弃自己娶了一堆没用的小媳妇,归根结底是她们体质不行,身娇体弱经不起折腾。钟琦菱是她娘在行军路上生下来的,生下来就足八斤重,钟宪武随沈正嵘发迹了,自然有足够的珍馐美馔来养活大闺女。沈正嵘早叮嘱他要好好的养,养的白白胖胖好给大儿子做老婆。 钟宪武一口应下,把钟琦菱养的肤白貌美身康体健,就等着嫁给沈怀瑾,谁知道这东西短命。 钟宪武尚不着急,轮不到沈怀瑾,还能轮到沈怀璋头上,谁知道沈正嵘没有再提这回事,督军不开口,他只等静候佳音。 钟宪武等到沈正嵘来家中喝酒,席间多嘴提了一句婚约的事,沈正嵘让钟琦菱出来亮亮相,这一亮相不得了,钟琦菱越长越合他的眼缘,白、胖、看着结实、屁股和骨架子都比寻常的小家碧玉大。沈正嵘一拍大腿,决定让钟琦菱做自己的十四姨太。 父女二人当场就不干了,且不说他们过命的交情,沈正嵘给钟琦菱当爹正合适,哪能让琦灵给他做小姨太!在东三省,谁大的过沈正嵘谁才有资格说话,钟宪武不干,沈正嵘就能撸了他的官职让他滚蛋,强抢民女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干。 钟宪武别无他法,他开导自己,反正钟琦菱是给沈家养的,给老大、给老二、给老头子,都是给出去了,没差。有生之年,还能让沈正嵘孝敬他一声岳父。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就是让沈正嵘休妾,免得钟琦菱过去受他诸多小老婆的气。 沈正嵘有心和他攀亲戚,从大房到十三房挑拣了一遍,最后留下了一位大夫人和三名小姨太。然后沈正嵘让人去钟府报信,房子都腾出来了,新姨太想住哪间就住哪间。 金銮殿听宝茱说起这件事,还觉得稀奇,岂止是他,整个奉天城都觉得稀罕,但没人敢摆到明面上来说沈正嵘臭不要脸的行径。 金銮殿睡得早并且已经睡着,何锦佑半夜把他叫起来,让他去楼下接电话,是璋哥儿的电话。金銮殿不愿意去,何锦佑又不敢挂断,就算是挂断也要金銮殿亲自去挂。 金銮殿磨磨唧唧,先是赖在床上打了一连串哈欠,然后梦游似的穿拖鞋,穿了鞋又要撒尿,撒完尿又要喝水,喝了水又开始打哈欠。何锦佑都要替他着急,干脆把电话搬到了楼上去。金銮殿一屁股坐在床上,才摸到话筒。 沈怀璋原本无心想起金銮殿,但是白弘麒受了一场小伤又一路颠簸,脾气变得更加冰冷暴戾,他仗着自己有病不让沈怀璋挨边,憋的沈怀璋做了一场春梦,也不知道梦见了谁,春心就抛向了金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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